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小鎮不遠的某座山頭,五條悟手搓“核彈”,轟向了不長眼的咒靈堆。


    “小心點,咳咳!”灰塵彌漫在空氣中,夏油傑用手扇了扇,“附近的居民可還沒疏散。”


    “我已經控製了,真是的,這些雜魚數量也太多了。”五條悟回嘴。


    茂密的叢林裏,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撒下了光斑,如同童話般的景色,卻出現了無數不速之客。


    那些醜陋的咒靈們橫衝直撞,卻盡數被泯滅。在兩大特級咒術師的麵前,一切宵小皆不堪一擊。


    “話說,你不是很討厭她來著,剛才竟然也護著她。”夏油傑的咒力如同子彈一般打中了數頭咒靈,對手太弱提不起勁來,他還有空和五條悟聊天。


    “啊?”五條悟神色懨懨,那雙璀璨的藍眸也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打這群雜魚給他打困了。


    他眼珠一動,然後慵懶的回道:“嗤,那也不能讓她死這吧,那家夥弱的要死。”


    “而且……蟲子和貓還是有區別的。”五條悟意義不明的說。


    但夏油傑卻瞬間明白他什麽意思。


    神田花音的確擁有著任誰看了都說好看的容顏,美麗就是武器,可愛就是正義,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人類的本能就是追尋美麗的事物。


    沒有人會不喜歡美麗的東西,就連喜歡醜陋,都會被世人稱作有特殊癖好的社會,擁有美麗的人必然會受到追捧。


    神田花音展現的性格的確是不討喜的,那幅咄咄逼人的惡意,會讓剛剛認識的人感到不快。但相處下來就能知道,她不過是嘴上逞逞威風罷了。


    她太弱了,完全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也沒有傷害,或者說是傷害不了任何人更為恰當。


    大眾會把這種人稱作螻蟻,一個隨時能捏死的蟲子。


    沒有威脅,再加上她欺騙性極強的外表,五條悟稱其為貓的意思就很明了了。


    蟲子是可以沒有感覺隨意捏死的存在,但貓不是。即使是攻擊性很強,到處攻擊人的貓,舍得動手打的人都很少,更別提是弄死了。


    “……剛才的發言傳到網上去,絕對會炎上的吧。”夏油傑搖搖頭吐槽著。


    “切。”五條悟無所謂的撇撇嘴,“說實話就有錯了?”


    “但是我可不會養一隻不乖的貓。”五條悟隨手祓除了最後一隻咒靈,不屑一顧的說道。


    “你最好是。”夏油傑微笑。


    “話說,今年的夏天也太熱了吧,怪不得任務都多了。”五條悟扯扯衣領,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長舒一口氣,“想吃點冰的東西,我們去附近逛逛,正好餓了。”


    “……”夏油傑無語,“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五條悟沉默片刻,然後不爽的嘖了一聲。


    “那家夥最好乖乖的在原地!”


    被掃了興致的少年,腳步聲都重了幾分,雙手插在褲兜裏,看起來很火大。


    夏油傑搖搖頭跟在了後麵,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五條悟到底怎麽想神田花音的。


    喜歡?討厭?還是兩者皆無?


    反正他私心是希望這兩個人在一起的,畢竟五條悟是咒術界的最強術師,神田花音待在他身邊也可以放心了。


    更何況這兩人還有婚約,在一起也是名正言順。


    夏油傑歎了口氣,希望他的摯友能爭點氣,要不然為了神田花音未來的安全考慮,他不得不去做人渣了。


    “所以,你把那家夥放哪去了?”五條悟扭過頭問。


    夏油傑自信一笑:“別擔心,讓它帶路就好,特地把它叫回來的。”


    夏油傑掏出了魚型咒靈,它載著兩個人,飛去了神田花音的下魚地點。


    夏油傑的術式雖然可以操控咒靈,但不能和咒靈共享五感。離開他的咒靈除了能隨時收回以外,就隻有被祓除了才會有感應。


    所以他命令咒靈,將神田花音放到安全的地方後,要回到他身邊,這樣就能帶他去她的身邊。


    夏油傑想的很好,但現實往往不如人意。


    “嗯……沒人在呢。”夏油傑看著空空如也的街道,頭疼扶額。


    “那個笨蛋,讓她在原地別動是聽不懂話嗎!”五條悟沙包大的拳頭舉了起來。


    “沒辦法,悟,快用你無敵的六眼想想辦法吧。”夏油傑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條悟眼角一抽,滿臉扭曲的喊:“我是狗嗎!別說的好像讓狗聞氣味找人一樣行嗎!”


