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東並不在意黎援朝心裏是怎麽想的。


    雖然黎家非常強大,但這種強大並不是可以無視一切的強。


    並不是像某些裏,那種一句話就能讓某家破產,或者隨便收購某某公司,讓某某一無所有的強。


    就算黎家再強也是在規則之內的,他根本沒法跨越規則威脅到王家或者趙家。


    大不了雙方不合作,也沒必要小心翼翼的討好。


    更何況黎援朝本身也代表不了黎家。


    在黎家,這一輩的兄弟姊妹中,黎抗美和黎援朝都不是核心人物。


    所以,即使以寧衛東的心性和經驗,明知道會讓黎援朝不高興,也沒刻意避開,或者更委婉。


    而寧衛東這樣做也不是全憑一時的興致,而是必須在合作之前把雙方的地位放在比較平等的位置上。


    因為趙如意的性格和年齡的原因,讓她在黎抗美的麵前明顯處於弱勢地位。


    而寧衛東是趙如意帶來的,天然的也會被代入這種地位。


    更何況寧衛東的出身更低,要是不在必要的時候表明態度,隻會被壓到更低的生態位。


    那並不是寧衛東希望看到的結果,哪怕是這次不跟黎家姐弟合作,他也不會在這上讓步。


    這也是為什麽剛才在打靶的時候,寧衛東當仁不讓直接連著打了五個十環。


    明著告訴黎援朝和黎抗美,我寧衛東可不給你們打溜須。


    咱們要是能在一起玩就玩,要是不能咱也不委曲求全。


    黎家姐弟都是聰明,很準確的收到了寧衛東的信號。


    兩人倒是沒有太大反應。


    他們對寧衛東這個人早就了解過,一個能夠降服趙如意的男人,當然不會是酒囊飯袋。


    但到底有幾斤幾兩,還得看寧衛東能說出什麽道理。


    寧衛東道:“我之所以說瞧不上批文這點利潤,並不是說這裏蘊含的利益少,也不是考慮日後的風險……”


    黎家姐弟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


    寧衛東繼續道:“最主要的原因是這裏邊完全沒有技術含量,做到最後比的就是人脈和門路。這種沒有任何技術門檻的行業,注定會是一個大染缸,一旦在裏麵待久了,人就會退化,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將會漸漸失去踏實做事的耐心。”


    說到這裏,寧衛東故意頓了頓,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黎援朝,才接著道:“一旦如此,將來形勢變了,這個事不能做了,人也就徹底廢了。”


    聽到寧衛東這樣說,黎援朝固然城府不淺,也忍不住變顏變色。


    他在內心深處雖然也覺著批文這事兒不是長久之計,卻沒從寧衛東這個角度思考過。


    在一瞬間,他本能的想反駁寧衛東,認為這是危言聳聽。


    但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因為黎援朝猛地意識到,寧衛東說的沒錯。


    體驗過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每個月賺幾萬塊錢,再讓他去工廠幹每個月幾十元的工作,他還能甘心嗎?


    要知道現在一個月賺大幾十塊錢,已經是相當高的工資了。


    黎援朝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心態,沉聲道:“那你認為在五六年之後,我們應該幹什麽?”


    他聽出寧衛東的意思。


    看一個人究竟是真有本事,還是隻會誇誇其談,隻要看他提出問題後,有沒有解決問題的可行辦法。


    這才是關鍵。


    有許多人,能一眼找到問題的關鍵,也能一把抓住關鍵問題。


    但是讓他解決問題,就兩眼一抹黑了。


    寧衛東答道:“當然是要掌握生產力!盡可能掌握更先進的生產力!”


