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崔是這起李槐謀殺案的主要負責人,大隊將陳沐清的接待工作交給我倆負責。


    我們在大隊的接待室與陳沐清見麵,交談過程中她緊繃著臉,蹙著眉,嘴巴下耷,看似一直想要擠出點眼淚營造喪夫的人設。下一刻卻又繃不住的溢出點喜氣與鬆快,又讓人生出“她不像是死了丈夫,而像是大仇得報”。


    我轉頭恰對上老崔遞來的眼神,兩人心下都了然。


    “兩位警官,我隻想見見李小樂本人,我到時也可以提供一些信息幫助你們盡早破案”。她邊說著,懇切的眼神卻飄向更年長的老崔,似乎認定我們中老崔更有話語分量。


    “不好意思,陳同誌。按照法律規定,李小樂作為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在我們采取強製措施之日起,是不得與外界接觸的”。老崔忽視掉她眼中的殷切,一副公事公辦的冰冷態度。


    “警官同誌,你們能不能通融一下,真的拜托了。”她繼續遊說著,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其實,我手上有一些線索,我想在見過李小樂之後確認一下,才好上報你們。要不呀,事關人命,我也不能亂說一通”。


    說著說著她開始賣起了慘,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說道:“我丈夫死的太慘了,我特別想……想幫他報仇了”。


    跟她的交談簡直是在看一出演員演技很差的狗血劇,說實話我忍不了一點,真希望能平空出現一台電腦,讓我在彈幕上來幾條惡評發泄一通。


    於是,我一心兩用的開始分析起案情。


    如果結合案件信息來看,她殺夫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有著長年因桃色事件占據花邊頭條的丈夫,做一個有錢的寡婦大概更快活吧!這麽來看,殺人動機不就有了。


    說實話她的外表也給我帶來蠻大的震撼——身高快一米八,體重兩三百斤。


    腦海裏不自覺閃現出前幾天見著的李槐屍體,個子一米六,身形瘦瘦小小,體重大概100斤左右。


    聯想到兩人平常在一起的畫麵,簡直是不忍直視。


    再結合案件來看,屍體的傷口切麵簡直是刀刀入骨。李小樂那副白瘦幼的小身板,很難達到那個效果。再看陳沐清這壯實的體型,手勁一定很大。


    陳沐清在18年前是top級的模特,之後也演過幾部戲,網上的舊照那也是風華絕代。再看看現在這副麵貌與氣度,這顛覆性的變化真讓人體會到某種殘忍。


    “陳同誌,按照法律規定,你確實不能跟李小樂見麵。你再說個100遍,答案都一樣”。在陳沐清接連不斷的哀求攻勢下,老刑警終於崩不住了,說話刻薄的那一麵跳出來了。


    “但是,你目前需要配合我們的問詢,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你丈夫李槐的情況”。隨即老崔話鋒一轉。


    等了幾秒鍾,見隔壁的人沒有回應,老崔繼續講:“如果方便,現在請跟我們到詢問室”。


    聽我們這麽說後,她收起了之前的低姿態,整個人向後一仰,雙手環抱著胸,一記淩厲的眼神掃向我們。“不能見,為什麽”。


    老崔對此有些氣急,正要開口。


    剛才的放空讓我緩過勁了,搶先老崔一步再次向她說明不太符合規定,她聽完後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厲聲說:“那我以探視的名義去探望她,行吧”。


    “按照法律規定,……”。我隻能無奈的繼續重申,想說這個過程可真是折磨呀。剛一開口,話語被打斷。


    她突然歇斯底裏的大聲吼道:“兩位警官,我丈夫死了,我想見見那個女人,我想幫助你們破案“。


    見著她這副發狂的模樣,感覺再繼續下去她會不會撒潑打滾,我們隻得中止問詢。


    想想跟陳沐清這種人打交道可真不容易,她活脫脫像隻變色龍,你真拿不準她下一刻為達到目的會戴上哪副麵具。


    反過來一想,她的演技可能也沒那麽差。


    說回她本人,沒有達到看管條件。我們打算送客,她卻不願意走。


    正在我們遭遇送神難的境地,警示廳的電話打來了。


    我們這才知道,現在網上輿論飛起。赫然的標題有:


    知名製片人慘死,妻子被羈押。


    李槐被數刀謀殺,到底誰是凶手?


