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曾說過,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老祖宗還說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所以天上天下應該都沒有這樣的便宜事。


    問題是,高德自認自己提出的要求,已經“無理”到了假如是騙局的話,對方絕對無法再接下去的地步。


    但蘇奈法偏偏就是毫不猶豫地應下了他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騙局的設立,肯定是為了利益。


    可騙自己認下“王”這個身份,對臻冰部落,對蘇奈法而言,會有什麽利益?


    高德思來想去,都想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既然想不通,他索性就直接開口問。


    “您是怎麽進入北境的?走海上航路還是?”蘇奈法並沒有直接回答高德,而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高德猶豫了一下,覺得在這件事似乎並沒有隱瞞的必要,就實話實說了,“並不是,我是走厄文拉雅山脈進入的北境。”


    “果然如此。”蘇奈法微微頷首,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吾王,從高山之巔而來。


    再一次確認指引的正確性後,蘇奈法終於開口回答高德的問題,為高德解惑:“一切都是起源於遠古時代,時任戰母俄瑞提亞的指示。”


    “當是時,冰裔血脈開始衰敗,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解決方法,於是戰母俄瑞提亞在古霜口的波瑞阿斯聖所之中,舉行了盛大儀式魔法,想要解決冰裔血脈衰敗之難。”


    “在那一次儀式法術中,俄瑞提亞預見了冰裔部族長久的衰敗以及複蘇的希望。”


    “隨後,就如俄瑞提亞戰母預言的那般,冰裔部族開始衰敗,冰裔的血脈力量不斷退化,仿佛沒有止境,甚至於古霜口也漸漸埋沒在了曆史當中。”


    “可她口中複蘇的希望,我們卻遲遲沒能等來。”


    “直到我找到了古霜口,獲得了【暴風雪】,並覺醒了臻冰魔法,繼承了俄瑞提亞戰母所舉行的冰裔儀式法術的知識。”


    “於是,我重啟波瑞阿斯聖所,與俄瑞提亞戰母一般,在那裏舉行了盛大的冰裔儀式魔法。”


    “我的力量遠不如俄瑞提亞戰母,冰裔血脈也不如當時強盛,所以在這一次儀式法術中,我並不能預見太多太遠的東西。”


    “但是複蘇的希望已經到來,所以我得到了一些指引。”


    “有人正從高山之巔而來。”


    “北境將會再次統一!”


    蘇奈法輕吟道。


    “同時,我還得到了三句指示。”


    “那人,被冰雪庇佑,將能承受臻冰的寒意。”


    “那人,被自然偏愛,自然的精靈相伴左右。”


    “那人,被世界啟迪,擁有世間最本源之力。”


    “能拔出【北風】之人,便是指引中所言的能承受臻冰的寒意,被冰雪庇佑之人。”


    說到這,蘇奈法看了眼坐在高德肩膀上聽得津津有味的芙蘿拉,才接著道:“芙蘿拉大人,應當就是指引中所言的自然的精靈。”


    高德聞言,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芙蘿拉。


    自然的精靈嗎?


    恰是時,芙蘿拉也抬起頭看向高德,兩人大眼瞪小眼。


    瞪了兩眼後,芙蘿拉目光又轉向蘇奈法,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是自然的精靈,是芙蘿拉大人。”


    高德失笑。


    被芙蘿拉這麽一打岔,他因為蘇奈法的話而有些雜亂的心又恢複了平靜。


    不得不說,新王這個位置是讓高德心動了一下。


    菲尼克斯雖然不是什麽大城市,但再怎麽說這也是北境這片永凍苔原上唯一的城市。


    臻冰部落也並不富裕,可頂端戰力卻是比西恩公國還要來得強大。


    但問題是,高德並不認為,臻冰部落真的會願意認自己為他們的“王”。


    或許這個儀式法術是真的,所謂的指引也是確切存在。


    但要說自己便是預見中的那個人,能帶領臻冰光榮複興,統一北境,高德還是覺得太玄乎。


    更重要的是,臻冰部落這樣一個人口逾五十萬的大部落,北境之上的第一部落,會因為這樣一個儀式法術,這樣的一個預言,就會認一個不知來曆且實力不過一環的外鄉人法師為新王,高德是打心裏不相信的。


