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澀穀區,高島屋百貨。


    一家文創咖啡廳的靠窗位置。


    星野琉花微低著頭,白皙的右手捏著一柄細長的咖啡匙正攪拌著麵前的咖啡,令杯中的冰塊隨攪拌旋轉。


    而她對麵的原野司,則麵色自若的看著手機,似乎並沒有交談的想法。


    但越是這種帶有一些強迫性質的叫她出來之後還不著急說什麽的姿態和架勢,就越讓星野琉花的內心頗為慌亂,腦子裏充斥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但總結起來就是感覺非常棘手。


    如果放在平常,她是絕不會輕易接受一個平日交流不多的人邀請出門。


    但之所以坐在這裏,既有在自己到高島屋百貨附近的街邊時正好看見原野司開著一輛奔馳搖下車窗讓自己稍等片刻,更有兩天前由於自己的原因而導致了原野司似乎要離職的原因。


    她不明白。


    為什麽隻是一次簡單的誣陷遲到事件,就能鬧到最後要離職的結果。


    是那天課長心情不好?


    還是另有他因?


    星野琉花不清楚,現在也不想弄清楚原因了,隻想搞明白原野司今天突然叫她出來見麵潛在的意思是什麽。


    人被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


    這一點她是相信的。


    而越是相信,她對於原野司的反常心裏就越沒底,不清楚對方是不是因為受了刺激打算用什麽過激的手段報複自己,這是很有可能性的事情。


    東京有錢人很多。


    但社畜更多。


    星野琉花對原野司的刻板印象是老實,以她上國中到步入工作這麽多年的霸淩經驗來看,這種人稍微欺負一下不會有任何問題,隻會忍氣吞聲下來,但欺負狠了卻更容易做出出格的事,反倒像瀧澤良太那樣的人雖然表麵叫的厲害,反而不會行為過激。


    本來隻是用誣陷的手段殺雞儆猴令其他人不要有小動作,然後平穩的當上係長,沒想到最終卻弄巧成拙。


    而且原野司也沒看起來的簡單。


    即便東京人手幾張信用卡,生活水平都不低,哪怕像她咬咬牙幾個月都會買些奢侈品,但為了能開上豪華轎車承擔貸款壓力,又或者以降低生活水平的方式苦苦攢錢買車卻不可能。


    因此她才會有耐心坐在這裏,思索該用什麽辦法解除誤會,起碼不想有一個憎恨自己的人每天在暗處盯著。


    “怎麽,星野主任,是跟陌生人外出不太適應,還是今天身體不舒服?”


    原野司的聲音很是突兀。


    星野琉花愣了下,攪拌著咖啡的動作停頓下來,姣好的臉頰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我們不算是陌生人吧?”


    “的確不算,畢竟都在一起共事兩年了,當然,星野主任是我的前輩。”


    放下手機的原野司微笑道。


    他打量起了麵前的女人。


    星野琉花貌似隻比他大一歲,褐色的頭發用發卡盤在腦後,鵝蛋臉皮膚白皙,今天化了淡妝,漂亮的五官顯得更加精致,唇上塗抹的亮色口紅在咖啡廳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滿溢光彩。


    上半身穿了件白色束袖,外麵罩了件咖啡開衫,將迷人胸丘展現的淋漓盡致,晶瑩小巧的耳垂上別著方磚似的耳飾,身形纖細卻又極為有料。


    在區役所健康福祉課,有人會嚼星野琉花舌根,但絕沒人說她不好看。


    就隻是簡單的打扮,幾乎挑剔不出哪裏不好看,起碼對於正常審美的人來說,星野琉花的長相的確漂亮。


    隻是從對方反複揉捏咖啡攪拌勺的動作來看,這位在區役所久負盛名的星野主任並沒有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平靜,並且原野司看了眼她的惡念清單,隻能說不愧是有名的惡女。


    【惡念對象:星野琉花】


    【惡念清單如下】


    【1、要是原野司死掉就好了(紫)】


    【2、原野司不要報複我(藍)】


    【3、鄰座的包包好像是路易威登的新款,要是有人送我就好了(藍)】


    “原野君,很抱歉。”星野琉花鬆開咖啡勺,捋著耳邊的碎發輕聲道。


    “抱歉?”原野司的視線從惡念清單的淡藍色光幕上挪開,看向神色黯然略帶歉意的星野琉花,問道:“我不太明白星野主任為什麽要給我道歉?”


