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孟儀的,是眾人低頭不語的沉默身影。


    秦閻在孟儀身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對,沒錯,我被奪舍了,現在我是惡鬼,主要目的是過來跟你索命。”


    孟儀一看,很配合地嗷一聲,轉身撒腿就跑了。


    秦閻在後麵冷哼,轉頭看到程韞玉從內帳裏邊出來,馬上走過去,溫柔地將人攏進懷裏,堪稱完美變臉。


    趁著現在大雪暫停,秦閻會眾人盡快收拾著裝,加快速度起程趕往邊疆。


    本來大家還擔心半道又會繼續下大雪的,但好在天空晴朗。天氣的溫度不算低,也不算高,積雪雖未融化,但不管怎樣也可以行走了,於是眾人就這麽一路掃雪一路走,足足花了三四天時間才趕到邊疆。


    “將軍!將軍您終於回來了。”在邊疆打掃戰場的士兵一看到秦閻,馬上高聲打招呼。


    他們手裏握著枯木枝做成的大掃帚,正在掃雪,營地旁邊已經有好幾個小雪堆了。


    秦閻勒緊韁繩,翻身下馬:“這場大雪下的突然,現在軍中情況如何?”


    被問到話的士兵馬上抱拳回答:“因為將軍您走之前特意吩咐過要按照夏姑娘的方法製作炭火,所以我們製作了好幾窯炭火,現在大家都有炭火用,能吃到熱乎的飯菜,所以除了有幾處營帳被大雪壓塌以外,剩下沒什麽大礙。”


    “炭火繼續製作下去,接下來的寒冬可能會比想象中要來得快。除此之外,我和夫人從蜀州回來的時候帶了兩批糧草,在後麵的車上,你們去裝一下,然後記得儲存好。”秦閻將命令吩咐下去。


    那兩個士兵一聽有糧草,馬上激動起來。


    他們本來糧草就已經見底了。


    要不是這場雪來的,突然有許多趴窩的兔子和動物還沒來得及貓冬,不能捕獵,不然他們早就隻能餓肚子了。


    “趕緊去將糧草抬進去。”某個小隊長朝身後的士兵發話。


    馬上就有人去太原糧草的車上將東西搬進去,而與此同時,孟儀也帶著新人過來了。


    “你們孟副使身邊帶的這群人,是我們從蜀州那邊帶過來的新軍,他們的情況你們挨個篩一遍,條件比較好的就選入上軍,如果條件比較差,就選入後勤,剩下尚且年幼的找幾個老將帶在身邊好好培養著。”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從今天開始,我們全軍要開始讀書認字的學習,筆墨紙硯是我夫人提供給你們的,書本也是,但給你們啟蒙的人是郡主府護衛。”


    “這是咱們秦家軍難得一次的掃盲機會,所以所有人都不能錯過,平時練習之餘,必須騰出兩個時辰進行讀書認字,並且完成每周的課練,不合格的加罰。”


    “我旁邊這位是慶國公府世子程思禮,他此次隨軍主要負責後勤各項管理安排以及你們的讀書認字,你們有不會的字,不懂的詞直接問他就是了,他以後也算是你們的夫子。”


    秦閻這句話的時候,側身讓程思禮上前。


    程思禮還是頭一次被這麽多人盯著,而且每一個都比他強壯,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清清嗓子朝大家抱拳:“我年輕也沒做過夫子,但是學識還是有的,以後大家有不會的盡管來問我。我要是後勤這邊有什麽沒做好的。也請大家耐心指點。”


    下麵的將士見狀,原本對於程思禮這種世家公子哥兒也要過來管他們的不滿情況,頓時消散幾分,馬上抱拳還禮,緊接著便是一陣熱烈的討論聲:


    “雖然我挺看不上小白臉的,但是這位程世子好像不是想象中那種難接觸的性子,看上去不難相處。”


    “難不難相處又如何?老子是跟他學習讀書認字的,又不是去聽他安排軍務,隻要讀書認字的時候能夠跟他學到東西就行了。”


    “話說回來,將軍,那筆墨紙硯一定很貴吧?我們這麽多人,是每人一份嗎?”問話的將士看向秦閻,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


    其實他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這筆墨紙硯的錢,雖然現在是將軍夫人在出,但是後邊會不會從俸祿裏邊扣回來?


