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


    北邊港口


    “哦喲?哦喲喲?是大魚!大魚上鉤啦!”


    就在往生堂又接到了一張奇怪小紙條時,坐在小板凳上的胡桃像是感應到什麽,猛地站起身,用力抓緊了手中的釣魚竿。


    “這、這個重量……莫非是黑魚?還是大口黑鱸魚?”


    疑似偷懶的胡堂主興奮地睜大眼睛,兩眼閃閃發光。


    如果是黑魚就最好啦!


    把幹煸的辣椒磨成粉,加蒜泥、蔥段拌勻,再加鹽、醋、醬油,最後舀上一勺滾燙的熱油,往鮮嫩的魚肉上那麽一澆!


    嘶,再配上一疊水晶蝦餃,可謂是熱辣飄香,人間美味啊!


    拽著魚竿的少女越想越饞,一雙漂亮的梅花紅瞳都快變成水煮魚的形狀。


    咕咚。


    胡桃用力咽了口口水,兩手握住幾乎快繃成彎月的釣竿。她單腳在石柱上用勁一踩,在美食的誘惑下爆發出堪比金剛的力量!


    “看我力拔山兮,氣蓋世!來吧!本堂主的水——煮——魚——!”


    “喝!”


    隨著少女的一聲清嗬,繃緊到極致的釣竿被使勁一扯,魚線頓時嗡嗡作響,幾乎斷裂。


    就在魚竿即將到達極限,當場報廢的刹那,終於——


    “嘩啦!”


    一個黑色的長條物體纏著魚線,破水而出!


    一時間,岸邊濺起水花無數,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哦!本堂主的水煮——”


    海岸邊,胡桃開心地揚起嘴角。


    然而,還不等她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下一刻,那個黑色的長條物體就‘啪嘰’一聲,正好魚線斷裂,掉在了胡桃的腳邊。


    那不是活蹦亂跳的黑魚,而是——


    黑色的外套,裹著一個瘦弱的天然卷少年。


    因為溺水的關係,少年的雙目緊閉,看著大概十八歲的年紀。


    他的手臂上纏著繃帶,額頭淤青,是新撞的傷口。黑色的額發被海水浸染,濕漉漉地貼在少年清秀英俊的臉上,襯得對方的臉色愈發慘白可憐。


    突然就沒了一頓大餐的胡桃:“……”


    等等?這是不是,和說好的不太一樣?


    黑發,黑魚。


    嗯,雖然顏色都差不多,但這個不能吃吧?


    換句話說——


    她熱辣鮮香的水煮魚啊啊啊!


    ……


    ………………


    哎,麻煩了。


    這是胡桃在仔細檢查了一遍麵前的‘屍體’後,得出的結論。


    呼吸規律,心跳正常,嗯,人還有氣。


    可惜,她沒手機。


    所以……這邊昏迷的急救辦法是什麽來著?人工呼吸?


    某個向來隻擅長埋人,不擅長治人的堂主小姐手指捏住下巴,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陷入了深深的凝思。


    三秒後,黑發少女果斷放棄了自己瞎搗鼓的想法,決定把人交給專業的醫院。


    就是這運人的辦法——


    胡桃站起身,抬頭打量了一眼四周。


    這裏本來也算是熱鬧的港口區域,但由於半年前,橫濱那場持續數月的黑.幫混戰,現在基本處於廢棄狀態。


    再加上此地時不時冒出的‘鬧鬼事件’,成功讓這一帶僅存的人員都跟著搬離,徹底荒廢了下來。


    人影沒見到一個,廢棄的集裝箱和運貨的三輪板車倒是剩下不少……


    等等,三輪板車?


    在看到一輛歪斜在路邊的三輪板車時,胡桃的兩眼頓時一亮,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可以把人拖到板車上送去醫院。”


    “這個小哥在這裏落水,說明很可能住在附近。路上稍微吆喝兩句,說不定還能碰到認識他的熟人,如果能引來警察就更好了……”


    胡桃扶著下巴,越說越覺得有道理,當即一錘掌心,拍板決定,


    “好!就這麽幹!”


    讓她想想,以前璃月港的商販都是怎麽吆喝來著?


    “咳哼,新鮮的病人囉!”


    “瞧一瞧看一看咧,在北邊海港落水的新鮮病患。有誰認識他嗎?認識的人請速到橫濱醫院急診科!”


    嗯,聲音洪亮,音調完美,不愧是她。


    胡桃滿意點頭,動作利落地把三輪車扶起牽到海邊。


    某個還躺在地上,安詳閉眼的病患:“……”


    隨著“吱嘎”一聲,三輪車應聲停下,就在胡桃彎下腰,準備把人拖到板車上時——


    “……咳,咳咳。”


    地上,本該昏迷不醒的‘病人’突然咳嗽兩聲,非常及時地睜開了眼睛。


    “哦!你醒啦?”


    胡桃見狀,當即驚喜地收回手,一副萬事大吉,麻煩解決的口吻,


    “太好了!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家在哪裏?”


    “我……”


    或許是還沒從溺水的衝擊中緩過神,剛蘇醒的黑發少年看上去有點呆呆。他遲鈍地眨了一下眼睛,鳶色的瞳眸帶著一種清澈的迷茫。


    然後,他轉頭對上胡桃的雙瞳。


    四目相對間,誰也沒說話。


    足足三秒的靜默後,此人終於開口,在胡桃的注視下,說出了一句讓後者大受震撼,深感不妙的發言——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你是誰?我……又是誰?”


    “誒?誒——?!”


    胡桃一驚,頓時瞪圓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不記得了?”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真的、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至少自己的名字總有印象吧?”


    “名字。”


    聽到胡桃的回應,黑發少年的睫毛微微一動。


    下一秒,他沉吟地垂下眼睛,目光在四周遊移了一圈,在看到胡桃腳邊斷裂的魚線時,突然頓住不動了。


    “你想起了什麽?”胡桃警惕地開口。


    不知為什麽,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


    “……魚鉤。”


    鳶眼少年像是終於反應過來。


    他‘嘶’地一聲抬起手,有點痛地碰了碰額頭上的傷口。


    “我想起來了。在水裏的時候,我好像被魚鉤一樣的東西纏住,想要掙脫,又被一股力道拖著撞了好幾下——”


    少年說到這暫停了一秒,緩緩看向了胡桃腳邊的魚竿,


    “說起來,你這個魚竿是不是……”


    “不是!”


    剛剛還力拔山兮的堂主小姐一個激靈,一秒肅起臉,語氣正義凜然地說道,


    “實不相瞞,這個魚竿從今兒早上起就在這了,我什麽也不知道。”


    “哦。”


    鳶眼少年平靜地點了點頭,一副我相信你的模樣。


    然後就在話音落地的第二秒,他像是再度反應過來,又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


    “恕我冒昧,這位小姐,那你是怎麽肯定,這個魚竿從早上起就在這裏的?”


    “你不是什麽也不知道嗎?”


    聽聽這無辜又好奇的語氣,看看這真誠又不作為的清澈眼神。


    胡桃:“……”


    胡桃:“………………”


    這一刻,某個堂主小姐冷靜地雙臂環胸。少女神情肅穆,嚴肅得仿佛即將主持一場盛大的國會葬禮。


    麻煩了。


    她好像遇上了傳說中的【碰瓷】。


    最要命的是,在這一場‘事故’中,她好像、似乎、也許,真的要負上那麽一點點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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