    “好好好我的錯,所以看到她人在哪了嗎?”夏油傑問。


    “這是眼睛又不是gps,要是有辦法鎖定不知道在哪的人,我還真想見識見識。”五條悟翻了個白眼,然後拉低墨鏡,看了看四周,最後視線落到了旁邊的小路。


    “哼,這時候應該感謝那個家夥是個笨蛋了。”五條悟撇撇嘴。


    優秀的咒術師為了不暴露行蹤,都會注意不留下殘穢,而神田花音對有關咒術的知識一竅不通。


    也多虧於此,五條悟才能不費吹灰之力找到她的行蹤。


    沿著神田花音的殘穢腳印,兩人一路前行,最後到了一家店門口。


    “這裏的殘穢很多,看來她停在這裏很久。”五條悟打量了一下周圍,“你咒靈留下的殘穢也很多,還是個特級,你還真是夠在乎她的。”


    五條悟拉長聲音,意義不明的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麽。


    夏油傑的視線掃過他波瀾不驚的側臉,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他伸手捏住下巴,思考片刻後開口:“嘛,保護弱者本就是我成為咒術師的理由。那孩子也太弱了,不好好看著可不行。而且……”


    “她並不是個壞孩子不是嗎。”


    夏油傑這樣說著,五條悟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反駁。


    如天空般湛藍的眼眸抬起,像是注視著什麽東西,又像是什麽也沒有看,銀白色的發絲隨著風飄舞,思緒飄向遠方。


    “她雖然嘴巴毒了點,但卻從沒有做過傷害其他人的事情。”夏油傑聲音輕柔,“而且她變成這樣又不是她的錯,悟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夏油傑半真半假的循循善誘著,能聽見她心聲的他當然知道一切都是偽裝,但本質是一樣的。


    他當然知道,五條悟抿抿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出生在咒術界的家族裏意味著什麽,他一清二楚。


    神田花音雖是不入流的家族出身,但一是嫡女,二是他的未婚妻,這樣的身份在家族裏會受到什麽樣的教育,五條悟用腳想都知道。


    從出生起接受的教育,一直被灌輸的理念,周圍人的態度,從而形成的三觀和眼中的世界,都和普通人全然不同。


    無論世界有多精彩,無論世界進步有多快,咒術界裏的人好像依舊沉浸在上個世紀。視權勢為所有的高層,那副貪婪愚蠢的嘴臉,他見的太多了。


    五條悟雖從小被這些蠢貨包圍,但擁有著足以傲視所有人的實力和背景,卻依舊無法滿足內心。


    那到底是什麽,他在幼時無數次外出,見到外麵的世界後,決定自己親自見證。


    所以他離開了京都,來到了東京校,逃離了那個蠢貨聚集地。


    但神田花音沒有這麽幸運,聽說她連家門都不曾踏出,在五條悟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她被養成那種性格也不足為奇了,應該說,僅僅是嘴毒也算是良善那邊的了。


    但是,她被同化成蠢貨也是事實。所以五條悟每每看見她,就煩躁的不行。


    更讓他煩躁的是周圍人的態度,特別是夏油傑,為什麽要對這個笨蛋這麽好,顯得他好像……


    “啊嘞,那個校服是……”疑惑的男聲打斷了五條悟的思路,偏過頭看去,是一群穿著運動服的少年們。


    感受到他的視線,少年們顯得有些躁動不安,他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果然是和她一個學校的吧。”


    “感覺是,校服很像,看起來也不是附近的學生。”


    “那不是糟糕了,也不知道她去哪找了。”


    他們以為的小聲對話,被兩人聽的一清二楚,咒術師的耳朵比尋常人要靈很多。


    “你們幾個。”五條悟抬高聲音,語氣平靜,“有沒有見過一個大概這麽高的黑發女孩。”


    說著他在胸口處比劃了一下。


    少年們有些意動,但還是猶豫了,畢竟要是說錯了就麻煩了。


    “啊……”五條悟思索了一下繼續開口,“大概就是那種看著很不好惹,脾氣又很差的大小姐類型,對你們狂翻白眼那種。”


    聽著五條悟毫不留情的形容,旁邊的夏油傑一言難盡。


    五條悟覺得自己形容的很具體了,但對麵少年們的反應卻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他們同時歪了歪頭。


    誰啊?


    “沒看見你形容的那個女孩唉。”日向翔陽雙手環臂,絞盡腦汁想半天,最後搖了搖頭。


    “哈?”五條悟氣笑了,“你們剛才的反應明顯是見到了吧!”


