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這種人隻能用一次。


    他單獨住在城北的一座小院裏。


    不是喬老爺的手下,而是來自北都。


    陳良軒說了情況後,高先生伸出兩根手指,道:“兩件事情,第一,咱們既然動手了,須得送消息給北都那邊,後續的安排要立刻啟動。”


    “消息已經送出去了。”


    “第二個,今日天氣正合適,但我要施法,還得五條人命。”他強調:“必須是皇明人的命!”


    “好。”


    陳老爺毫不遲疑的答應。


    ……


    陳府的下人們謹小慎微整整兩日,卻還是沒能躲過去。


    老爺出門一趟回來,進門便尋了些有的沒的由頭,大發雷霆,接連杖斃了五個下人!


    前院一片血腥味,大雨都衝不散。


    隻有家裏的幾個老管事內心狐疑,卻不敢明說:這次被打死的都是皇明人。


    交趾省已經被征服超過百年,當地土人已經完成了明化,說華語用華文,但皇明人和本地土人在某些待遇上還是有很大區別。


    尤其是自家老爺這種致仕的皇明高官,以往對家中的仆役差異明顯,以往受罰的都是當地土人。


    這次卻……是為何?


    ……


    一輛馬車駛進了河工巷。


    交趾這邊的馬車,大都是竹編車身,薄板車頂,刷上大漆,輕便涼爽又能防水。


    不過如今時令已是深秋,近些年交趾的秋冬兩季也漸漸的寒冷了起來。


    嚴老坐在車裏,車外細雨蒙蒙,潤濕了車身。


    絲絲寒氣滲透而來,嚴老裹了裹身上的夾棉的道服,暗道老嘍,不抗凍了。


    昨晚嚴老和麻天壽一起討論分析,此案的大致脈絡已經浮現出來:


    目前看主謀乃是陳良軒,執行人是喬子昂。


    喬子昂是一枚早就預埋在七禾台鎮的棋子。


    否則不管他有什麽手段、暗藏了什麽匠造武器,區區一個九流文修,都不可能獨霸七禾台鎮利益這麽多年。


    因為他幕後的陳老爺,以及陳老爺所代表的勢力,在喬子昂遇到麻煩的時候,會幫他處理。


    現在想指證陳良軒證據不足,那麽就需要回到案子真正的“漩渦中心”去——七禾台鎮。


    更準確說應該是:鬼巫山。


    今天一早麻天壽就讓傅景瑜準備出發,同時派嚴老去請許源,來縣衙“再做商討”。


    小夥子想要討價還價,那就給你些好處。


    一來麻天壽看好許源,以及許源身後整個河工巷深不可測的實力。


    二來要去鬼巫山,的確需要許源作為向導。


    結果下起細雨,就沒辦法上路了,隻能先等等看雨會不會停。


    嚴老便主動請纓:“我先去把許源接來。”


    雨下的不大,在城內行走應該沒有危險。


    麻天壽同意了。


    嚴老到了巷子裏,敲響院門,許源撐著雨傘出來開門。


    嚴老一瞧,這雨傘正是昨天許源殺了兩個七流的時候,手裏的拿把傘!


    這是一件匠修武器。


    “這麽小心?”嚴老調侃一聲,許源請他進去:“這下雨天,您老怎麽來了。”


    “別進去了,”嚴老說道:“鎖好門,上車跟我走,老大人有請。”


    許源在雨傘下搖頭:“不去,今日不宜出門。”


    兩人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


    嚴老把話再說得明白一些:“老大人今天是專門請你過去,你有什麽想法,可以趁機跟老大人談一談。”


    許源當然明白,但還是搖頭:“嚴老,我今天不出門。喬子昂的同夥今天一定還會出手!”


    嚴老道:“我護著你怕什麽?到了縣衙還有老大人坐鎮就更不用擔心了。”


    許源幽幽地看著他,昨日便是有您老護送。


    嚴老臉一紅,幹咳了兩聲,道:“那好吧,我進去討杯茶喝。”


    嚴老離開馬車向院子裏走去,許源幫忙給他撐傘。


    嚴老避著雨往傘下湊,伸手去一起扶著傘柄。


    有些老年斑的手,在即將觸到傘柄的刹那,忽然變成了十幾道血肉觸須,一半纏上許源拿傘的那隻手,另外一半飛快刺向了許源的胸口!


    許源猝不及防,右手和雨傘被七八道血肉觸須死死纏住,濃鬱的陰氣從血肉觸須中湧出,許願的手臂上頓時被汙染的一片青黑。


    刺向胸口的七八道血肉觸須,也穿破了衣衫,觸及到了許願的胸口。


    許源臉上卻沒有驚慌失措的神情,反而還是一臉“待客之道”的微笑,道:“你也試試我的。”


    許源的左手中,甩出來一道靈活柔韌的“觸手”。


    唰!


    許源的觸手也飛快的纏住了“嚴老”,獸筋繩一收,“嚴老”的皮就破了,露出下麵一片暗紅的血肉!


    獸筋繩被邢國龍割斷後,許源收回來重新煉化了。


    而披著一張“嚴老”皮的血肉怪物,瘋狂催動自己的血肉觸須,卻發現,刺進許源胸口的被什麽柔韌的東西擋住了,不能進去半點。


    困住許源手臂的觸手也是一樣,總覺得和許源的手之間,隔著一層什麽東西。


    許源早上起來隱隱感覺不妙,便回去繼續用腹中火煉化餌食的那塊獸皮。


    皮丹能覆蓋的範圍又擴大了。


    而且可以分成幾部分。


    在“嚴老”出手的瞬間,一半皮丹變成了手套,一半的皮丹護在了胸前。


    筋丹困住了血肉怪物後,許源一張口:呼——


    腹中火在不足三尺的距離上,狠狠地噴在了血肉怪物的臉上。


    它的那張皮立刻灰飛煙滅,卻原來是一張畫,畫的正是嚴老的模樣。


    這是文修的丹青手段。


    血肉怪物在熊熊火焰中扭動,飛快的被燒熔。


    想要偽裝成熟人,暗算一位命修並非沒有機會。


    畢竟命修也不可能一直開著“望命”。


    但許源一看今天下雨,就預感要出事,所以格外謹慎。


    開門的時候便用“望命”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嚴大爺。


    血肉怪物瞬間被燒掉了一半,門外的車夫飛快的將車身扭轉,車尾對準了院門。


    嘩啦!


    輕便的車身被掀掉,一隻黑洞洞的管子對準了許源!


    足有嬰兒拳頭粗細。


    馬車的車轅竟然是一杆抬槍偽裝的!


    而且毫無疑問也是“新匠”的造物。


    抬槍得一個人在前麵扛著,另一個人在後麵激發,但架在馬車上也正合適!


    轟!


    一團火焰從槍口噴出來,槍聲極為響亮,讓人誤以為一道天雷落在了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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