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心中冷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郭真來者不善了,不然他不會這麽問王路的。


    這已經是近乎於羞辱了。


    不過很明顯郭真不是為了羞辱而羞辱王路,他隻是要打掉王路的自尊心,然後試探王路的態度,能不能為他、或者為他身後的人賣命。


    傻子。


    郭真此時不會想到,正在他為自己主子招攬王路的第二天,就會被自己的主子給滅口。


    當狗可以,你得選好主人,不然狡兔死,走狗烹,那下場還不如混一混呢。


    所謂富貴險中求,京中風雲將起,王路已經做好火中取栗的準備。


    因此他的態度很明顯,決不當狗,要當就當人。


    這不僅是為了尊嚴,更重要的是為了個人利益。


    跟著信王做事,下場一定不會好。


    崇禎年間,也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名將良相的,但是下場都很慘。


    而且信王的猜忌心太重了,此時已經到了他積累實力結束,準備一舉上台的時候。


    王路就算現在加入,也積累不到什麽大功勞,反倒會因為奉命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髒事兒,而被信王滅口。


    更關鍵的是信王上台之後,王路所在的錦衣衛就會被直接廢掉,如果是作為手下加入信王一方,王路沒有任何改變信王的思想認知。


    不過他也想好了退路,要是計劃不成,那就遁走之後結算主線任務,哪怕獎勵因此大打折扣。


    王路想到這兒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智珠在握的笑容。


    不過他反應過來後連忙收斂,並抱拳說道:“我跟公公有緣,陸千戶這些年更是十分照顧我,要讓我給誰賣命,我可能要想想,但要是你們二位有事,我這身蠻力絕對不會有一絲保留!”


    王路說的斬釘截鐵,讓郭真大為感動,不過陸文昭卻笑著問道:“郭公公問你的是為誰賣命,你這是不是有點答非所問了?”


    “非也。”王路搖搖頭道:“這其實就是我的答案。”


    郭真似乎沒聽懂,還在笑著說:“王路兄弟也會打機鋒了,哈哈哈,你是不是去過寺廟啊……”


    王路微微一笑道:“我王路從來不會給誰賣命,我隻為我自己賣命,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別人,隻有你自己是自己。”


    “得,我更聽不懂了,陸千戶聽得懂嗎?”郭真哈哈一笑道。


    陸文昭倒是沒笑,眼睛微微眯了眯道:“我曾經跟你說過要換個活法,當時你說要有權力才能真正的換個活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初我們差點死掉,能活著回來已經是上天眷顧了,要是為自己而活,我們怎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怎麽對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


    這話說的非常的偉光正,甚至完全可以用來蠱惑人去為自己慫死了。


    麵對這種站在道德製高點的問題,王路依舊是那樣正經的模樣,帶著一點兒調侃道:“我倒是不知道陸千戶您當初說的換個活法是這個意思,您的偉大無需多言,但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要做的就是讓我以及身邊的人過好,至於黎民百姓別說我不考慮他們,關鍵問題是我有什麽資格去考慮他們?那是皇上和文武大臣們的事情。”


    “我是錦衣衛,幹的就是幫皇上鏟除國內奸臣的事情,更準確的來說,我隻是一把刀,刀是不該有自己的思想的。”


    “而且我說過的權力之論,現在看來是有些幼稚了。”


    “當初我雄心萬丈的回到京城,想著我好歹殺了三個金兵,怎麽著也得得到封賞吧?結果就隻是給了一個小旗官的位置,一兩銀子都沒見過。”


    “要不是父親留下了家底,加上郭公公和陸千戶照顧,我現在別說副千戶,能升個總旗都不容易了。”


    王路歎了口氣說到:“我算是看明白了,什麽是權力?權力就是辦事的資格,而照顧天下黎民百姓的資格,隻有皇上有,隻有各位相公有,我們……至少我是不敢多想的。”


    說完之後,氣氛變得有些沉默,屋裏安靜的可怕。


    “哈哈哈,王路兄弟說的有道理,陸千戶,我看你有時候還沒有王路想的明白。”


    郭真忽然大笑一聲道:“做事是需要資格的,而權力就是做事的資格,這話已經道盡了權力的本質,我看你就不要再跟王路兄弟說這些大空話了,咱們還是喝酒吧!”


    陸文昭怔了怔,發現郭真正在對他微微搖頭,嗓子裏擠出一聲笑,說:“嗬嗬,聽公公的。”


    話落,在郭真的帶領下,三人接著舉杯對飲。


    古人喝的酒基本上以黃酒為主,眼下陸文昭提供的也是產自江浙一帶的黃酒。


    明朝有兩個中樞,一個在北為北京,一個在南為南京。


    每年南京那邊都會往北京這邊運送物資,大多數的糧食和各種精美器物,基本都是這麽來的。


    不然北京這邊可養不起那麽多的王公貴族。


    王路雖然不懂品酒,但是這黃酒喝著甜而不膩,酒香濃鬱,顯然是上品。


    這便是陸文昭投靠信王之後所得到的好處了。


    王路微微起身倒酒,做足了姿態。


    在這兩個人麵前,就算王路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也隻能伏低做小。


    恩情得被救者記得,施救者要是常常提起,並以恩人自居,下場隻會是給公子喂餅。


    這些道理,王路是明白的。


    酒至酣時,郭真紅著臉突然問:“你一不去青樓,二不娶妻,你不會是想跟我一樣進宮當天子近臣吧?”


    王路呆在原地,臉一紅說:“我……沒錢。”


    “哈哈哈。”陸文昭和郭真一起大笑。


    當啷。


    郭真擲下一錠銀子,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拿去,嫖妓去。”


    王路怔然。


    “怎麽了?不願意要我這個閹人的銀子?覺得髒了?”郭真板起臉問道。


    “不,公公與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哦?你那朋友是誰?我認識嗎?”郭真好奇問。


    “他並不在這個世界。”


    郭真以為王路的意思是,那位朋友已經逝世,歎道:“節哀。”


    王路卻想到的是穿越前,初中帶著自己上網吧,高中帶著自己玩台球,大學帶著自己去按摩的好哥們兒。


    王路抓起銀子掂了掂,也沒有解釋什麽,直接道:“謝公公賞!我一定把它用在刀刃上。”


    “不,你得把它用在你的小弟弟上。”郭真揶揄道。


    王路赧然一笑,千戶所中再次響起善意的笑聲。


    仿佛之前的交鋒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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