    隻不過他一個大老粗,實在是不會委婉,因此話隻能說得磕磕絆絆。


    “諸位,請放心。”程韞玉從馬車上下來。雙手吞在袖子裏邊:“筆墨紙硯,我是無條件提供給各位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各位能夠盡快將讀書認字進行下去,並且做到能看能讀能寫,這對於我們秦家軍來說是一項很重要的事情,你們隻有讀書認字,才能學習更多的戰術。”


    “隻有學習了戰術,明白排兵布陣,你們才能在打戰的時候不至於被敵人牽著走,還有一點就是以後離開了秦家軍,回到日常生活以後。會讀書認字也足夠讓你們多一個安身立命的本事,甚至也可以給自己的孩子啟蒙。”


    這年頭,讀書認字是非常金貴的事,很多平民百姓根本讀不起,現在有免費的機會,再加上這麽多好處,誰能不動心?


    所以秦家軍上上下下,哪怕是燒廚房的,都興奮地報名了。


    程韞玉假裝回馬車上去取裝有筆墨紙硯的箱子,實際上是從空間裏邊掏出了一箱,然後假裝三找到了,讓人過來幫忙抬下去,再給大家每人分一份。


    “這裏邊有一套筆。一塊墨台,一塊木以及兩個空白的本子,兩個描紅本,以及三字經。”程韞玉每個人得到的東西都清點了一遍:“郡主府的護衛全都是會讀書認字的,所以到時候會由他們組建成十個班,然後分別幫助你們進行啟蒙,而描紅本就是你們首先要完成的東西,現在給你們發的描紅本裏邊全都是三字經,要爭取把這些字全都認下來。”


    眾人齊齊地應了一聲是。


    緊接著,各自抱起自己得到的東西,興奮得不得了。


    秦閻點頭看著他們:“筆墨紙硯以及各種各樣的書籍,你們全都拿到了,這東西我希望你們不會學幾天就丟一邊。”


    “屬下一定不辜負將軍和夫人期望,努力學習讀書認字,給將軍效力!”下麵齊聲一片。


    秦閻抬手,讓他們全都站起來,然後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宣布解散了。


    程韞玉站在他旁邊,揚起小腦袋:“隨軍的話,家眷是不是得住在靠裏邊的內勤帳篷啊?那我們兩個人的分開了嗎?”


    她之前記得秦家軍的確有這麽一條規定的。士兵可以隨家眷同行,但是家眷和士兵是要分開住的。


    這主要是害怕士兵有溫香軟玉在懷,容易耽誤正事。


    當然,至於可以允許家眷隨行,這主要是因為守衛邊疆同樣需要女子的幫助。


    比如縫紉,再比如洗衣做飯,再比如耕種。


    其實說到底,就是大虞朝人力不足,很多百姓家裏最多也就隻有1到2個男丁,而大虞朝人力不足,就得多選男丁去戰場。


    一個家,兩個男丁都被選過去,剩下的不是老翁就是婦孺,這些人被養在京城不是不能隨便出門,就是貧困潦倒連糊口的營生都沒有,邊疆這邊又卻後勤,整體情況弊大於利,所以最後隻能誰家充軍誰家一整家都跟著過去。


    程韞玉一直都覺得大虞朝會演變成今天這種人力嚴重不足的局麵,主要還是當今聖上治國方針有問題,太過於好戰,注重國內休養生息,而且賦稅太高,不在意種植,打壓經商,而且一直都被世家牽著鼻子走。


    但是這種事兒大家都知道,誰都不敢說,畢竟這說了不該說的話,是要掉腦袋的。


    在當今聖上禪位之前,很可能一直都會是這種局麵,所以能忍就隻能忍著了。


    “按照軍規來說,的確如此,但是將軍所住的營帳是單獨的,跟其他將士住在一起,所以咱們還是住咱們的。”秦閻根本不在意自己這種行為算不算雙標。


    反正其他人也不介意。


    介意的也無所謂,他們打不過他,地位也高不過他,而且隻能聽他的。


    孟儀在旁邊雙手吞著袖子,不斷的搖頭:“秦閻,你變了,你是真的變了,是誰跟我說過以後就算是成婚了,有了娘子也絕對不會利用將軍身份行便利之事的。”


    秦閻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挑眉反問:“大家都忙著讀書認字,忙著練習去了,隻有你還站在這兒。孟副使,今天很閑嗎?”


