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時間,晚上20:40分


    身處公寓的武藤一誠接到了一條手機短信,對麵的人自稱往生堂,告知已經做好了‘驅邪’的準備工作,就等他來了。


    至於這個‘驅邪’的場所——


    正是一切‘詛咒’的源頭,北邊港口倉庫。


    奇怪的是,對於這麽一個地址,武藤一誠表現得極為平靜。那分明是他恐懼的‘女鬼’所在,男人的臉上卻再也不見警局時的驚慌失措。


    “哈。”來了。


    果然,和他事後打聽的一樣,那個「往生堂」的小姑娘有點能耐。


    專攻鬼神靈異麽?


    哈,那就等她幫自己解決掉那些鬼影,然後他再——


    公寓沙發上,武藤一誠盯著那條消息,反光的鏡片下似乎有一抹狠辣閃過,但再仔細看時,又什麽也沒有。


    “別害怕,寶貝,我很快回來。”


    武藤一誠轉過頭,安撫地親了親池田萌奈的臉頰,隨即起身走向書房。


    等他再出來時,男人的身上多了一件長外套,口袋鼓囊,像是塞了什麽東西。


    沙發上的池田萌奈沒有動,她全程維持著大腿被掰開架起的姿勢,安靜而乖巧地注視著武藤一誠離開。


    直到——


    “啪嗒。”


    公寓大門打開又合上,外頭皮鞋的腳步聲遠去,徹底聽不到了,池田萌奈瞬間收起臉上的不舍,麵無表情地從沙發上爬起。


    她隨手扯過一旁的毛毯蓋住赤.裸的大腿,同時熟練地抬起手,撕開貼在嘴巴上的膠帶。


    「強.奸遊戲」


    自從兩人正式對外宣布婚期後,武藤一誠在‘床笫之歡’上就愈加偏激,就像是徹底撕毀表麵的偽裝,露出底下令人作嘔的癖好。


    一開始,他還隻是用一些小玩具,越到後期,尺度越來越大。


    直到某一天,剛洗完澡的池田萌奈一邊擦著頭發,圍著浴巾從浴室內走出來。


    頭上的電燈忽然不明閃爍,還不等池田萌奈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壓製在餐桌上。


    緊接著,就是一段粗暴的……


    而這個施.暴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未來的丈夫,武藤一誠。


    “怎麽樣,寶貝,刺激嗎?”


    麵對嚇得魂飛魄散的未婚妻,武藤一誠絲毫沒有愧疚的表現。他滿足地摟著人,細密地親吻池田萌奈的脖子。


    本來,由於‘公寓第三人’和‘女鬼詛咒’的事件,武藤一誠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自詡異常很快解決,武藤一誠故態複萌,再次有了與未婚妻‘玩樂’的心情。


    “惡心。”


    “惡心。”


    “好惡心。”


    公寓內,池田萌奈低聲重複地喃喃自語,似乎想借此平息心中的惡氣和怒火。


    就在這時——


    “嘀,嘀嘀。”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公寓內死寂的空氣。


    屏幕的來電顯示是一串座機號,池田萌奈記得這串號碼,是橫濱警署的電話。


    【總算來了!】


    池田萌奈的呼吸一頓。


    她緊盯著屏幕上的號碼,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摁下接聽鍵。


    【“晚上好,池田小姐,這邊是橫濱警署。我叫渡邊,警號是yh643。”】


    一個清越的男音從話筒內傳出,有條不紊地說道,


    【“我們在南邊港口的倉庫,發現了一夥兒非法入侵他人住所的嫌疑人,作案範圍包括您的公寓附近。”】


    【“中村警察正帶人回警局,請問,您明天方便來一趟橫濱警署嗎?幫忙指認嫌犯,其中或許有——”】


    “不用了!”


    對麵的話還沒說完,池田萌奈驟然開口打斷下文,


    “南邊的港口倉庫是嗎?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話畢,池田萌奈猛地站起身。


    她也不管電話另一頭的警察是否同意,直接掛斷通話,撿起地板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在經過玄關時,池田萌奈像是想到什麽,又腳下一轉,衝回臥室內。