    警察機關的辦案能力,能否揪出凶手。


    ……


    那些文字上,還配了簡單打碼處理的李槐屍體照片。


    記得我們在酒店時,明明已經跟所有酒店員工做了警告——傳播案發現場照片屬於犯罪。


    警示廳說法院那邊打電話過來,主要是質問羈押受害人妻子是否合法合規,此時好幾個知名律師聚在院長辦公室。同時又問責李槐謀殺案的進展太慢,造成大眾對警方辦案能力的信任度下滑。


    這麽鬧鬧哄哄一番,最終在多方溝通和商榷之下,同意了陳沐清的請求。


    但她要求想單獨跟對方聊聊,我們可以通過監聽的方式掌握全部信息。


    最終溝通下來,老崔、她和李小樂三人一起來到了詢問室,我本能的想要作為觀察者,想通過兩人之間的蛛絲馬跡找到點什麽。


    兩人一打照麵,陳沐清悲悲戚戚的對著李小樂說:“我老公怎麽死了,是不是你殺的她”。


    麵對這位正宮娘娘,李小樂整個人跟個鵪鶉似的,畏畏縮縮的小聲說:“沒有,沒有,不是我”。


    “那為什麽你沒事,他卻死了”。她滿含著淚水,悲痛的望向李小樂。


    整個過程你來我回的弄了二十來分鍾,又像是被植入了某種刷情,鏡頭裏老崔有些不耐煩了,隨時準備介入結果掉對話。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突然間明白過來,驚呼道:“不好了,肚子”。


    於是我趕緊衝出監聽室,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當我推開問詢室的門,看到是李小樂整個人被陳沐清壓倒在地,她被對方拳打腳踢,毫無招架之力,打人者嘴裏在咒罵著:“你這個賤人,臭婊子,狐狸精,人被你勾走了還不夠,還要謀財害命”。


    陳沐清這小山般的身子把李小樂死死的壓在下麵,快速反應過來的老崔壓根拉不開兩人,其它同事通過監控也快速的趕了過來,最後才算是把兩人分開。


    眾人拉抱住陳沐清,轉而再去看癱倒在地上的李小樂,當下她隻有出的氣沒多少進的氣了。


    大家一致散開流通空氣,有人趕忙叫了醫生,回過頭我和所有人便看到了“她的下體赫然是一大攤血”。


    看情況緊急,老崔抱起她送到醫院,到醫院後人是直接進了搶救室。


    最終她被搶救了回來,但醫生說她多處骨折,內髒破裂,而她懷孕一個多月的胎兒流產了。


    事發後,陳沐清被收押了。


    記得事發那天,她被放開後先用手向後順了順淩亂的頭發,並扯平整香奈兒套裝邊緣。在眾人視線下挪步到室外走廊處停步,老崔抱著李小樂經過時,她滿臉的憐憫,大喊著:“給你一千萬,比起李槐那個狗男人,姐大方多了”。


    所有辦案的同事被尤隊罵得頭破血流,當然我和老崔被罵得更狠,尤隊恨不得要撤了我倆的職,咆哮著說“讓我們滾出警隊”。


    唉,誰叫我和老崔是偵辦李槐案件的主要負責人了?


    聽到尤隊的話,我一陣羞愧浮上來,但下一刻怒氣壓抑不住的直往外冒,嚷嚷道:“滾就滾”。


    然後,氣衝衝的離開了隊長辦公室,離開前又是踢凳子,又是摔門。


    直到我出了大隊,漆黑的街道刮來一陣瑟瑟秋風,讓我渾身涼颼颼的,突然間清醒過來。


    似乎,剛剛我又被控製住了,變成了另一個我。


    是她嗎?那個黑眼圈的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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