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東一愣,他還真不知道,問道:“啥情況啊?”


    在廠裏誰這麽膽大包天,敢動手打王開峰!


    王子朋掃了一眼左右,幸災樂禍道:“就今兒上午,一早上上班還好好的,聽說十點多,從廠裏出去,半邊臉都腫了。”


    寧衛東挑了挑眉,聽這意思還打的挺狠。


    王子朋又道:“說是被叫到王廠長辦公室去,出來就變這樣了。”


    寧衛東恍然,鬧了半天是王廠長打的,這就難怪了。


    上次王開峰擅自行動,自以為計劃周密。


    打破了李為兵和王國強都認可的暫時休戰。


    如果贏了也就罷了,偏偏王開峰還輸了,被當成殺手鐧的許進山直接死了。


    這讓王國強相當被動了。


    這次打人動了真火,估計王開峰好幾天都沒法上班了。


    而這也是王國強的表態,等於把王開峰的麵皮按在地上。


    那意思很明白:“老李,你看,我侄兒不會辦事,我已經管教了,這事就翻篇了。”


    話說回來,王開峰除了被打了一巴掌丟了麵子,他還是保衛處的副處長,裏子可一點沒丟。


    寧衛東很好奇,李為兵對這件事會是什麽反應。


    寧衛東一邊想著,一邊岔開話題:“對了,昨兒廠裏領導照片找著了嗎?”


    王子朋道:“嗐~找什麽呀,不知道哪個手欠的。”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陣,王子朋打個哈欠,說要去宿舍眯一覺,晃晃蕩蕩走了。


    寧衛東回到辦公室又過了一下午。


    一直到晚上下班,騎車子回家。


    卻剛一進院子,就看見不少人圍在王凱家門口,以老娘們兒居多。


    這時路大爺從王凱家裏出來,看見這幫人立即沒好氣的嗬斥:“嘿,都圍這幹嘛呢~不做飯了是不是?快走,快走~”


    大部分人被喝了一聲做鳥獸散。


    但也有渾不在意的,隻當沒聽見路大爺的吆喝,說到底現在不是前幾年了。


    管院大爺早就不作數了,給你麵子叫你一聲大爺,不給你麵子你就一個退休的老頭。


    路大爺也沒多說,他自個心裏有數,更珍惜自個這張老臉。


    見有人沒動,也沒拿出大家長的權威,隻當是沒看見。


    真要說深了,跳出哪個不長腦子的老娘們兒,跟他對罵兩句,或者幹脆動手,撓他個滿臉花,實在是犯不上。


    在路大爺身後,是提著一件行李的石曉楠。


    此時石曉楠臉上還帶著眼淚,明顯剛哭過,我見猶憐。


    大概最近被圍觀的次數太多了,她也脫敏了,看見了眾人,沒有太大反應,隻是平淡道:“麻煩大家讓讓。”


    隨著人們讓出一條路,石曉楠提著東西出來,來到門口正好跟剛進來的寧衛東打個照麵,點了點頭,便往外走。


    這次王家老太太沒再哭天搶地攔著,更沒有抽過去。


    王凱麻木的跟出來,一臉胡子拉碴的,看著石曉楠背影,眼神複雜而茫然。


    “曉楠~”眼看石曉楠要走出去,他又叫了一聲。


    石曉楠腳步一頓,但也僅是一頓,便又繼續往前,決絕的沒再回頭去多看一眼。


    寧衛東推車子回到跨院。


    跟昨天一樣,沒等他把自行車停好,白鳳玉就從屋裏探出半個身子衝他招手。


    寧衛東看她樣子,就猜到今天應該是好消息。


    果然剛一進門,白鳳玉就不管不顧抱上他脖子,吧唧一口親他臉上:“衛東,多虧你了!”


    寧衛東也沒客氣,順手抱住腰:“說說都啥情況?”