    保險起見,她從衣櫃的最底層翻出一個手提包,仔細檢查了一下裏頭的東西,確認無誤後小心地收起。


    之後,她又翻出絲巾係在脖子上,腕帶纏上手腕,遮住身上的痕跡。


    最後,池田萌奈穿上外套,背著包跑向門口。


    公寓的玄關處放著一麵衣帽鏡。


    穿鞋時,池田萌奈側頭照了照鏡子,幹淨的鏡麵清晰地映出女人臉上的笑臉,以及——


    她眼中毫不掩飾的興奮與狠毒。


    【你終於要完了,去死吧,武藤一誠。】


    ……


    …………


    二十分鍾後,池田萌奈趕到南邊的港口倉庫。


    然而,別說是嫌疑人了,她連一輛警車都沒有看到。


    偌大的倉庫區,隻有一個清瘦的身影靠在牆邊,在聽到動靜時轉過頭,對自己開朗揮手。


    “池田小姐,這邊這邊~”


    這個人……


    池田萌奈記得他,對方是傍晚橫濱警局時,站在那個小姑娘身邊的少年。


    不過顯然,這點信息,尚且不足以讓女人放下警惕。


    “你什麽意思?中村警察呢?”


    池田萌奈沉下臉,警惕地在原地站住,盯著遠處的太宰治。


    “啊,請不要誤會,池田小姐。”


    夜風中,黑發鳶眼的少年微笑地彎起眼睛。


    他貼心地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你看,正如我在電話裏所說,中村前輩確實抓到了一夥嫌疑人,但他已經帶人回局裏啦,我是自作主張地留在這等你的。”


    中村前輩,自作主張。


    池田萌奈迅速抓住自己最關心的重點,“你也是警察?”


    “如假包換。”


    某個前黑手黨幹部,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


    他施施然地從兜裏掏出了一本警官證,用食指挑開給池田萌奈看。


    上麵貼著太宰治的照片,下方的名字則是‘渡邊幸’。


    嗯,太宰治沒說謊,這確實是一本如假包換的警察證件。隻不過,證件稍微進行了一些小小的修改。


    至於這本原件,則是屬於某個被摸走了證件,還一無所知地躺在宿舍裏,抱著枕頭進入夢鄉的菜鳥警察。


    “……你有什麽事。”


    在看到證件後,池田萌奈明顯軟下了語氣。


    “當然是想要幫助池田小姐你啦。”


    新上任的太宰警察(?)眨巴一下眼睛,隨即換上一副更認真的語氣,


    “池田小姐,我和死腦筋的中村前輩不一樣,我早就發現了,你在說謊,對嗎?”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第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自導自演。”


    “……”


    太宰治猝不及防地攤牌,讓池田萌奈猛地捏緊挎包的手提袋,軟化的語氣重新冷硬起來,


    “渡邊先生,你這話是在指控我報假警嗎?專門自導自演,拿自己的名譽和未來的家庭開玩笑?”


    “未來的家庭啊——”


    不知道是被這句話裏的哪一個詞逗樂,太宰治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池田小姐,你大可不必這麽緊張。話又說回來,這難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不出意外的話,你留在警局的那些‘證物’很快會被送去鑒定科。屆時,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發現,不管是便利貼還是鑰匙,上麵都隻有你和武藤先生兩人的指紋。”


    當然,前麵幾樣還可以辯解,說是犯人的指紋不小心被覆蓋掉,但最後一張便利貼就不同了。


    按照池田萌奈的說法,那張便利貼既不是她貼上去的,也不可能是出差的武藤一誠。


    那麽,排除其餘可能後,結果隻剩下那位躲在公寓裏的‘第三人’。


    但很可惜,從來就沒有第三人。


    太宰治敢肯定,那張便利貼上,隻會有池田萌奈一個人的指紋。


    “對了,還有另一件事。”


    太宰治一邊說著,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把屏幕調到相冊的頁麵,在池田萌奈的眼前晃了晃。


    手機驟然亮起的屏幕光源,讓池田萌奈微微眯起眼睛。


    此刻,屏幕上清晰地排著一列名單,上麵是中華街幾個店鋪的名字。


    “保險起見,池田小姐,我們也稍微調查了一下那些‘纏’著你未婚夫的紙紮小人。”


    “其他人或許對這些冥幣樣式感到陌生,但警局合作的葬儀社,往生堂的胡堂主對這些再熟悉不過。”


    糖果、邀請函、禮服、珠寶……


    這些紙紮用品可不是超市裏的飲料零食,隨手就能買到。


    極具特性的風格,注定了它們隻有在中華街,專門經營喪葬祭祀用品的店鋪才能定製獲得。


    不巧,這些店鋪,全是往生堂的老熟人。


    “池田小姐,胡堂主給我們列了一個名單。警方隻需要一一排查,很快就能找到定製那些紙紮小人的貨源,當然,也包括它們的訂購人。”


    話說到這份上,相信隻要是個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麽。


    但女人依舊沒有表態。


    “池田小姐,容我猜測,你費盡心機地設計這一連串變故,就是希望警方上門搜查你的公寓,對嗎?”


