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


    不知為什麽,喬夫人隻覺得今晚心口跳的厲害。


    可環顧四周,見得家中親眷都在,似乎並無什麽錯漏。


    她的心稍稍安了幾分,下一瞬,便聽得喬羨百無聊賴的出聲,“舅父不是說一個月就回來嗎,這都二十多日了,怎麽一點音訊都沒有?”


    喬夫人愣了愣,腦中忽然竄進些什麽,百轉千回之際,她猛的一激靈。


    旋即臉色一變,轉過身去,竟就這麽疾步走了出去。


    倒是把喬羨嚇了一跳,“好好的,母親這是怎麽了?”


    喬夫人素來是個端莊持重的婦人,從未做過這般深夜莫名其妙跑去別人府上的荒唐事。


    可,她從未有過這樣心神不寧的時候!


    就像是有什麽來之不易的珍寶在流逝一般,她心口空蕩蕩的沒著落,隻覺得自己若是不往淮南侯府走一趟,便會失去她的女兒!


    鎮國公府人丁齊聚,可是她的女兒長樂,眼下卻在淮南侯府呢!


    不論如何,她總得去瞧她一眼才安心。


    匆匆行至孟府大門,看門小廝見是國公夫人,並未多問便放了行。


    喬夫人一路輕車熟路行至正屋。


    卻沒找著人。


    疑惑著退出去,想了想,又往淮南侯府的後院行去。


    她留了個心眼,看著哪處燭火最亮,便往那地方過去。


    “夫人啊,不是我說你,你再怎麽生清月的氣,可她都要嫁給國公世子了,你要是真把人怎麽樣了.....國公府那邊我們怎麽交代?”


    喬夫人行至門前,腳步就這麽生生頓住。


    隨即有些疑惑的蹙起眉,盤算著屋裏淮南侯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把人怎麽樣了?他們要和國公府交代什麽?


    她附耳過去,卻又聽得孟長樂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顯得格外清晰而突兀。


    “父親,妹妹犯下了如此滔天大錯,您怎麽還如此瞻前顧後?要我說,母親做的沒錯.....就該殺了她,永絕後患!”


    喬夫人驚得心都跳出嗓子眼了。


    手下一個不留神,觸動了門前暗栓,屋門就這麽直直被打開。


    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可旋即便是深深的震驚,喬夫人望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孟清月,說話都不利索起來,“這....這是怎麽了......”


    淮南侯神色閃過一絲驚慌。


    天爺啊,這個節骨眼,喬夫人怎麽突然跑過來了!


    若是真讓她知曉了內情,要和孟府退親,那到時候別說孟夫人,他就第一個容不得孟清月!


    眼下,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周旋,“親家母,您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隨即不動聲色,暗暗警告著看了孟夫人一眼,示意她不許再做傻事。


    孟夫人自從方才被刺激的忽然發了瘋,不管不顧去殺孟清月而被淮南侯攔下的時候,便如同被一記悶棍敲響一般,怔在原地徹底失了主張。


    她怎麽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對女兒下手!


    那可是她如珠如寶養了十五年的女兒啊!


    就算是天大的事兒也能好好說啊!可她怎麽第一反應竟是要除掉她呢?


    她怎麽能這樣當母親呢?


    孟夫人早就後悔內疚得無以複加,自從被丈夫攔下之後,就始終一言不發的坐在原地,悔恨的淚水簌簌直落。


    直到喬夫人的到來,才緩緩拉回了她的思緒。


    “親家母。”


    她略有些遲鈍的開口,嗓音還摻了幾分沙啞,問,“你來做什麽?”


    喬夫人也不知該如何答,可她總覺得今日的事情不簡單,看著眼前一屋的狼藉,她愈發覺得今天來這一趟是正確的。


    於是斟酌著,慢慢開了口:“清月她,犯下了什麽滔天大錯?”


    ......


    孟長樂神色似是有些不忿,走上前就要說話,卻被一直沉默著坐在原地的孟行舟暴躁打斷。


    喬夫人望過去,隻見素日裏最是溫順知禮的孩子此刻竟也顯出幾分乖戾來,“孟長樂,你不會說話就給老子閉嘴!這是孟府,輪得到你一個女人來說話?”


    別說孟長樂,就連喬夫人都震驚了。


    孟行舟素日給人的印象是極好的,何曾這樣說過話?還是對自己的親妹妹?


    孟長樂的眼眶紅了一圈,又尷尬,又覺得自己在喬夫人麵前丟了人。


    喬夫人卻是當下便不高興了,“你這孩子,不是我托大要說你兩句,可長樂這麽好的姑娘,你怎麽能如此出言不遜......”


    這麽好的姑娘?


    孟行舟再不見半分平日的風度,對著喬夫人亦是冷冷開口,“喬伯母說得倒是輕巧,若是見到她方才視人命如草芥的時候,想必便不會覺得她是個好姑娘了!”


    喬夫人蹙了蹙眉。


    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方才在屋外偷聽到的話。


    直覺告訴她,此事必然又與孟清月有關。


    於是說話不禁含了分刻薄,把孟長樂護在身後,便冷笑著開口,“我雖不知你們家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隻一樣!長樂是什麽秉性我最清楚!她若覺得誰該死,那那人便必然是真的該死!”


    喬夫人頓了頓,說到這裏,她進屋以來才頭一次正眼瞧了瞧孟清月。


    見她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脖頸上一處清晰的青紫,不由得冷笑更甚,“況且有些人天生便不是善茬,慣會鬧得闔府雞犬不寧!況且若真是犯下了滔天大錯,亂棍子打死了也無妨!我們長樂又哪裏說錯了?”


    若是換作平日,喬夫人是甚少摻和旁人的家事的。


    可孟行舟對長樂那一番怒氣衝衝的指責,委實是刺了她的眼。


    她心心念念十幾年的女兒,她國公府的嫡親血脈,生來便是千尊萬貴的人上人,憑什麽在他孟府受這樣的氣?


    喬夫人素來護犢子,自然不肯叫孟長樂受這樣的欺負。


    是以,這才一時失了分寸。


    “伯母.....”孟長樂委屈巴巴的開口,順勢倚在喬夫人懷中,柔腸百轉,真是把喬夫人的心都看化了。


    “好孩子,別哭了,此事不是你的錯,乖。”她動作輕柔的給孟長樂拭淚,從始至終,目光竟是再也不曾落在孟清月身上一眼。


    “親家母,我有一事想與你相商。”半晌,竟是孟夫人頓頓著開了口。


    “左右清月是要嫁給你們家世子的,她乖戾不懂規矩,在府中屢次衝撞雙親,惹得闔府不安。”


    “若你不嫌棄,不知能否帶她回府中教養?也好叫我們兩家都安心,等她嫁進你們家,也好有個主母的模樣和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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