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山後山,月色皎潔如銀,寒風在耳邊嗖嗖作響。在這片寂靜之中,元頤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他拖著一群人,那些人此刻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四肢無力地癱軟在地,不停地抽搐。他們的腳筋手筋已被無情地挑斷,臉上交織著痛苦與絕望。


    元頤低頭,俯視著這群蠕動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低聲嘀咕,聲音低沉而冷冽:“姬祁,你的心真是比寒鐵還要堅硬。一上無相峰,就如此決絕,連一絲憐憫都不留。將這些人的手腳筋挑斷後,就如此輕易地交到我手上,還說‘餘下的就交給你了,我想兮玥那一個耳光,足以讓他們千刀萬剮。別讓他們死得太安樂。’真是狠辣至極。”


    元頤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誡他,自己和姬祁截然不同。姬祁行事果斷,出手無情;而自己盡管也涉足江湖,卻始終保持著一份善良與底線。即便是殺人,也絕不會采用過於殘忍的手段。此刻,要他親自對這些無助的人下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為難與掙紮。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他看向那群人,緩緩開口:“你們放心,不要緊張。我元頤雖身處江湖,但並非嗜殺之人。我肯定不會像姬祁那個瘋子一樣,讓你們在痛苦中煎熬。我會讓你們死得很安樂,我保證,不會讓你們受到額外的折磨。”


    那些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但隨即又黯淡下去。他們早已心如死灰,深知自己的命運無法更改。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夠痛快一死,免受折磨。


    元頤手臂一振,一股渾厚的內力湧出,將這群人輕輕托起,如同飄落的樹葉一般,被緩緩送到了附近的一個幽深山窟中。他笑眯眯地看著須彌靖等人,聲音中帶著一絲玩味:“就讓你們死在這裏吧,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


    須彌靖等人望著身下那深不見底的山窟,心中五味雜陳。他們心想,或許摔死在這裏,也是一種解脫。至少,隻是一瞬間的痛苦,總比被慢慢折磨致死要好得多。然而,元頤並未如眾人所願鬆開手中的力量。相反,他運用內力,緩緩地將他們送到了山窟底部。當他們安穩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時,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一絲希望:難道對方真的不打算殺他們?但這股希望猶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不知何時,密密麻麻的蛇群從山窟的四麵八方湧了出來。這些蛇身形詭異,色彩斑斕,每一條都透著令人心悸的寒意。它們如同潮水一般湧來,順著須彌靖等人的鼻孔、手腳傷口,甚至是任何可以鑽入的縫隙,瘋狂地向他們的身體內部鑽去。


    “啊——”


    那淒慘而絕望的哀嚎,在無相峰的夜空中淒厲回蕩,就像寒風中的孤魂野鬼,震顫著每一個人的心弦。這哀嚎中蘊含的驚恐與無助,仿佛要將整個山峰吞噬。就連一向冷靜自持的須彌峰等人,此刻也麵露驚恐。他們的腦海中,反複回放著恐怖的一幕:無數色彩斑斕、蜿蜒扭曲的毒蛇,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瘋狂地朝他們身體鑽去。那種皮膚被冰冷鱗片摩擦的感覺,毒蛇吐信時發出的“嗞嗞”聲,光是想象就足以讓人汗毛豎立,靈魂出竅。


    元頤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透出近乎病態的滿足。他低聲嘀咕,聲音雖輕,卻如寒冰刺骨:“哼,沒直接要了你們的命,讓你們在這蛇窟中多受些折磨,慢慢體會血液被吞噬的痛苦,這何嚐不是一種難得的‘恩賜’?”他自詡為無相峰上最有涵養之人,與行事極端、不顧一切的瘋子如姬祁、金娃娃等人截然不同。在他眼中,整個無相峰,唯有他和兮玥才算得上真正正常。


    姬祁,那個曾經英勇無畏的身影,此刻卻躺在冰冷的石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因長時間的力竭與廝殺而變得僵硬。眼中失去了往日神采,隻剩下深深的疲憊與痛苦。回到無相峰後,他身心俱疲,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能說出,便陷入了昏迷。這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與疲憊都沉睡在無盡的黑暗中。


    在這漫長的三天裏,兮玥曾偷偷溜進房間,看到姬祁遍體鱗傷的模樣,淚水瞬間決堤。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所有的擔憂與心痛都化作淚水,洗淨姬祁身上的每一道傷痕。


    然而,命運並未完全拋棄他們。在老瘋子那神奇藥物的幫助下,加上兮玥不顧一切的哀求,老瘋子終於出手。他施展精湛的醫術,奇跡般地救治了姬祁。姬祁的傷勢開始迅速好轉。僅僅一個星期後,盡管他仍氣血虛弱、行動不便,但已能勉強下床走動。這恢複速度之快,連汪伯都感到不可思議,連聲稱奇,感歎姬祁體質之強健,恢複能力之驚人。