    白鳳玉拉他到裏屋坐下,臉上是久違的輕鬆。


    之前馬良欠外邊的錢好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她心上,如今這塊大石頭終於搬開了。


    白鳳玉笑的明媚:“我今兒一早就去食品廠了……”


    吧啦吧啦,白鳳玉連說帶比劃著:“那人一見我就心虛了,把跟馬家父母買工作的事都說了。”


    說到這裏白鳳玉眼眸中閃過恨意:“那兩個老東西,把工作足足賣了一千六百塊錢!還讓我還馬良臨走借的三百塊,簡直是黑心爛肝的。”


    寧衛東聽著,手卻不老實,順著衣服下擺進去摸索。


    很快找到目標。


    捏了一下。


    白鳳玉吃疼,白了一眼,卻沒躲著,若無其事繼續道:“確認了情況,下午我直接去了馬家。”


    寧衛東一笑,白鳳玉這種性格還是很不錯的。


    昨天他們說好,今天去食品廠確認情況。


    白鳳玉完事,並沒有等寧衛東,而是自己拿了主意。


    有些人不喜歡這種,覺著擅自行動,容易壞事。


    有些人則更喜歡,認為這就叫主觀能動性。


    寧衛東是後者,一邊玩球一邊問道:“馬家怎麽說?”


    白鳳玉撇撇嘴,揚眉吐氣道:“他們能怎麽說,兩個老家夥一開始還不承認,被我說破食品廠買工作那人的名字當場就閉嘴了。我跟他們說,這錢有我一半,讓他們拿八百塊錢。”


    寧衛東笑著道:“他們就答應了?”


    白鳳玉興致高昂:“他們當然不答應,還想跟我耍無賴。我當場就說了,不給錢可以,你們別後悔!我立刻去街道,把馬良跑去香江的事挑明了,到時候性質可就變了,工作肯定收回,一千六百塊錢,他們都的賠給人家。”


    其實得知馬家父母偷偷把工作賣了,這件事就大局已定了。


    他們不想魚死網破,就必須吐出一半。


    說到最後,白鳳玉心裏百感交集,明明是笑著,卻掉下眼淚:“衛東,謝謝你,要是沒有伱,我……我還不知道被他們欺負成什麽樣。”


    寧衛東嘿嘿一笑,手裏沉甸甸的,托著顛了顛:“咱倆誰跟誰,說什麽謝謝。”


    白鳳玉臉一紅,咬了咬下唇。


    此時寧衛東坐著,她靠坐在寧衛東大腿上,發現寧衛東已是不含而立了。


    她是過來人,哪還不明白。


    得知馬家私下賣了工作,她跟馬家僅存的情義也徹底斷了。


    但現在這個時間實在是不成,真要不管不顧的,被人聽到動靜,才是大麻煩。


    而且白鳳琴馬上放學了。


    白鳳玉輕輕按了按,羞怯道:“衛東,等哪天,姐都給你。”


    寧衛東的身體反應雖然強烈,但在心態上並不猴急,他早過了那個年紀,隻是這個身子,實在太精壯,這也沒辦法。


    轉又問道:“下一步你有什麽想法?”


    馬家那邊害怕白鳳玉去街道告發,下午乖乖先給拿了三百塊錢。


    剩下五百,承諾明天去銀行,取出來就給。


    白鳳玉有了這筆錢,至少明天還賬不用發愁了。


    聽寧衛東的問題,白鳳玉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寧衛東道:“有啥想法就說,跟我還吞吞吐吐的。”


    白鳳玉的屁股蛄蛹一下,怯生生道:“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沒工作糗在家裏,長了肯定不成。原先沒那個條件,身上背著饑荒,哪敢再想別的。現在……我是這麽想的,馬家賠給我八百塊錢,等明天二百塊還債,還有你那一百,能剩五百塊錢。”


    說到這裏,白鳳玉別開目光,露出雪白的側頸,衣領子沒係到最上,還能看見半截鎖骨。


    白鳳玉頓了頓,低聲道:“我想,你能不能找找人,花這五百塊錢,幫我找個工作,不用是正式的,臨時工也行。”


    按說五百塊錢,找個臨時工,要求不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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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鳳玉知道行情,現在多少人手裏攥著前卻換不來工作。


    寧衛東“嗯”了一聲:“回頭我打聽打聽。”


    恰在這時,外邊傳來開門聲。


    情知是白鳳琴回來了,白鳳玉忙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


    “姐~”白鳳琴在外邊脆生生叫了說一聲,話音沒落,走到裏屋,看見坐在炕沿上的寧衛東一愣。


    白鳳玉解釋道:“你衛東哥過來有點事。”


    白鳳琴“哦”了一聲,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衛東哥”。


    之前因為寧衛東拒絕跟她相親,在白鳳琴心裏一直是個疙瘩。


    但她也知道,白鳳玉這邊還要寧衛東幫忙,不能對寧衛東甩臉子。


    寧衛東笑嗬嗬站起身:“那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白鳳玉應了一聲,把寧衛東往外送。


