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獨避風雨外,隻笑桃園非夢中。


    大唐開元二十三年,萬花穀主東方宇軒遊曆四方,誤入秦嶺青岩,並籠絡天下奇人異士在此居隱,命之為“萬花穀”。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萬花穀以其兼容並包的寬容態度,成為脾性各異者們向往的聖地。


    萬花穀可以說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任何奇人異士都可以在萬花穀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他們會得到充分的尊重與自由。


    —


    舊皇駕崩,皇位更迭。


    廣德元年,中央軍與藩鎮軍在回紇、拔汗那及西域各國的援助下反擊叛軍,這場長達八年的內亂戰爭至此結束。


    朝廷局勢仍舊動蕩不安,皇室子弟爭奪統治權,後續短短二十年,就換了好幾任皇帝。


    鍾琳站在點心攤子前,對老板說:“老板,來一斤牡丹餅。”


    “好嘞!”老板手上熟練地撿餅、稱重,用牛皮紙包裹好後遞給鍾琳。


    “姨,您拿好。”


    鍾琳付過錢,當即便拆開牛皮紙,一邊走著,一邊吃牡丹餅。


    牡丹餅色澤金黃,內含牡丹花醬內餡兒,入口酥鬆綿軟,她每次在外行醫,路過洛陽都會買來吃。


    是嘴饞了,也是紀念一人。


    剛出城門,一隻白鴿撲棱著翅膀朝鍾琳飛來,她抬起手臂接住,從它腳杆上的信筒抽出一圈紙條。


    ——鍾琳師叔,穀危,速歸。


    萬花穀作為首屈一指的江湖門派,穀內人才輩出,更有百位大能坐鎮,鍾琳不敢想象,究竟是發生了多大的危機能夠威脅到萬花穀。


    她一把捏碎紙條,騎馬直奔萬花穀。


    回到萬花穀,她被晴晝花海一處擠滿百姓的場麵震驚了。


    萬花穀避世,坐落在群山之內,在懸崖絕壁環圍之中,需要穿過一條秘密隧道才能到達,外人根本無法進穀。


    鍾琳喚來徒弟秋術,詢問事情緣故。


    青年向她鞠一躬,回道:“師傅,前段時間穀口聚集了許多身染瘟疫的百姓求醫,疫病根源不明,症狀時常變化,憑我們的醫術也難以根治。”


    “疫病反複,大麵積傳染開,前來求醫的百姓也越來越多。瘟疫發展嚴重,死了很多百姓,所以藥王前輩決定開穀救人。”


    鍾琳的心往下沉了沉,繼續問:“一開始,百姓是如何找到花穀入口的?”


    青年搖頭。


    瘟疫事件明顯不簡單,傳染性極高,穀內弟子都戴上了麵罩預防感染。


    鍾琳一回來,就收到師傅裴元的委托,請她參與調查瘟疫事件。


    裴元是藥王孫思邈老前輩的首席弟子,藥王一生門下弟子無數,裴元和連沉是最早拜師的一批弟子。


    鍾琳跟另外兩名同門走訪染疫的百姓,發現瘟疫首發於水源地,水源附近的居民感染後,才傳染開。


    疫狀顯露,他們又收到一封匿名信,言明萬花穀可治此病,還附帶了入穀地圖。


    從這兩點基本可以確定,有人為針對萬花穀而掀起風波,百姓們無辜遭了難。


    向裴元匯報調查結果,孫思邈恰巧也在。


    聽完鍾琳的匯報,孫思邈撫著白胡子,道:“此事,敵在明,我在暗,先盡心醫治百姓們吧,那群人遲早會露出爪子。”


    裴元和鍾琳拱手行禮,齊聲回應。


    “是,師傅。”


    “是,師祖。”


    鍾琳加入照顧醫治百姓的隊伍,染疫的百姓與日俱增,人手捉襟見肘,所幸有許多其他門派的俠士支援萬花穀,搭手幫忙。


    整日接觸病人,鍾琳意料之中地感染上了瘟疫。


    師傅裴元當然想先行為她醫治,卻被鍾琳拒絕。


    穀內病患眾多,每天消耗的藥材數量極為龐大。眼看穀內庫存的藥材即將見底,這瘟疫不能再拖下去了。


    “師傅,不必醫治了,我決定以身試藥。”


    試藥的風險太大,過程痛苦,離經易道一脈弟子一直不願在普通百姓的身上試藥。


    裴元搖著頭,心中自當不願:“小琳……”


    這是他親手撿回穀,照顧養大的弟子,他早已視鍾琳為女兒,讓他怎麽能眼睜睜看著鍾琳去死?


    “不,讓師傅來!”


    “師傅,你要幫助師祖研製解疫的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病難當前,我萬花兒女義不容辭!”


    “……”裴元無奈而痛苦地捂住臉,他跟師傅廢寢忘食地研製解疫之藥,目前毫無進展。


    他們的確需要一名試藥者。


    裴元帶著鍾琳去見孫思邈,得知鍾琳願意以身試藥,孫思邈沒說什麽勸阻的話,他眼眶濕潤,摸著鍾琳的頭道:“好孩子。”


    鍾琳留在了藥王居,日日喝藥到幾乎要吐出來的地步,藥劑的作用反應簡直要將人折磨瘋。


    有人體試藥,解藥研製進展終於鬆動了。


    鍾琳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虛弱下來,瘟疫加速侵蝕,小半個月,她就隻剩個皮包骨的模樣。


    又喝下一碗新配製的湯藥,靜待片刻,身上沒什麽反應,鍾琳微鬆一口氣,躺下身,鑽心蝕骨的疼就從血液中瘋狂沸騰起來。


    那劇痛仿佛來自於身體每一寸血肉,鍾琳驚恐地瞪著自己皮膚的下麵凸起的鼓包,來回躥動。


    “啊——”鍾琳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抱頭在床上翻滾。


    有什麽貫穿了她的腦髓,來回鑽動,除了無意義的喊叫,她痛得連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聽見背後的尖叫聲,裴元慌忙回頭,上前查看鍾琳的情況:“小琳!你怎麽了?”


    孫思邈眼疾手快地攔住他:“別過去!”


    “為……”


    話剛到嘴邊,上一秒還在翻滾掙紮的鍾琳,這一秒已經化為一具白骨,密密麻麻的蟲子爬滿白骨,啃食著殘餘的血肉,教人毛骨悚然。


    “小琳……”裴元的眼淚滾落,沒想到鍾琳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死亡。


    他又看了一眼白骨上的蟲子。


    “師傅,這些蠱……”


    孫思邈神色凝重:“難怪治疫的藥無用,原來百姓並非身染瘟疫,而是中蠱了!”


    “現階段,百姓體內的蠱蟲尚處於潛伏之態,剛才小琳喝的那碗藥,湊巧催熟了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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