燕度抱走了一盆雲錦杜鵑。


    還剩了五盆沒抱走,走前很認真囑咐藍月嬤嬤,要好好照顧剩下的五盆。


    燕皇後肉疼的捂著心口,後知後覺,她起身指著門口:“小混球最後那話什麽意思?他莫不是還在打剩下這幾盆杜鵑的主意?”


    “不對。”燕皇後原地踱步:“他那小土狗兒似的審美,哪懂什麽賞花,這是借花獻佛啊。”


    藍月嬤嬤忍俊不禁,這滿京上下誰不誇少將軍那長相堪比姑射仙人,早年間就因為這長相,許多人都覺得他不是個習武的料。


    京中那些勳貴子弟早年總以此取笑,後麵被燕度一一吊在了樹上,這才老實了。


    “奴婢想來,這花隻能是送給那位明華郡主的了。”藍月嬤嬤頓了頓,道:“娘娘,可需要奴婢再去打聽下那位郡主的為人?”


    燕皇後擺手:“不必,那小混球上次進宮便說過了,那小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救了燕度的命,便等於救了本宮的命,整個護國燕氏都記她的恩!”


    “再說了,該打聽的,不早就打聽清楚了。”


    “那虞家就是個虎狼窩,她一個小女娘有魄力斷親,此舉雖有違孝道……”燕皇後頓了頓,翻了個白眼,“有那種家人講個屁的孝道,也就是陛下現在奉行孝舉,本宮這身份不便明著支持,否則朝中那些迂腐老狗又要上躥下跳。”


    藍月嬤嬤哭笑不得:“娘娘……”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一國之母要注意體統。”燕皇後坐回位置上,笑道:“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處著去。”


    “我還盼著有人能讓燕度那小混球動動凡心呢,燕家就剩他這根獨苗,陛下想給他賜婚,一提賜婚他就跑去打仗剿匪!”


    “當年他偷跑去從軍,本宮是日日難眠,生怕他就……”


    燕皇後說起這事,胸膛就一陣起伏。


    藍月嬤嬤趕緊寬慰,“現在邊關戰事已平,國家安泰,少將軍不用再上戰場,定會安然無憂的。”


    “能無憂,自然是最好的……”


    燕皇後眉間染著愁緒,“翻了年,他就十九了啊……”


    藍月嬤嬤也露出愁容來。


    是啊,十九了。


    當年雲鶴道長曾說過,少將軍逢九必劫,而十九歲這一年的劫最為凶險,若挺過去了,未來一片坦途,若挺不過,隻怕……


    “雲鶴道長的蹤跡還沒找到嗎?”


    藍月嬤嬤搖頭。


    燕皇後歎息:“多派些人手,務必要在年關前找到道長。”


    “娘娘放心,陛下那邊對此事也極為上心,一直讓找著呢。”


    燕皇後點頭,勉強露出個笑容:“楚元奇問斬那天,便由你去盯著吧,也看看那小混球能弄出什麽‘驚喜’來。”


    “順道替本宮瞧瞧那個叫三七的孩子。”


    燕皇後叮囑道:“莫把人嚇著了。”


    她咳了聲,端坐起來,“本宮可是個溫柔的長輩,朝野內外都知道的。”


    “是是是。”藍月嬤嬤強忍著笑。


    皇後娘娘可不是‘溫柔似水’嘛,誰敢說她不溫柔呀?


    ……


    楚元奇夫婦問斬當日,午門外,早早就人滿為患。


    尋常百姓在柵欄外觀刑,達官顯貴則分列於兩側的觀刑台上。


    一輛馬車停下,上麵坐著的正是博遠侯老夫人與那她的私生好大孫。


    “天寶,老天有眼,今日叫那對狗雜種被砍頭,這是你爹他在天有靈,保佑咱們呢。”博遠侯老夫人一臉大仇得報的快意。


    楚天寶這些年對外雖宣稱是嬤嬤的孫子,可一直跟在侯老夫人身邊,被養的是膘肥體壯,才十歲,就生的肥頭大耳,一雙三角眼也不知隨了誰,小小年紀那眼裏就悴了毒光。


    “祖母你放心,孫兒特意帶了幾條野犬,等那兩賊公賊婆被砍頭,就讓野犬吃了他們的屍體,叫他們死無全屍!”