    心裏麵明明想著我死。


    嘴上卻說著道歉。


    就這麽欺負老實人是吧。


    隻憑這一點,原野司也不可能為了實現惡念獲得獎勵而無下限的做事。


    而且更不會無腦花錢。


    在他的拜金女大計劃之中,其實這也是一個雙贏的辦法,畢竟要獲得獎勵就要實現其惡念,而實現其惡念就勢必要花錢,這算是一種另類的等價交換,但原野司可沒有在別人念叨他死的時候還上趕著去給人家花錢。


    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拜金主義小姐在東京這裏卻滿地都是。


    隻不過相對於怎麽辦把花出去的錢利益最大化,除了獲得惡念清單的獎勵之外,再附帶一些原野司既不用負責還想得到的東西,範圍就小了。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有悖道德。


    他的道德底線很靈活。


    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


    況且跟星野琉花和加藤雅美之類的女人講道德,隻會讓你被多捅幾刀。


    “難道是因為前兩天星野主任跟課長打小報告的事?如果是的話,其實你沒必要放在心上,畢竟在這個社會的職場上哪裏沒有這樣的同事?就算丟了工作,或者被發配,其實也不算深仇大恨,還沒到像電視裏經常報道的那種因為仇恨就殺人報複的地步。”


    原野司微抿了口咖啡,聲音裏似乎沒有怨氣和威脅,但這些話落在星野琉花的耳朵裏卻讓她的心跌入穀底。


    “如果你認為我今天邀請你出來是興師問罪的話,那大可不必,我雖然器量不大,但還不至於做出毀了我人生的蠢事,就算真的要報複,也沒必要邀請星野主任出來先弄一個毫無意義的下馬威,隻是我在文京區役所工作了兩年時間,其實一直都對星野主任你觀感很好,現在要離職了,所以才邀請星野主任出來逛一逛,這個邏輯應該還勉強說的過去,你覺得呢?”


    這個邏輯哪裏說得過去了?


    強壓下這樣問的衝動,星野琉花平複了下呼吸,現在基本能確定原野司就是因為這件事明顯恨上了自己。


    他們共事兩年間基本沒說過話。


    現在因為自己背後中傷要離職了突然邀約,說不想報複沒有人會信。


    而且今天的原野司也明顯跟她印象中不愛說話喜歡當透明人的印象大相徑庭,簡直像是換了個人,說話句句暗含深意,而且還讓人挑不出毛病。


    或許挑的出,但因為心裏有鬼和剛才見到的那輛車而沒辦法明說了。


    星野琉花深知不能再這樣繼續失去交談的主動權,睜著眼說瞎話的輕聲解釋道:“雖然原野君這次並沒有誤會我,但我還是要解釋清楚,前天的事的確是我不對,當時我的手表沒有校準,再加上都廳的巡查,所以才…”


    她話故意沒說完,不是因為編不下去,而是為了凸顯自己不是故意。


    雖然以今天原野司和平日裏完全不同的模樣來看,他相信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解釋了總比不解釋要強。


    “原來是表的問題…”


    原野司的表情恍然大悟:“看來是我多想了,星野主任也算情有可原。”


    還說你不是記仇打算報複我!


    她咬著下唇還想再說兩句。


    可剛抬起頭就對上了原野司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瞬間就啞口無言。


    沉默半響,她實在想不通原野司今天叫她出來是什麽意思,正如他剛才所說的,如果真要報複的話也不至於先來毫無意義的威脅兩句,而且如果剛才那輛車真是他的,應該也不會像普通社畜一樣做出太過出格的事。


    所以…


    他到底想幹什麽?


    星野琉花抱著這樣的疑問,正打算開口直接詢問,原野司卻開口了。


    “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聽說星野主任的衣品很好,私下不穿正裝的時候也碰見過幾次,除了人漂亮之外的確衣服挑的也很有眼光,剛好我也要離職了,打算重新開啟生活,但我的眼光不行,才想拜托星野主任幫我挑幾件衣服,並解除我們之間的誤會。”


    “隻是給原野君你挑衣服?”


    星野琉花微微瞪大了眼睛。


    原野司放下咖啡杯,微笑著反問道:“不然呢?我們剛才不是已經把話都說開了?就算沒有星野主任你這個直接因素,本來我也是打算離職的。”


    星野琉花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你是打算做其他行業了嗎?”


    “有這個打算,大四實習時我曾創業失敗過,所以才心灰意冷的找了這份工作,但現在我打算重新撿起來。”


    星野琉花聽見他這句話心中一動。


    這裏麵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做創業這種事,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必須具有一定財力基礎的,否則基本都會失敗。


    而原野司能這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句話,還打算繼續,除非他從頭到尾都是在說謊,否則就證明他的家境很是優渥,完全不是平日裏見到的。


    她這麽想著,抿了下嘴唇道:“曾經的失敗不是壞事,權當是積累經驗了,我相信這次原野君一定會成功。”


    “那就承星野主任的吉言了。”


    “原野桑,既然你都要離職了就不必再叫我主任,叫我星野就可以了。”


    似乎是真的把話說開後叫她出來就隻有這麽一個啼笑皆非的目的,原野司根本沒再提星野琉花之前誣陷她的事,反而又聊了幾句關於創業方麵的事情,在氣氛逐漸緩和下來之後的原野司笑著問道:“那我們換個地方?”


    “好啊。”星野琉花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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