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處隱秘的院子,四麵封牆,隻留了一個寒酸窘迫的門,看起來毫不起眼。


    屋子裏隻點著兩把蠟燭,身著錦繡之人一身的貴氣,掩飾不住的在屋子裏散發著,姣好的麵容即便是女子也會心生嫉妒,臉上的毛孔細膩,眼神帶著一股子難言的媚意。


    此時男子開口,聲音不出所料是那種上位者淡淡地語氣。


    “你為什麽要殺北齋?”


    陸文昭低下頭,北鎮撫司千戶在此人麵前沒有絲毫臉麵可言,半跪著說:“卑……卑職以為北齋已經暴露,他知道殿下太多東西,如果不死的話,會成為別人要挾殿下的把柄!”


    “那她死了嗎?”


    信王起身走到陸文昭身邊,將陸文昭腰間佩戴的繡春刀·赤絮拔了出來,刀刃出鞘,帶出一道蒼茫的金戈之鳴。


    陸文昭練武多年,早就有了一定的戰鬥本能,因此即便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此時這位殿下正在打量自己的脖子。


    寒意從身後襲來,陸文昭咽了咽口水,嘴唇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幹裂。


    “沒有——但是殿下放心,我已經安排人追捕,格殺勿論!”陸文昭緊跟著說道。


    “陸文昭,你師妹遁逃無蹤,我現在還能信你嗎?”信王轉移到陸文昭身前,半蹲下來看著陸文昭的眼睛問道。


    “殿下放心!臣的師妹肯定不會背叛殿下的,這其中一定另有緣由!隻要臣找到師妹,一定帶她來向殿下賠罪!”


    “我們要做的是大事業,是要還給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的大事業,魏忠賢不得人心,人人得而誅之,現在就是我們清算的時候。”信王看著遠處,雄心萬丈道:“為了這些,無論誰都是可以犧牲的,知道嗎陸文昭?”


    陸文昭震驚的看向信王,眉毛微微顫了顫。


    “殿下的意思是……臣的師妹也是可以被犧牲的嗎?”


    信王看向陸文昭,鼓勵道:“等我當了皇帝,到時候你就是錦衣衛新的指揮使,不要被這些兒女情長影響了你的未來,男兒在世當立不世之功,更何況是你師妹先背叛了我們,不要再有婦人之仁了。”


    陸文昭抿了抿嘴唇,並沒有再說什麽,但是這也就是他的答案了。


    “我不是冷血無情,我隻是為了天下蒼生。”陸文昭從院子裏走出去的時候,全身上下仿佛都在用力,以至於臉龐上的肉微微顫動,尤其是眼皮更是一抽一抽的。


    “郭真那邊我已經著人去找了,案牘庫那邊就得你來了。”


    信王最後的吩咐在陸文昭腦海中回蕩,仿佛緊箍咒一般令他全身上下充滿了煞氣。


    陸文昭從院子裏出來打量一眼周圍,確定無人這才披風一揮,上馬離開了此地。


    陸文昭離開後,一聲輕笑從樹巔發出,仿佛一隻猴子一般與樹枝融為一體的裴倫嘴角微微翹起。


    “陸文昭啊陸文昭,你果然有問題。”


    裴倫看著陸文昭已經走到了安全距離之外,正準備跟上去的時候,屋子裏再次出現了一個人,此人正在一個老陰陽人的服侍下坐上馬車。


    裴倫眼神微微一凝,視線落在了男子腰間的牌子上。


    “信王?!”


    北鎮撫司,王路聽到院子裏陸文昭的聲音響起,嘴角攀上一抹笑意。


    這次你手下人才盡失,沈煉也沒有把柄在你們手上,那麽案牘庫那邊你們要找誰去做呢?


    “王路,過來說話。”


    王路放下手邊的工作,戴上帽子來到陸文昭的屋子。


    “立刻安排人手封閉城門,搜捕北齋和綁架郭公公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名為丁白纓、丁翀、丁泰的三個流寇,據調查此三人也與北齋有關,悉數格殺勿論!”


    王路剛進來,陸文昭就立刻下令道。


    王路露出遲疑之色,問道:“封閉城門是不是太過了?現在我們手下各百戶所已經開始搜尋了,封閉城門的話可是要向東廠請示的。”


    “不必了,事急從權,等我們抓到人了再跟東廠說。”


    王路問道:“可是楊大人那邊……”


    陸文昭打斷道:“楊大人那邊我去說,你隻管去做我安排的事情即可。”


    陸文昭堅決的樣子令王路知道,他恐怕已經是最後一搏了。


    可其實他不必這樣,如果知道這些人都是在王路院子的話。


    王路不會用他們現在就去揭發信王。


    飯得一口一口吃。


    而且王路想要的是利益最大化,那就得一點一點來。


    一點一點榨取他們身上所有的價值。


    王路出去完成陸文昭手下的任務,而搜查烏衣巷所在片區的任務自然被他安排給了薛景,有他在自己的院子就不可能被搜查。


    安排好這些之後,王路再次碰到了裴倫。


    “陸文昭去了西城見了一個人。”裴倫驚魂未定,眼睛都有些發直。


    王路給他點的那些好吃的,這次裴倫一口都沒動,緊張的身體都僵硬了很多。


    “誰啊?”王路淡淡的問道。


    “我說了你千萬不要害怕。”裴倫戰戰兢兢的說道。


    王路被他那樣子逗笑了,說道:“我是錦衣衛千戶,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管對方來頭有多大我都不會怕,說吧,你到底見到誰了?”


    “我也不敢確定,但是見陸文昭的那人腰間佩戴著信王府的牌子。”裴倫說完之後就緊張的盯著王路,眼睛也不眨一下。


    王路並未如他所想露出什麽惶恐的神色,依舊平靜的說道:“信王、陸文昭、北齋、郭真,這不就串起來了嗎?”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要是——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人就應該是信王本人,因為他身邊跟著一個老太監!”裴倫激動的同時,因為害怕而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你說他們一個王爺一個錦衣衛千戶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見麵?”裴倫麵露神秘的問道。


    王路笑了笑道:“我不是已經把答案告訴你了嗎?皇上落水,是因為寶船有問題,而郭真在此時受到刺殺,而約他相見的就是北齋,就在這個時候陸文昭讓人去殺北齋,現在又大張旗鼓的追殺北齋等人,說到底不就是龍椅上那點兒事嗎?”


    “我當初隻是為了殷澄才聽你的去跟蹤陸文昭,怎麽會卷到這裏麵來!”裴倫驚慌的道:“這種大事我們參與不得,王兄,陸文昭不能再跟了!”


    “何以見得?”王路擦了擦嘴角,笑道:“裴倫知不知道一句話,所謂富貴險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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