    太宰治的聲音溫和,循循善誘地問道,


    “你想告訴我們什麽?你希望我們在那棟公寓裏,找到什麽?”


    池田萌奈:“……”


    池田萌奈用力咬緊牙關,她抬起臉,清秀的臉頰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羸弱可憐。


    “池田小姐,你是一個聰明人。”


    太宰治輕歎一口氣,表現得就像一個真正寬厚溫柔的警察,


    “我說過,我和死板的中村前輩不一樣,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但如果你一直這樣保持沉默,拒不配合,恐怕我也幫不了你。”


    “……”


    “……”


    池田萌奈依舊沉默著。


    但太宰治的這一番話,如同一柄標著倒計時的軟刀子,毫不客氣地戳進池田萌奈的弱點,讓她無法控製地隱隱發抖,痛苦掙紮的表情溢於言表。


    “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足足一個世紀那麽長的心理掙紮後,池田萌奈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用力深呼吸,但不是開口道出真相,而是顫抖地抬起手,然後——


    然後,她當著太宰治的麵,開始一件一件地解開身上的衣飾。


    絲巾、腕帶、外套。


    直到遮掩的飾品盡數褪去,隻留下單薄的吊帶和襯裙,池田萌奈才向前一步,主動把傷口暴露在年輕警察的眼底。


    輕柔的月光從夜空照下,清晰地照亮女人的皮膚,以及纏繞在手腳上的、猙獰的青紫傷口。


    青紫的、腫脹的、有鞭子抽打過的痕跡,還有手銬束縛過的磨痕。


    這些盡數展露在太宰治的眼底。


    那不像是情侶間該有的情.趣愛痕,說是虐.待也不為過。


    “……這就是我的理由。”


    港口的夜風中,池田萌奈渾身顫抖。


    她柔弱地看著太宰治,眼中淚光閃爍,


    “我的未婚夫是個變態,他、他一直都對我……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強.奸犯!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隻要你們搜查那間公寓,一定、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請救救我,渡邊君。”


    *****


    與此同時,另一邊


    北邊港口


    “……什麽?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沒有怨靈,所有的一切,都是萌奈策劃的?!”


    “包括那些紙人,公寓裏的‘第三人’也是?!”


    此刻,武藤一誠的心情有點淩亂。


    他風塵仆仆地趕到現場,還來不及擺好姿勢,配合接受傳說中的‘除靈’儀式,就被胡桃的一連串科學真相糊了一臉。


    武藤一誠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起來相當震驚。


    該怎麽形容他的表情呢?


    這一刻,他好像第一次發現,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邪惡。


    “不對,那、那些鬼童黑影又是怎麽回事?我明明都看到了!”武藤一誠回過神,激動地反問。


    可惜,這個反應錯了。


    它提前暴露了武藤一誠的致命破綻——


    “嗯?這就有意思了。”


    港口邊,胡桃驚訝地看向武藤一誠,語氣裏滿是好奇,


    “大叔,比起未婚妻自導自演嚇唬自己的理由,你竟然更在意鬼童和黑影嗎?看起來,你是真的很害怕被鬼纏身啊。”


    “種花家有句老話,叫做‘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大叔,你該不會真的幹了什麽可怕的虧心事吧?”


    “……我!”


    武藤一誠哽住,那副氣極又一時無語的表情演得實在惟妙惟肖。


    再努力進修一下,說不定還能進軍演藝界,角逐今年的奧斯卡小金人。


    “好吧好吧,既然你更關心鬼怪的部分。”


    胡桃兩手一攤,配合地更換話題,


    “關於鬼童黑影……唔,雖然本堂主很想安慰你,那些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不過在這以前——”


    胡桃說到這暫停了一秒。


    她可愛地歪了歪腦袋,對武藤一誠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一刻,胡堂主的笑臉有多麽俏皮可愛,說出的話就有多麽直白。


    “大叔,在本堂主正式除靈以前,你能有一句實話嗎?比如,你在大衣的口袋裏藏了什麽?”


    “又比如,這裏——”


    談話間,胡桃抬起右腳,足尖在港口的水泥地上點了點,


    “麻煩你先告訴我,二十年前,你是怎麽一路尾隨店主大叔的女兒竹本桃香,在這裏殺人後,把她丟進海裏的?”


    “——殺人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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