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橫須賀快速路上,一輛轎車急速駛過,輪胎濺起一層薄薄的水幕。


    今晚的夜幕沒有月亮。


    驟起的風浪讓沿海公路看起來岌岌可危,有種即將被撲打的錯覺,雨刷器頻率開到最大,密密麻麻的水珠被一掃而空,然後又在一秒內密布。


    與車外的狂風暴雨相比,車內的氣氛異常安靜,一男一女也默不作聲。


    年輕男人手握方向盤,目視著擋風玻璃外能見度不遠的路麵,直到進入一處隧道內,車身傳來的雨打聲驟然消失,車內的安靜就更達到了極致。


    而坐在副駕駛的女人,雙手纖細白皙的手指正深深嵌在合攏的大腿縫隙中間,身前的安全帶將胸口勒出了一道宛如峽穀般的裂隙,屢屢抬頭看向後視鏡中的臉龐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麽,直到進入隧道後才開了口。


    “說好的三天旅行,結果第一天就回來了,而且還是你帶我一起,孤男寡女這麽明顯,會不會被她們懷疑?”


    “不是已經被發現了嗎?”


    “但也隻是椿姐吧…”


    “母親一個人發現就足夠了。”原野司沉默了下,然後給出了這個答案。


    清水裕子張了張嘴,美眸中閃過黯然:“那也沒必要為了我這麽明目張膽的回來,其實我心裏真的沒什麽。”


    “您可都暈倒兩次了。”


    “抱歉…”


    “應該是我給您道歉才對。”


    “小司你不用…”


    “於情於理都應該是我道歉。”原野司打斷她後再次強調然後繼續道。


    “雖然很不想承認,或者說怕被看清之後下不來台,但無論是現在給您帶來名聲方麵的不良影響,還是出於道德和其他方麵的心理壓力,我自己都沒辦法再這麽坐視下去,畢竟做了這麽沒品的事,我都該早點正視自己的內心,這既是避免我在以後的路上越走越彎,也同樣對您是基本尊重。”


    隧道內的車速隨著原野司的聲音愈發清晰而減慢了起來,似乎沒有摻雜一絲雜質,也並非簡單的懺悔和祈求原諒,好像隻是在直麵自己的內心。


    “所以小司你…想說什麽?”清水裕子看著他被光影不斷掠過的側臉微怔了片刻,然後唇瓣微啟的輕聲問道。


    “不知道您到了現在有沒有反應過來,那晚的事其實是我有意引導的?”


    “毫不掩飾地說。”


    “我能看出來您當時因為麻煩纏身而心煩意亂,想要找各種方式釋放心理壓力,而且說的不好聽一些,我甚至能看出來您覺得欺負我很有意思。”


    既然打算直麵道德裂隙感。


    那原野司就不會遲疑。


    雖然他並不確定自己的歉意是否會被接受,但也不能再像白天那樣一直無下限的觸碰這位清水阿姨的下限。


    他並不以此為樂。


    反而隻覺得是種麻煩。


    有的人把戀愛當做呼吸,不戀愛就鬧的死去活來,甚至以腳踏多條船為榮,但說實在的,跟女人相處是件很難的事,不僅需要時時刻刻照顧她的情緒,而且因為某些地方做的不好直接被打上版本真拳也在情理之中。


    就算絞盡腦汁的討好,可能費盡心思的禮物也隻能維持她一天的快樂。


    所以這種付出與回報極其不具備性價比的事情,原野司是不打算奉行此道的,如果不是他的事業就是周旋在女人身邊,也不至於會行差踏錯。


    但既然事情發生了,那麽如何剪除可能釀成悲劇的危險就是首要任務。


    女人是感性的動物。


    平常看似或嬌軟、或可愛、或誘惑、或高冷、或乖巧、或理智,但一旦沾上了感情和衝動這種東西,的確是會毫不猶豫拿著刀捅進某人的腹中。


    所以為了避免人沒了錢沒花了這種悲劇的出現,原野司有錯誤就承認錯誤,勢必要將惡劣影響降到最低。


    “為…為什麽…”清水裕子有一瞬間被拆穿後的慌亂感,但聽他話裏的意思又像是在對自己認錯,一時間心裏就沒了主意:“你怎麽能感覺出來…”


    “怎麽能感覺出來…”原野司將車速再次降低,側過臉看向後視鏡開口道:“因為我並不是您眼裏的好孩子。”


    “就像男人一樣,心煩的時候愛喝酒,喝了酒心中的惡念會被放大,做些平常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就比如欺負女性,而且對於看著越單純柔弱的女性就越想欺負,以此獲得快感。”


    “所以我利用了您的這種心理開始裝嫩,估計您現在也看得出來,我並沒有那麽幼稚,也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年輕人,反而在「閨蜜兒子」這個容易放鬆警惕的頭銜下刻意接近,讓您喝更多的酒,然後好頭腦一熱的作出某些衝動的舉動,事實證明我成功了。”


    “但之後的我很後悔,畢竟除了您是我母親的朋友之外,我也從未想過您在這個年齡竟然還保留著正常人看來對於男女之間來說最珍貴的東西。”


    “當然,我一直認為後悔是不值得原諒的東西,也並不乞求您的原諒。”


    “所以對於我奪走了您的清白以及對您造成了這麽多惡劣影響的情況來看,隻是輕飄飄的道歉不僅無用,而且還有種侮辱人的錯覺,所以我打算用添一份更為直觀的東西,補償,不管您能平息多少怨氣,我都願意把展示我自己誠意道歉的那一份拿出來。”


    聽到這裏,清水裕子算是懂了原野司的意思,不外乎他的內心同樣覺得過不去想要進行補償,她內心在感到絲絲溫暖的同時又不禁有些失望。


    “…你要補償給我什麽?”


    她聲音幹澀的問道。


    “錢。”原野司沉吟片刻,決定拿出那份拿到已久的投資額度,思路清晰的開口道:“之前您注冊的株式會社不是需要通過銀行貸款融資嗎?我想來想去,也隻有這種方式最有用了。”


    “我可以投資您一億円,不占您任何股份,也不需要任何利息,至於收益的話我需要占,但有多少您來定。”


    一億円。


    絕非普通人能拿出的資金。


    哪怕貸款也並不容易。


    如果放在那晚之前,清水裕子可能會陷入宛如天上掉餡餅的驚喜和對好友兒子身份的好奇之中,腦子裏下意識就應該會想著該如何擺脫困境。


    但現在的她並不是。


    腦海中浮現出那晚的幾幅瘋狂畫麵,清水裕子望向身側這張年輕的臉龐,出人意料的沒有喜悅,反而沉默良久:“所以…你考慮到的隻有錢嗎?”


    “那您的意思是…”


    原野司對她的態度感到疑惑。


    “就像你說的,那晚我的確沒察覺出來你是裝的,但第二天我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是你留的那張紙條,可完全不符合一個單純的孩子能留下的。”


    “所以…”


    “但是如果我說,其實那晚我是清醒的呢?”清水裕子突然間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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