    日向翔陽被氣焰囂張的五條悟嚇了一跳,慌忙躲到了影山飛雄的身後。


    “但、但是真的沒見到嘛……”日向翔陽小聲嘀咕著。


    菅原孝支和澤村大地對視一眼,銀灰發色的少年回過頭對五條悟說:“你形容的那個女孩確實沒見過,不過有個外形相似的女孩倒是路過了。”


    “但應該不是你找的那個人,畢竟……”菅原孝支蹙著眉,有些一言難盡,“那個女孩沒有你形容的那麽惡劣。”


    應該說是截然相反才對,菅原孝支撇撇嘴。


    又來了,五條悟後牙槽咬的吱吱作響。


    這群人也好,夏油傑他們也好,怎麽都這個鬼樣子。


    “那個笨蛋到底哪裏好了,怎麽一個個都護著她!”五條悟向前邁了一大步,握緊拳頭,右手臂向邊上激動的揮去,“那怎麽?難道要說我的選擇錯了!”


    如果大家都選擇神田花音,那他逃離那個蠢貨聚集地是為了什麽?難道不想變成那種傲慢無腦的蠢貨,反而是錯誤的嗎?


    “悟,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夏油傑抬手把他揚起的手臂向後勾,“沒有人說你是錯誤的,不,是你們都沒有錯。”


    夏油傑的聲音讓五條悟找回了理智,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放下了手。


    “我知道。”五條悟低聲回道。


    接著他雙手插兜,轉身沿著神田花音留下殘穢的方向走去。


    “抱歉,他沒有惡意。”夏油傑沒有著急跟過去,他帶著歉意,對受到驚嚇的少年們解釋著。


    “悟他隻不過是……和花音有點誤會而已。”夏油傑停頓了一下,委婉的說道。


    “花音……”菅原孝支神色莫名,“果然,他說的是神田桑嗎。不管怎樣,說的太過分了點。”


    其他人也默默點頭。


    “我以為你們結伴去試膽大會是關係好呢……我看既然山已經被封了,還是快點回去比較好。”田中龍之介摸了摸自己的短寸頭,無語的說。


    還好山被封了,不然那姑娘跟剛才那個人一起參加試膽大會什麽的,會發生什麽想都不敢想。


    試膽大會?夏油傑眨眨眼,立馬明白這是神田花音找的借口。


    “啊……胃又開始疼了。”日向翔陽一想到被熊看了好幾天就害怕的要命,“果然離山近,野生動物也會多,以後要小心點了。”


    野生動物?看來剛才他們倒是聊的挺歡,夏油傑挑挑眉。


    “是啊,這種季節野豬也多了起來,你們要小心點啊。”夏油傑笑了笑,也沒有太在意,他們和這些普通人畢竟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而且據他觀察,這些人也沒有受到束縛,如果是普通人聽到了誰的心聲,不可能這麽鎮定。


    果然,神田花音術式的束縛隻能作用於術師嗎?


    還需要觀察一下。


    “那我就告辭了。”夏油傑禮貌的點點頭,轉身朝著五條悟離開的方向追去。


    再不追,五條悟人都要走沒影了。


    “好的……”少年們卻麵麵相覷。


    野豬?不是熊嗎?


    在眾人都茫然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月島螢皺起眉頭。


    善於觀察的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另一邊——


    心情不爽埋頭走的五條悟,跟著神田花音的殘穢一路走到了一處空地。


    這裏是一條河流,河流周圍是一片凹地,上方則是一座小橋,鏈接著對麵的道路。


    五條悟終於找到了要找的人。


    她好像很喜歡紅色,所有衣服都染著些許紅色,就連製服也是,惹眼的以至於五條悟一眼就看到了她。


    神田花音懶散的趴在橋梁邊上的護欄,白皙的雙臂交疊在一起,她輕靠在上麵,眺望著河流遠處發著呆。


    這還是五條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沒有了以往端莊刻板的姿態,也沒有了平時囂張跋扈的傲慢樣子。


    安靜狀態下的她,當真是美的像一幅畫。


    五條悟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她的身後,神田花音毫無所覺。他想要隱匿氣息,別說是神田花音了,恐怕這個世界上也鮮少有人能察覺到。


    不知為何,剛才在心裏聚集的怒火和鬱氣慢慢消散。


    夏油傑他們或許也沒有錯,神田花音的確不是個壞孩子,五條悟想。


    錯的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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