    “好!”侯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深吸了幾口氣,又愛憐的摸著他的大腦袋:“那兩個賤人必死無疑,不過今兒他們不是重點。”


    “你那母親今兒也要來觀刑……”侯老夫人提起許三娘子時,頗為輕蔑:“陛下憐憫她,給了她恩典,讓她拿捏了咱們侯府的爵位。”


    “等她回了侯府,你正式襲爵後,把她養在後院便是。”


    “你放心,有祖母替你看著她,她必定安分守己。”


    “祖母放心,等孫兒繼承了爵位,她也沒法子拿捏孫兒了。”楚天寶傲慢道:“我可聽說她被毀了容,孟氏在她臉上刻了字,真不知道她今日還來拋頭露麵幹什麽,簡直丟咱們侯府的臉。”


    侯老夫人對此也很不悅,她是見了許三娘子的,那臉上刻的‘娼婦’兩字,她看的一清二楚!


    有道是無風不起浪,這許三娘若非不守婦道,孟氏那毒婦作甚往她臉上刻這兩個字?


    沒準就是許三娘這個當長嫂的,勾搭了楚元奇,才引得那對賊公賊婆毒殺她的元若!


    否則,那賊公賊婆哪來的這膽子?


    既毒殺了她的元若,作甚又要留下許三娘,讓她活到現在?


    在侯老夫人看來,楚元奇夫婦該死,許三娘這個不守婦道的兒媳婦同樣該死!


    不過她不急著收拾許三娘,等對方回到博遠侯府後,她有的是法子讓對方生不如死!


    眼下的重點,還是爵位!


    博遠侯老夫人由楚天寶攙著下了馬車,上了觀刑台。


    定北侯府的人是早就到了,許三娘子頭戴帷幕整個人都被籠在白紗中,她與許老太君坐在一起,見博遠侯老夫人來了,母女倆都沒任何招呼的意思。


    許長留甚至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博遠侯老夫人神情有些不快,身邊的楚天寶更是掛了臉,但被老夫人拉了一下,他還是壓住怒意,強裝出笑臉,上前去和許三娘子見禮。


    “兒子見過母親。”


    許三娘子身體輕輕顫抖著,純純是被惡心,被氣的發抖。


    許老太君也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對賊婆孫。


    “我還未回侯府,還當不得你這句母親。”許三娘子強忍怒意道。


    博遠侯老夫人忙道:“這不是遲早的事嗎?三娘,今日是元若大仇得報的日子,他若瞧見天寶這孩子,定是喜歡的,你就應了他這聲母親吧。”


    帷幕下,許三娘子銀牙幾乎咬碎。


    楚元若當然喜歡了,這就是他的私生子啊!


    想到三七的叮囑,許三娘子怒火忍了又忍,“是啊,今日是大仇得報的日子,楚元若的鬼魂想必定會來看!”


    博遠侯夫人皺眉,覺得定北侯府這一家子的反應都不太對勁。


    楚天寶也才十歲,知道自己馬上要成侯爺了,心態早就膨脹成球了。


    他本就瞧不起許三娘,覺得這個所謂嫡母已經不潔,以後恐會成為自己的汙點,見許三娘不願搭理自己,他心裏戾氣一生,背過身時,低低吹了個口哨。


    被下人牽著的那幾條野犬,立刻起身,作勢要撲過來。


    少女的聲音,冷幽幽的,似伴著霜雪而來。


    “哪來的狗仗人勢的畜生。”


    這聲音一出現,本要撲出去的幾條野狗瞬間趴伏在地,兩股戰戰,發出恐懼的嗷嗚聲。


    燕度先行走上觀刑台,他伸出手,少女將手遞入他掌心。


    兩人立在一起,宛若畫麵絕美。


    三七睨了眼那群野犬,視線落在滿臉戾氣的胖球小子身上:“小畜生不聽話,說明毒打挨少了。”


    燕度冷眸睥睨:“打人,我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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