    然而,與姬祁相比,駱雨萱的康複之路就顯得艱難許多。她雖然隻是挨了一棍,但那棍子上的力道極大,讓她痛不欲生,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盡管她下床行走的時間與姬祁相差無幾,但過程中所經曆的痛苦與掙紮,卻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駱雨萱總能聽到自己骨骼間細微的摩擦聲。那是她身體在努力修複的聲音,也是她在與命運抗爭的證明。


    姬祁深知駱雨萱的境遇,他明白,作為一個幾乎沒有修行背景的人,她的康複之路必定遠比那些修煉多年的同門要漫長而艱難,不論是身體上的複原,還是心靈上的慰藉,對她來說,都是一項需要極大耐心和勇氣的挑戰。


    他輕聲呼喚著:“駱雨萱姐。”剛剛換上了一襲整潔明快的新衣,他特地選擇了顏色更為亮麗的布料,希望通過自己外在的活力,能傳遞給駱雨萱一些正能量。恰在此時,駱雨萱推開了門,姬祁見狀,嘴角立時上揚,給予了她一個和煦的微笑。


    駱雨萱慢慢走近姬祁,目光中滿是憐愛與憂心。她小心翼翼、幾乎是以顫抖的手指,輕輕掀起姬祁的衣襟,露出了他身上新舊交疊的傷痕,每一道都在默默講述著他這些日子的付出與犧牲。駱雨萱的眼眶頓時泛紅,那雙總是閃爍著睿智光芒的眼眸此刻仿佛被一層朦朧的水霧所覆蓋,隨時可能崩潰決堤。


    “你為什麽要這樣委屈自己。”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看著姬祁,內心猶如萬箭穿心般疼痛。她認為,姬祁根本無需承受這些,但他卻為了她,為了那個承諾,不顧一切。


    姬祁依舊掛著那抹看似隨意的微笑,仿佛身上的傷痛完全不值一提。


    “沒關係的,駱雨萱姐,這些都隻是些小傷罷了。有了無相峰秘製的藥膏,隻需按時塗抹,很快就會恢複如初的。”他的語氣輕鬆自然,但駱雨萱聽後卻心如刀割。


    她強忍著不讓淚水奪眶而出,伸手輕輕撫摸著姬祁的臉頰,感受著那份冰冷的觸感,心中百感交集,“姬祁,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你的安全對我來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姬祁深情地將駱雨萱擁入懷中,溫柔地說道:“來之前我就向駱雨萱姐承諾過,要為你打造一個你喜歡的地方,一個能讓你無憂無慮生活的地方。沒想到因為我的疏忽,竟讓你遭受了這樣的痛苦。我真的很抱歉。”


    “我總感到對你有所虧欠……”駱雨萱迅速抬手捂住姬祁的唇,輕輕搖頭,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臉頰。


    “不,真的沒事。姬祁,你為我犧牲太多了。那些小傷痛,真的無關緊要。隻要你安然無恙,我便心滿意足。”凝視著眼前這張絕美且充滿深情的麵容,姬祁內心的痛楚似乎減輕了不少。他明白,為了駱雨萱,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今往後,我堅信再無人敢輕易傷害駱雨萱姐了。”他的語氣堅決而自信,眼中閃爍著不容動搖的光芒。


    事實上,姬祁當初堅決要衝上須彌峰,除了為駱雨萱討回公道,更重要的是為了給彌陀山各峰樹立威嚴。


    他深知,唯有讓那些曾欺辱過駱雨萱的人心生敬畏,才能真正確保她不再受到傷害。而這一切,都源於他對駱雨萱深沉的愛與責任。


    駱雨萱拚命地點著頭,眼中那早已滿溢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顆顆地滾落,沿著她的臉頰流淌,沾濕了她的麵龐。盡管她對那天發生的事情所知甚少,所有的細節都是從兮玥零散的敘述中慢慢拚湊起來的,但隻是瞥見姬祁身上那些駭人的傷口,便足以讓她構想出那場戰鬥的激烈與悲壯。記憶中那座曾雄偉矗立、氣勢恢宏的須彌峰,如今已成廢墟一片,不複存在。


    據兮玥所言,這是姬祁為了保護她們,為了彌陀山免遭更大的浩劫,而不得不做出的英勇犧牲。想到姬祁單憑一己之力,竟能將那樣堅固的峰門摧毀,駱雨萱心中除了驚愕,更多的是對姬祁深沉的敬意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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