    高德拄劍站在高台之上,眼睛從台下那整整齊齊單膝跪著的臻冰人身上一個個掃了過去。


    他沉思了一會兒,隨後緩緩開口道:“你們先起來吧。”


    聽到高德發令,那場下的所有臻冰人,都以為高德在聽完戰母的解釋後,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個臉上都是露出欣喜與激動的表情。


    他們齊刷刷的起身,然後繼續用火熱的目光注視著這個預言中將帶領臻冰光榮複興之人。


    看見他們臉上那沒有任何掩飾的喜悅激動之情,高德的想法又有了一些變化。


    如此多的人都這樣表現,那就絕不可能是一個騙局了。


    不說要說服這麽多人演這樣一場戲還能毫無破綻有多困難,為了他一個一環法師,也根本沒必要費這麽大力氣製造這樣一場“驚天騙局”啊。


    真的會有這麽離譜的事嗎?


    有一些開始接受的高德,還是覺得不大真實。


    這一刻,無數的念頭在高德的腦海中不斷閃過。


    即使以他的計算能力,此刻也是宕機,分析不出個結果了。


    常識告訴他,這不可能。


    但是事實又表明,這就是真的。


    兩者的衝突太大。


    最終,所有的想法念頭都在高德的腦海中沉澱:


    自己拔劍的目的,是為了討一個公道。


    雖然後續的變化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但至少從目前來看,是往有利的方向發展。


    既然如此,就何必過多糾結於真假,不如先借此完成自己一開始的目的再說。


    思路一確定,高德很快就不再糾結,而是在原地開始等待。


    他在等待格蘭特長老,等他將自罰被送往冰獄崖關禁閉的大長老唐納德押過來。


    高德並沒有等待太長時間。


    很快,身形高大,眼窩深陷,臉上常掛著笑意,如笑麵虎一般的唐納德已經是被格蘭特“押”了過來。


    說是押,其實並不然,因為根本沒有任何限製唐納德的手段。


    他完全是自己跟著格蘭特一前一後走來的,僅僅是錯開半個身位。


    相比不久之前,唐納德此刻的臉色不免有些難看,臉上半永久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


    顯然,在來時的路上,他已經知道了新王出現以及新王正是高德的消息。


    一個本以為可以隨便欺壓的外鄉人,成為了臻冰部落新王,而他已經是徹底將高德得罪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所以即使他的心思再深沉,也無法保持虛假的笑意了。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保持情緒穩定的前提是胸有成竹。


    唐納德跟著格蘭特進入廣場,一路穿過臻冰部落的冰裔,來到高台之下,蘇奈法的身邊。


    蘇奈法隻是安靜地站著,看都沒看唐納德一眼。


    這是高德的事,自然由高德決定後續,她不準備也不會插手。


    高德站在高台上,默默看著唐納德被格蘭特“押”著,來到自己的麵前。


    臻冰部落的長老與冰裔們,目光則是在唐納德與高德身上不斷遊移。


    “戰母,吾王,唐納德已經押來了。”格蘭特躬身,尊敬地稟報道。


    高德還未開口說話。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唐納德直接是對著高德單膝跪下,撫胸行禮,高聲道:


    “唐納德恭迎吾族新王,拜見吾族新王。”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下一瞬,唐納德已經是由單膝變成雙腿齊跪,撫胸行禮變為叩首行禮。


    “先前我因心切臻冰之利益冒犯吾王,還請吾王饒恕我無禮之罪。”


    所有人都震驚無語,包括高德。


    他怎麽也沒想到,唐納德竟然會這麽果斷地對自己下跪,沉痛認錯,請求原諒。


    不要說原先就站在唐納德一方的革新派長老們,就連一直看唐納德不爽,有諸多怨氣和恨意的格蘭特,見唐納德擺出的這副低姿態,臉色都稍微變得好看了一些。


    識時務者為俊傑。


    單論這點,毫無疑問,唐納德是一等一的俊傑。


    “吾王降臨,臻冰必將光榮複興,我自知之前所犯之錯已無法挽回,我也願意承擔後果,但未發生的事尚可補救。”唐納德將額頭抵在地麵上,繼續說道。


    “當下正是臻冰部落複興之際,也是用人之際,我雖年老,卻還有餘力,同時擔任臻冰部落大長老多年,熟悉部落中一切,知道眾位長老的擅長,請吾王允許我帶罪立功,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為臻冰的光榮複興奉獻自己的力量。”