    白鳳琴卻是眼尖,發現寧衛東站起來的異樣。


    雖然這個年代風氣保守,但白鳳琴是看過《生理衛生》課本的,知道怎麽回事。


    抿著嘴唇,讓到門邊,看白鳳玉把寧衛東送到門口,再轉身回來,就要去做飯,立即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小聲道:“姐,剛才他……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白鳳玉一愣,勉強笑道:“死丫頭,胡說什麽呢~”


    白鳳琴倔強道:“姐,您別替他遮著了,剛才~剛才我都看見了,他那裏……”


    白鳳玉一臉無奈,知道敷衍不過去,歎口氣道:“鳳琴,既然你說破了,姐也不瞞你了。”


    說著拉著白鳳琴坐下。


    白鳳琴則瞪大眼睛:“他真欺負你了!”


    剛才她隻是猜測,見白鳳玉這個反應,還是吃了一驚。


    白鳳玉正色道:“不是他欺負我,是我勾引的他。”


    “啊~”白鳳琴一臉難以置信:“可是~可是~這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還能為什麽,為了活著唄~”白鳳玉長出一口氣,拉起堂妹的手:“鳳琴,我沒你厲害,你學習好,還有希望。可我……自從那個殺千刀的扔下我跑了,我過的是什麽日子!馬良臨走甩下三百塊錢饑荒,馬家那兩個老家夥,偷偷把他工作賣了,卻一分錢也不給我,還用這兩間房子要挾,逼著我還那三百塊錢。我對他們老馬家是仁至義盡了,是他們對不起我……”


    白鳳玉越說越來氣,越說越傷心,又哭起來。


    白鳳琴忙抱住她:“姐,對不起,我……”


    白鳳玉道:“其實上次把你介紹給寧衛東,我也有私心。你們倆要是成了,你日後有了保障,我也能跟著借光。誰想你們倆沒有緣分……”


    話說到這,白鳳琴算是明白了,心情確實更複雜了,遲疑道:“可是……他能娶你嗎?”


    白鳳玉抬手抹了抹眼淚,索性說開了:“娶什麽娶?我又沒打算嫁他,總不過是找個依靠罷了。真要是談婚論嫁,我一個結過婚的,你覺著他能娶我?”


    白鳳琴一時無言。


    當初當她是黃花閨女,還是有希望考上大學的高中生,寧衛東都回絕了。


    ……


    寧衛東出來,沒把被白鳳琴撞見放心上。


    看見了就看見了,又沒給堵被窩裏。


    反而是剛才白鳳玉提到,打算用那五百塊錢搞個工作,讓他心裏靈機一動,想到了另一個人。


    上次通過楚中新認識綏福境派所的張大軍。


    寧衛東當時承諾,回頭請張大軍去東來順涮肉。


    不過當時那就是一個場麵話,畢竟雙方初次見麵,還都不太熟。


    而那次張大軍幫忙,也不是衝著寧衛東,而是衝楚中新的麵子。


    寧衛東正合計找個由頭,繼續跟張大軍拉拉關係,成為朋友。


    白鳳玉這事兒倒是正合適。


    要想跟人成為朋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求人辦事。


    事情不能大,要在對方的能力範圍內,隻要事情辦成了,就有理由去感謝。


    對方辦了事,接受感謝也心安理得。


    這就成了。


    白鳳玉工作就屬於這種事。


    找工作雖然難,但白鳳玉要求不高,是個臨時工就行,也不空手套白狼,實打實願意拿錢。


    五百塊錢不多,可也不算少了。


    正好拿這個當由頭把張大軍叫出來。


    恰在這時,王玉珍從屋裏出來,手裏拿個搪瓷盆,看見寧衛東一愣:“不進屋,跟這杵著尋思啥呢?去上地窖給我拿顆白菜去,再抓點鹹菜。”


    寧衛東忙“哎”了一聲,屁顛屁顛去了。


    等寧衛東地窖回來,王玉珍已經在和麵,準備烙餅。


    寧衛東沒看見寧衛國:“我哥呢?”


    王玉珍一邊和麵一邊答道:“今兒他們單位有活動,今晚上就咱仨吃飯。”


    寧衛東應了一聲。


    王玉珍又道:“對了,明晚上你好好拾掇拾掇,去澡堂子洗洗,胡子好好刮刮,後天跟人姑娘見麵,別胡子拉碴的。還有皮鞋……過年前,我給你新哥買了一雙豬二眼,他沒怎麽上腳,吃完飯你試試……”


    (下一章,下午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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