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掛有課長辦公室銘牌的辦公室前駐足片刻,原野司輕敲了幾下。


    “咚咚咚…”


    “進來。”幾秒鍾過去,緊閉的辦公室裏傳來清冷的聲音,像是座冰川。


    推門而入,鼻尖湧入一股蘭花的幽香,辦公室的布局很簡單,牆上也沒有掛字,隻有幾盆嬌嫩翠綠的蘭花擺在窗欞,以及豎著的紅木衣帽架。


    幾米外的辦公桌後,有一道穿著黑色女士西服套裙的盤發女人坐在辦公椅上,手裏捏著幾份報表低頭觀看。


    “課長早上好。”原野司打了一聲招呼,隨即就站在原地等對方回話。


    女人沉默,沒有抬頭的意思。


    似乎剛才說進來的不是她。


    完全無視了在辦公室裏的原野司。


    這位長相清麗,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冰冷氣質的盤發女人就是文京區役所健康福祉課的課長,涼宮紗香。


    在這樣的沉默中,原野司反手關上門後安靜的站在原地觀察起了對方。


    黝黑亮麗的發絲盤在腦後,額前有幾縷發絲垂落,誘人的嫣紅嘴唇小巧的恰到好處,微微敞開的白襯衫領口有一抹白皙若隱若現,很想讓人以趴在天花板的角度向下看去一探究竟。


    並且辦公桌是中間鏤空的。


    以原野司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對方被肉色絲襪緊緊的裹在兩條修長的腿上搭在一起,腳上穿的紅底高跟鞋更添幾分禦姐氣息,讓人欲罷不能。


    如果不是脾氣古怪生人勿近,再加上動輒痛罵懲罰下屬的前車之鑒太多,恐怕暗戀這位課長的人會很多。


    不講情麵,情緒冷淡。


    這是同事間的共同印象。


    原野司作為一般行政職員,跟這位頂頭上司的上司接觸不多,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平常也就上下班偶爾會見到,被叫到辦公室這還是第一次。


    他喚出惡念清單,準備看一下這位冰山上司內心的惡念是什麽,然而當他真看到時,卻不禁震驚了起來。


    【惡念對象:涼宮紗香】


    【惡念清單如下】


    【1、都快三十歲了,怎麽還沒有遇見我的真愛,好想要個孩子(紫)】


    【2、昨晚的劇情真有意思,要是這種劇情能發生在我身上的話,想想都感覺興奮,更過分的都可以(藍)】


    【3、工作真沒意思,連一個敢反抗我的下屬都沒有,全是廢物(藍)】


    看到涼宮紗香惡念清單的原野司心裏暗道一聲好家夥,簡直顛覆了他對這位上司的固有觀念,站在原地盯了足足半分鍾才回過神反應了過來。


    “想要一個孩子?”


    這項惡念倒還顯得比較正常。


    正常到來說都不算惡念。


    畢竟在日本女性結婚較早,不再繼續上大學的十幾歲就結了婚,就算晚婚晚育的也很少有三十歲不結婚。


    尤其是感性的女人,在看見朋友都有了孩子不免會引起母愛的泛濫。


    惡念清單將其劃入的原因,估計就是這位冰山上司脾氣古怪,很難讓人相處,別說從戀愛到結婚,這種冷冰冰的樣子估計沒幾個男人敢接觸。


    不過剩下的這兩個…


    希望在辦公室被男人打。


    是帶皮鞭和蠟燭的那種打嗎?


    “除了愛看本土動作片外,竟然還覺得下屬不反抗沒意思,原來還喜歡下克上是嗎,這個幫她實現倒簡單。”


    原野司消化了下信息,看向辦公桌後翹著腳仍然在低頭看文件的高冷女人,心思活絡了起來,雖然有一定的風險,但他又不在乎這一份工作。


    又過了一分鍾。


    鋼筆合上的聲音清脆響起。


    本來伏案看著資料的盤發女人抬起了下頜,看向了正前方站著的他。


    “昨天下午為什麽遲到?”聲音像堅硬的冰川,哪怕日光也無法融化。


    被晾了五分鍾的原野司並沒有過於生氣,因為他知道在日本的職場氛圍裏這種層次的敲打很正常,而是耐著心打算解釋:“課長,我昨天是…”


    “我是在問你為什麽遲到,沒有問你其他的!”冰冷的聲音伴隨著鋪散飛來的眾多文件紙張傳入了他的耳中。


    文件被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全都砸到了原野司的身上。


    很明顯,這位如同冰山一般的女上司被區役所傳遍的脾氣並不作假。


    涼宮紗香麵無表情,似乎完全不覺得剛才自己的動作很過分,隻是盯著他再次問了一遍:“為什麽遲到?”