    唐納德表現得無比誠懇,也異常動情。


    高德深吸一口氣。


    唐納德的“服軟”和“識趣”,遠超乎他的預料。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預言對於臻冰部落人的分量之重,他才真正相信,臻冰部落是真的會因為一個預言而認他為新王。


    而在當前的局勢下,順台階而下,暫時原諒唐納德的“無禮”之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既能收攏人心,在臻冰部落人心中樹立一個寬宏大量的領袖形象,同時以唐納德的地位能力,收服他也遠比懲戒他能帶給更大的幫助。


    原諒唐納德的“無禮”之罪,就能得到唐納德的支持。


    在臻冰部落中,獲得了戰母與大長老的支持,不論做什麽都會無往不利。


    而且就馭人之術而言,蘇奈法與唐納德針鋒相對,相互製衡,其實更符合科學的統治架構。


    所以,不論怎麽看,冰釋前嫌,“君臣相宜”,傳為一段佳話,便應當是理想中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包括唐納德,包括格蘭特,乃至蘇奈法。


    所有人都在等待高德的回應。


    雖然他從唐納德開口起,就一直麵無表情,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就在這時,高德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道歉錯了對象,”他看著頭顱依然深深叩在地麵上的唐納德說道:“你應該向芙蘿拉大人道歉的。”


    唐納德還沒反應過來,甚至於頭都沒來得及抬起來,高德的下一句話已經出來,伴隨著一道出劍之聲。


    “還有,你的罪,不止無禮。”


    呼!


    高德邊說著,邊揮動手中的【北風】,一劍斬向唐納德展露出來的毫不設防的脖頸。


    身首異處。


    鮮血噴湧而出,因為是冰裔血脈,所以並沒有被凍住,而是肆意噴濺灑落。


    高台上與高台下,都滿是唐納德鮮紅的血。


    咕嚕嚕。


    唐納德的頭顱,從他的脖頸上掉落,落到地麵上,發出咚的一聲後,再一路滾到了蘇奈法的腳邊。


    蘇奈法下意識低下頭去,看向唐納德的頭顱。


    死不瞑目。


    唐納德頭顱上那對眼睛大睜著,隻是眼中的光芒已經熄滅,留下的隻有無盡的錯愕與不敢置信。


    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不敢相信這一切。


    沒有人能想得到高德會是這個反應。


    唐納德也沒想到。


    就算高德不會輕易原諒他,但不也應當是直接揮劍才對。


    所以他根本沒有設防。


    所以他就這麽輕易死在了高德的劍下。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以至於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過了片刻,才有人發出絲絲的倒抽涼氣的聲音。


    臻冰部落的大長老,在菲尼克斯中,當著臻冰部落所有高等級冰裔的麵,被斬下了頭顱。


    這令人無法想象且驚駭欲絕的事,就這麽發生了。


    向來情緒波動少有外顯的蘇奈法,這一次嘴巴張得更大了。


    即使是她,現在也無法壓抑心中的複雜情緒。


    高德看著那一張張充斥著震驚、不敢相信且還有些迷茫的臉龐。


    他平靜地收起劍,然後平靜地開口道:


    “先前在冰玉梧桐樹下,我已經聽諸位長老說了很多的道理,主旨隻有一個,就是臻冰部落當下最需要的是團結。”


    “你們害怕內鬥,擔憂分裂,恐懼衝突會影響部落的團結。”


    “臻冰部落的隱患已經存在多年,一個不能擰成一條繩的部落是不可能崛起複興的,既然你們願認我為王,那麽諸位,就由我這位新王,替你們清除隱患,為你們分憂。”


    “積重難返,非大力不可。”


    高德提起【北風】,用劍尖斜指蘇奈法腳下的唐納德頭顱,最後說道:


    “這就是我以為的團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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