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竹迎著令她頭皮發麻的目光走近趙燁,見趙燁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忍不住出聲提醒。


    “勞煩殿下起身。”


    “好。”趙燁順從的站到一旁,目光卻瞥向廂竹的手腕處。


    廂竹走到趙燁身前,彎腰去解趙燁的腰帶。


    如她所料,四皇子對昨夜之事起了疑心,如今瞧著四皇子應是不確定昨夜幸的人是誰。


    或許是歐陽小姐提了收她入屋的事情,引得四皇子發現了異常也不一定。


    總之,她定要表現得自然些,千萬不能被四皇子看出破綻。


    廂竹穩住心神,回憶著伺候主子的細節,先取下趙燁腰間的玉佩,再將腰帶取下放在一旁的托盤內。


    勾人的幽香纏繞在旁,趙燁腦海中隱隱浮現昨夜環著廂竹時的放浪,心,加速狂跳幾拍。


    廂竹脫去趙燁髒了的外袍,從托盤上拿起來幹淨的展開後,踮起腳尖披在了趙燁的身上,順著他的動作幫他穿好外袍後,繞到了他身前幫他重新束腰帶懸掛玉佩。


    整理好這一切,廂竹正要後退行禮,手腕受傷忽然被趙燁抓住,她沒防備,痛得摔進了趙燁懷裏。


    廂竹用胳膊隔開她和趙燁近在咫尺的距離,驚慌失措的抬起頭,不期然撞進一雙早已鎖住她一舉一動的墨色眼眸。


    “廂竹,”趙燁啞了嗓音:“昨夜那人……”


    “四殿下,”廂竹溫聲打斷趙燁的話,努力克製聲音發顫,“衣裳換好了,雙芸姑娘今日受了驚嚇,殿下可要去看看她?”


    似清泉流水的聲音驅散了趙燁的衝動。


    趙燁仔細觀察著廂竹。


    若非昨夜他並非意識全無,又在解了穢藥後第一時間醒過來,趙燁真的要被廂竹的演技騙了。


    趙燁給了她很多機會。


    命她在旁侍奉時,趙燁就在想廂竹會何時同他坦白,昨夜是她。


    趙燁甚至想過,若廂竹直言了這件事,他到底用何種態度對她,又該如何同她解釋,他會收了雙芸的目的。


    他在腦海中想了這麽多,唯獨沒有想過,廂竹會甘心雙芸頂了她。


    趙燁承認昨夜之事他有卑劣的私心,可他也必須承認,最初他以為此事是廂竹一手策劃,而他是真的很貪戀廂竹帶給他的感覺。


    為了一己私欲,趙燁才會不管不顧衝破底線。


    趙燁注視著廂竹的眼睛。


    他從中看出廂竹並非欲擒故縱,她是真的不想認下與他有肌膚之親的人,是她。


    趙燁心情複雜地放開了廂竹。


    走回桌邊,趙燁拎起來他剛剛換下來的外袍,從中摸出來一個白玉瓷瓶放在桌子上。


    廂竹不自覺地動了動被她藏在衣袂中的手腕。


    翠竹當時力氣極大,是真的想要折斷了她的手腕。


    廂竹皮膚很白,輕微磕碰一下就會留下淤青,如今她的手腕有一圈透著烏青的指痕,瞧著有些駭人。


    趙燁捏著瓷瓶走回廂竹身邊,伸手想要撩起來廂竹的衣袖查看她的傷。


    廂竹避開趙燁的手:“奴婢無礙,多謝四殿下關心。”


    趙燁抿了抿唇,把藥瓶遞給廂竹。


    原來四皇子來此是為了給她送藥。


    幸好她穩住了,沒有在四皇子的試探下直接承認了昨夜之事。


    廂竹低著頭,伸出兩隻手掌心向上做出恭敬接賞賜的姿勢。


    煩躁的感覺湧上心頭,趙燁很怕失態,不敢再多留,將藥瓶往廂竹掌心一放就要轉身離去。


    廂竹收了藥瓶福身:“恭送四殿下。”


    正要開門出去的趙燁腳步頓住。


    他沉默良久,終究還是不甘心地問出了纏在心頭的那句話:“廂竹,若本殿下納你為妾呢?”


    他還未娶妻,他同歐陽琰琬又是自小的情意,在迎娶歐陽琰琬前,他是不能納妾的。


    他會對廂竹說出納她為妾的話,分量極大。


    趙燁相信,以廂竹的聰明,定然能聽說他話中的真心實意。


    呼吸輕微心如擂鼓,不自覺地攥緊拳頭,就是趙燁此時此刻的狀態。


    “四殿下,奴婢不願。”


    趙燁驀地轉身:“你說什麽?”


    廂竹保持著福身的姿勢一動不動,她低著頭,聲音輕柔卻透著堅定:“殿下,奴婢不願為妾。”


    “你不願做妾,難道還想做側妃不成?”


    趙燁雖拔高音量有了訓斥之意,可他在心中已經在盤算廂竹做側妃的可能性了。


    也並非全無可能。


    若是廂竹能懷上他的骨肉。


    趙燁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廂竹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上。


    昨夜廂竹離開的倉惶,她應該沒有服用避子湯,也不知她是否會……


    念頭還未閃過,廂竹已經換福身為跪地姿勢。


    “四殿下容稟,奴婢在入宮前,家中長輩為奴婢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極好的人,隻等奴婢到了年紀出宮,便會同奴婢成婚。”


    廂竹說完這番話,心跳加快,她能感受到有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


    她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不管四皇子有多少試探的成分,她拒絕四皇子的言論傳出去,被管事嬤嬤知曉她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免不了要挨罰的。


    廂竹的回答似烈火衝進了趙燁的身體,隻的他五髒劇痛,燒得他麵紅耳赤,燒得他隻想仰天狂笑。


    趙燁真的笑出聲:“廂竹,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奴婢家中長輩為奴婢……”


    “夠了!”趙燁厲聲喝斷廂竹的話。


    因情緒太過激動,趙燁竟接連喘了幾口粗氣,他麵露驚駭之色。


    他竟因一位宮女失態至此?


    他又羞怒難堪,他堂堂四皇子,一國之母嫡次子,太子的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竟因為一個宮女,而不顧顏麵不顧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


    若父皇知曉,該對他多失望?


    父皇定然會責怪母後、皇兄,沒有將他教好。


    廂竹噤聲。


    趙燁沉默地看著安靜地跪在地上的廂竹。


    他覺得自己病了。


    他知曉不能再被廂竹隨意牽動心神,可他還是心軟、心疼。


    他心疼她的手腕還傷著。


    隻這麽想著,趙燁已經走上前避開廂竹受傷的手腕,將她扶了起來。


    又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溫柔,很容易引起誤會,趙燁換扶為拽。


    趙燁索性用另外一隻手抬高廂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


    這雙眼睛,昨夜在他的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趙燁心神微晃,腦海裏的質問脫口而出。


    “廂竹,你都已經是本殿下的人了,你豈能嫁給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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