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陸文昭的聲音還是如此沉穩。


    王路龍行虎步,走進千戶所。


    他早知故事發展,也一心鑽營,想著能早早升官。


    結果還是沒有陸文昭升的快。


    想到他在救下陸文昭等人之後,麵對血雲紅日的“權力之論”,多少有些臉紅。


    打臉啊。


    陸文昭的重要轉折點在四年前。


    那個時候他還是百戶,卻在一段時間內都深入簡出。


    沈煉曾經問過,陸文昭卻諱莫如深。


    直到一個月之後,陸文昭升副千戶的任命下來,王路才知道這家夥吃獨食了。


    王路大概猜的出來,他是攀上了信王的門路。


    其實王路很想說,我也可以恨閹黨。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信王那邊根本就不聯係他。


    他不是計較什麽閹黨東林黨的人。


    他就是來完成任務的。


    隻要能升官,誰是縣長都無所謂。


    更何況東林黨後來勢大,到了南明了還能到處刷存在。


    這麽粗的腿完全可以抱一抱試試。


    他當時幾乎是跟陸文昭都明示了。


    陸文昭卻怎麽也不搭茬。


    去年年尾,陸文昭再次升千戶,把他倆落下一截。


    天啟落水前,王路跟陸文昭一直明裏暗裏的遞話,陸文昭卻一直沒給答複。


    天啟落水後,王路就再沒提過了,不過陸文昭這個時候反倒開始有意無意的試探他對朝政怎麽看待了。


    不過以前的你對我愛答不理,現在的我你高……你低攀不起。


    他原本想法是混進去,到時候把天啟從水裏撈出來,然後來個簡在帝心。


    結果被無視了……


    現在天啟都寄了,人家信王已經準備幹掉你們了,這個時候我加入,這跟12年當太監,49年入國軍有什麽區別?


    反正現在王路已經徹底熄滅了加入的心思,等塵埃落定之後再說。


    走進千戶所。


    一身銀色飛魚服,貴氣十足的陸文昭嫌棄的瞪了王路一眼。


    “把門關上。”


    王路剛關上門,陸文昭就假裝生氣地說:“故意的是嗎?你我兄弟還論這個?聲音那麽大,我又不聾。”


    “咱們倆當然不用。”


    王路笑著,說:“但是外麵那些人看著呢,我要是不恭敬一些,他們會小看你啊,你想想,一個百戶敢對千戶這麽說話,到時候人家會不會說你陸千戶軟弱可欺?”


    “哈哈,你這心思,就算去做個文官,也是能做出一番成績來的。”


    陸文昭雙手抱著王路肩膀,笑著說。


    王路撇撇嘴,說:“我可不會打嘴仗。”


    拍了拍腰間長刀,“我喜歡用這個說話。”


    “哈哈哈,不愧人家叫你武癡,來,坐下說。”


    與陸文昭在案前對坐,王路將刀摘下說:“這個破外號別人叫就算了,連你也跟著叫,什麽武癡,不就是說我傻嗎?除了練武什麽也不幹。”


    “哈哈,哪兒是這個意思。”陸文昭拿起酒壺倒酒,說:“你天天找人比武,大夥兒都怕了你了,就連沈煉都躲著你,這武癡我看說的很貼切,有起錯的名字,可沒有起錯的外號。”


    陸文昭倒滿三杯酒。


    王路挑挑眉,左右看了看,問:“還有貴客?”


    “嗯~”陸文昭食指虛點,笑著說:“是貴客。”


    轉身,陸文昭拱手道:“郭公公請吧。”


    屏風後走出一人,麵白無須。


    司禮監秉筆太監,負責營造司的無稽之人。


    王路也考慮過,要不要給自己來一個狠的。


    但是聽郭真說,年紀太大容易暴死,便忍了。


    嗯,其實他身體那麽壯,區區四五寸的事兒,也不至於喪命。


    關鍵還是心裏那關過不了。


    很多人看不起宦官、閹人,但是王路還是挺佩服他們的。


    這可是用身體換來的前途。


    反正王路自己做不到。


    因此對這些能狠下心的人,尤其是那位都成年了才淨身進宮的九千歲魏忠賢,佩服至極。


    都是有事業心的人。


    “郭公公。”王路起身拱手,眼神清澈。


    郭真走過來,抬手說:“不必這樣,當年我們三人的命都是你救下來的,誰還在乎這個。”


    王路笑了笑,扶著郭真坐下。


    三人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王路心中略微思量,開口道:“公公,有件事我之前沒和你說。”


    郭真掐起酒杯,嚶了一聲。


    “自從皇上落水後,京中暗流湧動,我擔心公公安危,因此派了人,等公公出宮的時候沿途保護,此事完全是我擅自行動,與陸千戶無關,請公公責罰。”


    “這……”陸文昭愣了一瞬,看向王路,眼中驚疑不定。


    “是這樣嗎?”郭真盯著王路的眼睛,仔細端詳著問道。


    “是這樣。”王路眼睛一眨不眨,語氣真誠說:“屬下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這些年公公幫我不少,我必須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咱家剛想問你,你就自己說出來了,有這麽巧的事兒嗎?”


    郭真鷹隼般的眼神繼續盯著王路,手卻從陸文昭腰間抽走了短刀,抵上王路的脖頸。


    “我再問你一遍,是保護咱家,還是監視咱家?你……到底是誰的人?”


    “念在你當年救了咱家一命的份兒上,咱家可以饒你一命,但是,你得說實話。”


    王路吞了吞口水,強忍著拔刀的衝動。


    他清楚,郭真或者陸文昭已經把對方拉下了水。


    他們才是一夥的。


    外麵那麽多總旗百戶,王路武功再高,也怕弩箭。


    就算動手,也是百分之百的失敗,絕無一絲活命的可能。


    “屬下是陸千戶的人,也是郭公公的人,給屬下一百個膽子,屬下也不敢對郭公公無禮。”


    王路眼角的餘光緊張的打量著喉前的刀刃,如果郭真一定要動手,那就算是十死無生,也必須逃出去。


    說不定陸文昭會放水。


    他對沈煉不就是那樣嗎?


    到時候再嘴遁?讓陸文昭知道信王會把他們這些知情者全部殺光?


    “哧~哈哈哈。”


    肅殺的氛圍如冰雪般消散,郭真收起刀插回陸文昭腰間。


    “我就知道他沒問題的,錦衣衛中誰不知道王路兄弟就喜歡練刀,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八年的俸祿,全用來做了那把破刀,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郭真對陸文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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