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電話那頭的趙嫣然,語氣冷硬。


    “你不是想替杜涵報仇嗎?來啊,我這條命抵給你。”秦世安失去了理智,恨不得跟趙嫣然同歸於盡。


    可是,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說話!”秦世安嘶吼道。


    依舊是沉默。


    但秦世安敏銳地捕捉到,淺淺的歎息聲。


    趙嫣然故意裝聾作啞。


    “趙嫣然,你的心腸就這麽歹毒?”秦世安質問。


    “杜涵不幸溺亡,我沒有救下他,你就把一切歸咎在我的頭上?甚至要牽連無辜的蘇家!”


    秦世安在打冷顫,握住電話的手都在發抖。


    多年的愛人,麵具下是這樣一副嘴臉。


    婚後,秦世安沉默寡言,他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溫和,被趙嫣然一步步刺激到崩潰。


    他內斂,不願意給別人帶來麻煩。


    不代表他沒有常人的情緒。


    很多時候,秦世安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寧可自己痛苦。


    可是,趙嫣然觸及到他的底線。


    他極力克製住暴漲的怒火。


    他嘲諷道:“你想看著我痛不欲生?苟延殘喘的活著,是對我最大的報複,對嗎?”


    “趙嫣然,你真的很有手段。”


    “我巴不得進監獄的是我,聲名狼藉的也是我!”


    “六年來,我看透你的虛情假意,你的自私殘忍、蠻橫霸道,你以為所有人捧著你,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你有那點臭錢!”


    “你毀了我的人生,還想毀掉我身邊的人!你就這麽見不得人好?”


    “你占據我人生的一半,給我希望,又親手打破我的幻想,你讓我認識到,我是不配擁有幸福的人。”


    沉默,寂靜的氛圍讓秦世安喘不上氣。


    他的眼淚決堤。


    心口驟然一抽。


    疼,蔓延全身。


    “趙嫣然,你用盡方法磋磨我,我一直默默忍受,是我沒能及時救下杜涵,我心存內疚,這是我該受的報應。”


    “但是蘇家呢?你連蘇叔叔都不放過,他努力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能安享晚年,你為什麽這麽做!”


    “蘇向晚剛剛失去母親,你搞垮了蘇家,讓蘇叔叔鋃鐺入獄!她是無辜的,她是清白的,你無端牽連到她,你就是個渾蛋!”


    “如果再來一次,我不會和你結婚。”


    “我不應該對你動心,我居然奢想,集團的千金小姐會愛上我,我太蠢了,我上了你的當。”


    “趙嫣然,我去地底下贖罪,我去給杜涵道歉,請你高抬貴手,讓蘇家在江東活下去。”


    一命換一命,是秦世安最後的押注。


    滿身的病痛,早就讓秦世安痛苦不已。


    他艱難的苟活,越來越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麽。


    離開就能把蘇家從水火中拯救出來,讓趙嫣然不再記恨蘇向晚,死亡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秦世安!你不能做傻事!”


    何笙驚恐萬分。


    秦世安拿著水果刀,在手腕上比劃。


    無趣的日子,他過夠了!


    “蘇家破產了,蘇向晚還沒死呢。”


    電話那邊是趙嫣然威脅性的低語,她說得那麽輕鬆淡然。


    恐懼占據上風,聯想到趙嫣然背後捅刀,神不知鬼不覺讓蘇家破產,秦世安一身冷汗。


    “王八蛋,我做鬼都不放過你!”秦世安惡狠狠道。


    可趙嫣然不是普通女人,明顯不會被嚇住。


    “有種,你試試看!”


    趙嫣然嘲弄中帶著要挾。


    秦世安拔掉了座機的電話線。


    他縮在沙發上,膽戰心驚。


    何笙想出言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蘇家的破產,與趙總有關係嗎?


    即便何笙很清楚趙嫣然的雷霆手腕,想搞死蘇家就像掐死螞蟻一樣簡單,她也有動機做這件事。


    但是,搞垮蘇家,秦世安一定會瘋掉,會和趙總反目成仇。


    強行把秦世安壓上手術台,取走肋軟骨,又把術後脆弱的秦世安帶離醫院,每件事都讓秦世安恨毒了趙嫣然……


    趙總居然沒有試圖彌補,而是變相在秦世安的傷口上撒鹽,幸好蘇家耀還活著,否則秦世安會和趙總拚命。


    何笙回到臥室,跟宋文簡單說明情況。


    他擔心秦世安承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


    宋文皺起眉,快速下樓察看秦世安的傷勢。


    “小然她怎麽能這麽做,不知道秦世安的狀況很差嗎?”


    “稍等一下,你盯好秦世安。”


    宋文打了一通電話給心理醫生,是他大學同學,行業內的頂級專家。


    “老吳,麻煩你了。”


    秦世安蜷縮成一團,把腦袋埋在雙膝中間。


    他被強迫抬起下巴,瞳孔渙散,失神地望著遠方。


    蠕動的雙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宋文隻能依靠嘴型來分辨,秦世安反複念叨著:趙嫣然,我錯了。


    宋文不忍直視這一幕。


    不過,他做不到去限製趙嫣然的行動。


    身為主治醫生,隻能盡心盡力調養秦世安的身體。


    “怎麽樣?”何笙焦急地湊上去詢問。


    吳醫生雙手揣兜,連連搖頭,“患者長期抑鬱形成了雙相情感障礙,這是軀體化症狀的表現,需要服藥進行心理疏導,如果再刺激患者,嚴重就會有生命危險。”


    何笙目光流露出同情。


    宋文前腳離開,何笙就接到了趙嫣然的來電。


    趙嫣然先聲奪人:“秦世安還好吧?”


    她的聲線中隱藏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發現趙嫣然情緒低落,何笙無奈。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麽總在互相折磨呢。


    他猶豫了一下,如實回答,“趙總,宋文找了個心理醫生,診斷秦世安有雙向情感障礙,嚴重到有軀體化的症狀,要定期服藥,加以引導。”


    趙嫣然的心揪緊了,是福也是禍。


    好在秦世安活下來了。


    “趙總,我猜想蘇家破產清算,跟你沒有關係,假如我的設想成立,不如幹脆和秦世安挑明了說。”


    何笙小心翼翼地試探。


    趙嫣然不發一語。


    他不確定搞垮蘇家,是不是趙嫣然的決策,興許是趙嫣然不想搭理秦世安,擔下惡名。


    何笙沒膽量說第二遍。


    “等會我把秦世安的診療報告,傳到您的郵箱,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去照顧秦世安了。”


    話落,何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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