    原野司的臉色逐漸平淡下來。


    他瞥了眼地上散落的紙張,本來還打算解釋一番的心思徹底消失不見。


    本來他不打算做無禮的事。


    畢竟不確定她的為人。


    原野司道德底線是靈活,但也不至於對一位兢兢業業能夠做到公平與兼顧的上司連一點脾氣都容忍不了。


    如果涼宮紗香聽他解釋。


    又或者打算調查。


    那原野司也不會為了惡念清單的獎勵就毫無下限,當場就跟人家說要個孩子或者玩點皮鞭的小遊戲,底線這種東西雖然靈活,但也不是真沒底。


    但現實告訴他,這位不分青紅皂白的女上司大概率不是一個好女人。


    畢竟誰家好女人想被打啊!?


    感受著女上司的壓迫感視線他並未在乎,而是麵色不改的徑直朝前走去拉開了涼宮紗香對麵的椅子就坐了下來,微笑道:“我有早到的習慣嗎?”


    他說出這句話臉色自然,自然到聽著就像是朋友之間開玩笑的時候。


    而聽見這種完全帶有挑釁意味的話從原野司嘴裏說出後,又見他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涼宮紗香本來古井無波的美眸中浮現驚愕,但轉瞬反應過來,大腦冷靜的同時眼底有著別樣的意味流轉。


    看著原野司的臉,涼宮紗香有些好奇這個年輕人是怎麽敢頂撞自己的。


    她內心閃過許多想法,但清麗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用陰冷的口吻問道:“一般行政職員主事原野司,注意你的行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


    更沒有震驚。


    反而在驚詫中似乎有些好奇,捕捉到這些情緒的原野司心底已經明悟。


    “我知道。”原野司麵色如常的坐在辦公椅上,繼續說道:“但課長不妨了解一下真實情況,比如檢查一下打卡機器的時間節點之後再向我問責。”


    “所以說你沒錯了?”


    “我並沒有違反製度條例。”


    “但作為下屬,公然頂撞上司,你的眼裏還有對製度和前輩的尊敬嗎?”


    下屬的功勞被上司占為己有。


    上司的過錯卻是下屬的責任。


    在以年功序列製和上司擁有絕對權威的職場氛圍裏,哪怕下屬沒有錯也決不允許辯駁,聽從上司的命令和教訓必須要服從,如果原野司還是一名社畜,哪怕從小接觸東方文化熏陶的他再不適,也會因為生存而低頭。


    但現在的他沒必要這樣做。


    原野司麵色如常看著涼宮紗香出聲道:“與其接受一位上司毫無營養且並不公正的訓斥,我不如選擇辭職。”


    “好啊。”涼宮紗香與他對視。


    對話至此,原野司也不客氣,瞧見辦公桌上的鋼筆就直接拿了起來。


    順便還抽了張空白紙張。


    用鋼筆在空白紙張上洋洋灑灑的寫下辭職書,合上筆帽後他便將嶄新出爐的辭職書連同鋼筆都推了過去。


    “請批準。”


    “我不批。”


    給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涼宮紗香嫣紅的唇角微微勾起,目光上下打量著原野司,就像重新認識了他一樣。


    她蔥白的手指微點著辦公桌,隨即微微躬身拉開抽屜就翻找了起來。


    二十秒後,涼宮紗香從抽屜裏掏出了厚厚的一疊資料,手指在首頁的目錄向下滑動,然後將其中一份裝訂成頁的資料抽了出來,也不管原野司有什麽反應,紅唇輕啟就念了起來:


    “原野司,二十四歲,山梨縣北都留郡人,畢業於東京農工大學,於前年四月八日通過東京地方公務員考試進入文京區役所工作,到目前為止剛滿兩年,期間無缺勤,遲到兩次,未獲得任何職員獎,同樣無任何處罰。”


    “請問有什麽問題嗎?”原野司雙手交叉,倒是有些好奇她要怎麽做。


    “剛畢業兩年,你的社會經驗似乎還不太足夠,這兩年的職場生活難道還不能讓你明白得罪上司的後果嗎?”