    孟儀有預感,如果他說自己今天沒什麽事情做,秦閻這畜生肯定會丟一大堆的軍機情報讓他處理,於是他連忙陪笑說自己還有要事要辦,轉身遁走。


    程思禮一直都晃晃悠悠地站在旁邊,時不時東瞅瞅西看看,拎起長槍耍幾下,轉頭見秦閻又一腦袋紮進自家阿姐懷裏了,忍不住蹙眉:“喂,那我住哪兒啊?”


    “你又不是三歲孩童,該住哪啊,那麽多空的營帳,自己隨便找一間住不就行了。”秦閻翻白眼。


    程思禮朝程韞玉告狀:“阿姐你看他啊,他對我這態度,哪像是一個和藹包容的姐夫?”


    “以後我倆要是幹架,你可得站在我這邊,不能站在他那邊,這是他地盤,你要是站在他那邊,他指不定怎麽磋摩我呢。”


    “幼稚”秦閻白他一眼,緊接著又朝程韞玉露出溫和的表情:“走,我帶你去認一認你等下要住的帳篷,因為帳篷都是一樣的。你得多熟悉熟悉,以免日後再走錯了路。”


    程韞玉點頭,兩個人手拉著手就去找帳篷了。


    丟下程思禮一個人站在原地,就像是沒了阿姐疼愛的小可憐。


    孟儀在旁邊拍拍程思禮肩膀:“得了得了,多大人了,別擺出這副沒斷奶的小奶狗樣,跟我一起去找帳篷吧。”


    “噢”程思禮點頭,緊接著又把旁邊站著那十個郡主府護衛都叫了過來,讓大家統一下關於三字經的經典寓意以及啟蒙教學方式,最後再製定一下教學計劃。


    而就在他們忙著研究關於如何給眾將士啟蒙的時候,秦閻正忙著給程韞玉做介紹。


    “那邊那些全都是在後廚忙著做飯的廚娘,他們多半都是將士的。妻子,母親,有的是女兒,除此之外,剩下的那些夥夫都是因為傷殘從戰場退下來的。”


    “現在的朝廷對於因為殘疾而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士沒有什麽好的待遇,每人最多發五兩銀子作為補償,但這五兩銀子萬萬沒辦法活一輩子。”


    “所以秦家軍這邊的後勤大部分都是這些因傷殘而退下來的將士負責的,這樣一來也就能讓他們能賺到錢,吃飽穿暖,不至於因為身體殘疾,無法糊口謀生,而守著那幾兩銀子餓死。”


    程韞玉不免為這話感到動容。


    大虞朝雖然好戰,但是從不管那些從戰場上退下的傷殘將士的死活。


    說是給五兩銀子,但實際上五兩銀子在大虞朝連買個棺材都不夠。


    光是吃喝的話,一家人也用不了兩年。


    而就這還指的是吃糠咽菜。


    所以,大虞朝百姓都不願意自家二郎夫婿去參加征兵,也不願意自家的兒郎被充軍入伍,但朝廷可不會管你願不願意,隻要朝廷有需要,是個男人就得上。


    百姓螳臂當車當然拗不過,最後幹脆都隻要女孩,很多男孩生下來就被溺死了。


    因為女孩吃得少,性子文靜,而且貼心父母,就算日後嫁不出去,也能留在家孝敬父母減輕負擔。


    但男孩一旦出生被充軍入伍,結局無非就是變成了殘疾被遣送回鄉,兜裏隻有五兩銀子,做不了工,隻能在家吃白飯,甚至還要一起上戰場。


    要不然就是死在戰場上。


    當然,也有少數能光耀明媚,被晉封為將軍的,但這種例子太少了,兩三年都出不了一位,而且哪怕你是將軍,但隻要你在戰場上傷殘了,以後無法上戰場了,下場也是一個樣。


    可以說就是因為當今聖上的昏庸,導致大虞朝百姓幾乎開始重女輕男成風。


    家家戶戶以生了個女兒為榮。


    因此,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當今聖上被起義軍推翻都是早晚的事。


    唯一區別就在於,那個帶軍推翻狗皇帝,坐上龍椅的新帝的人選是誰而已。


    上輩子這個人選是司憲理。


    這輩子……程韞玉心中暗想,坐上那位置的人,為什麽就沒有可能是她自己呢。


    畢竟,上輩子親手把司憲理送上龍椅的她,對這一係流程,明明比誰都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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