    涼宮紗香端起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美眸中的目光淡漠又平靜。


    “那課長想怎麽對待我?”


    原野司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兩天後,你會被調任成健康福祉顧問,到文京區下轄的各個町區自治委員會進行流動宣傳活動,你如果拒絕,我會向人事管理課報請你失職。”


    “另外,辭職的事我不會批,你可以到人事管理課去告,也可以到都廳去告,甚至去人事院的國家公務員倫理審查委員會去告,如果你能成功我就會批,被上司怪罪的話也無所謂。”


    涼宮紗香合上資料,眼神玩味的道:“當然了,你可以裸辭,但想找一下份工作的話,似乎沒那麽容易吧?”


    不得不說,她這一招挺狠的。


    先不批準他離職,然後把他調到最苦的崗位,缺崗的話就被穿小鞋。


    這就是下屬跟上司對抗的結果。


    但原野司可以選擇強行離職。


    畢竟他隻是公務員,又不是在監獄裏的罪犯,沒人能強迫他的人生自由,但新的問題就來了,怎麽找到下一份工作在東京生活就成了絕對難題。


    在日本找工作當然要做背調。


    除非是去便利店打工,又或者充當力工,去工廠裏甘心當一個藍領。


    如果是正常人,就算是眼光不太長遠,也知道屈服於這位女上司的淫威祈求原諒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除非他不想在東京這個城市裏繼續生活。


    但這招對原野司卻沒用。


    “這就是課長的威脅?”


    原野司問了一句,並沒有給涼宮紗香回答的機會,而是從她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起身,繞桌半周緩緩道:


    “這間辦公室大概二十平,斜窗不足以讓人鑽出去,而我本人則站在距離門較近的地方,如果一個女人沒有正經訓練過防衛術的情況下,請涼宮課長猜猜,她能不能打過一個男人?”


    話音落下,原野司已經走到還在坐著的涼宮紗香身邊站定俯視著她。


    這種威脅讓涼宮紗香氣極反笑。


    她既因為原野司這種完全像是高中生置氣霸淩的模樣感到可笑,又隱隱有些因為他的反抗而興奮,雖然很可笑,但生活裏有這樣的事才有意思。


    “你要打我?”涼宮紗香誘人的唇角勾起一絲譏諷,側臉仰視他的臉。


    “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種打。”


    原野司眼神意味深長的回答。


    涼宮紗香微眯美眸,直接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清麗的臉頰跟原野司的臉咫尺之間,她心中不屑臉色略譏的輕聲道:“如果你敢,那請自便。”


    她並不覺得原野司敢做什麽。


    日本雖說犯罪率高,但大多都是盜竊和網絡欺騙,無差別殺人和故意傷人的案子極少,就連平常電車癡漢的案子大部分也都是女孩故意碰瓷。


    如果原野司真的敢打自己。


    那就不隻是社會性死亡。


    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而且他還是公務員,屬於更加嚴重的知法犯法。


    可以這麽說,如果原野司真的對她動了手,不靠她自己的報複,光是法律的準繩就足夠毀了他大半人生。


    雖說原野司還是在被自己激怒後不顧後果的動手,而她也有可能真的受到傷害,但涼宮紗香卻感覺無聊的生活中有這麽一段小插曲似乎也挺有意思,再說她也不是沒手沒腳,周圍沒有利器,起碼逃命還絕對做的到。


    更何況基本不會出現這種事。


    因此她很有恃無恐,反倒唇角帶著譏笑眼神玩味的看他能玩什麽花樣。


    然而下一刻。


    她臉上的譏笑蕩然無存。


    “啪!”


    隨著清脆的響聲,她感覺自己的臀部被一隻大手狠狠掐住,身體也不受控製的踉蹌了下抵住原野司的胸膛。


    如潮如浪的熱息撲麵而來。


    涼宮紗香的心驟然慌亂,猛然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原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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