    黎援朝皺了皺眉。


    寧衛東道:“生產力是一切的根本,當初拿破侖為什麽能橫掃歐洲,因為法藍西帝國的生產力最強盛。獨國二戰為什麽能勢如破竹,因為獨國的生產力冠絕歐洲。戰後為什麽阿美莉卡和速聯兩強並立,同樣是這個原因。”


    寧衛東沉聲道:“縱觀曆史,我華夏數千年立於世界之巔,直到近代才衰落下去。但我們經過一百多年艱苦卓絕的鬥爭,已經從泥潭中爬出來,注定回到本來的位置。而我們要複興,要超過美穌,就必須掌握比他們更先進的生產力……”


    立足現在,還沒法想象夏國未來幾十年波瀾壯闊的發展。


    黎家姐弟也沒法完全理解寧衛東心中的設想。


    黎抗美嚴肅道:“你是說工廠?”


    寧衛東搖頭道:“工廠固然是一種生產力的體現,但是僅僅有工廠還不夠,我們還需要龐大的人力、技術、資金……”


    往下寧衛東沒再多說,隻是點到為止。


    黎援朝則反應過來:“所以,批文隻是你為下一步的計劃做的準備,利用這幾年做資金儲備?”


    寧衛東沒再遮掩,點頭道:“是的,利用批文籌集啟動資金,這是我的初步設想。至於下一步……現在說還為時尚早。”


    黎援朝點頭,倒也沒刨根問底。


    經過短暫接觸,他對寧衛東的性格有了一定了解。


    就算繼續追問,寧衛東大概也不會吐露更多,反而不如說些更現實的。


    黎援朝索性也不玩槍了,幾個人回到之前的鐵藝桌椅旁邊,要了一壺茶,一邊喝,一邊說。


    黎援朝道:“話說到這,我就直言相告,實際上我目前弄了一個集體性質的小貿易公司,掛靠在物資局下麵,已經在做批文。”


    趙如意不由得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之前還覺著寧衛東的主意有些冒險,沒想到人家黎援朝早就幹起來了。


    寧衛東倒是不意外。


    以黎援朝的身份,有這樣的操作並不意外,甚至寧衛東估計應該有人比黎援朝做的更大。


    寧衛東問道:“一個月能到手多少?”


    黎援朝也沒避諱,回答道:“兩三萬吧,小打小鬧。”


    趙如意不由得瞪大眼睛。


    之前她偷偷在廠裏吃點好處,一年下來幾千塊錢都覺著不少了。


    黎援朝居然一個月就純賺兩三萬!


    然而寧衛東接下來卻是淡淡道:“的確是小打小鬧。”


    趙如意一聽,頓時瞅了自家男人一眼,心說你丫不裝筆能死呀!


    隻不過在這裏她也隻能忍著,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寧衛東則是若無其事道:“在物資局下麵,應該沒出京城吧~”


    黎援朝點頭。


    寧衛東道:“既然咱們要做,就要把活兒做細,不能做的太糙了。以咱的身份,想拿到批文,沒什麽難度,隨便咬一口就能吃的滿嘴流油。但要想把這件事做大、做好也不容易,說到底批文的核心還是資源,誰需要資源,資源從哪來……那些隻想有口湯喝的可以不考慮這些問題,我們卻不能不考慮……”


    ……


    吃過中午飯,寧衛東載著趙如意離開。


    黎家姐弟送到大門口,看著兩人走遠,黎援朝問道:“姐,你覺著這人怎麽樣?”


    黎抗美道:“有些見地,也有想法,就是野心太大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


    黎援朝抿了抿唇道:“沒關係,二十多歲的年紀,誰還沒有野心。我倒是更想看看他究竟有幾分成色,口氣倒是大的沒邊兒。”


    說到最後,黎援朝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黎抗美道:“你想好了?”


    黎援朝伸了伸腰,若無其事道:“有什麽好想的,我現在這樣還能壞到哪去,無非也就是混吃等死罷了,還不如跟他瞎折騰一番。”


    黎抗美點點頭:“那就隨你,分寸你自己把握。”


    黎援朝道:“放心,我知道。”


    ……


    另一邊,寧衛東和趙如意跟黎家姐弟分開之後,騎了幾分鍾趙如意就主動要求下來。


    寧衛東知道她有話要說。


    兩人順著馬路邊的人行道走,趙如意問道:“衛東,這個批文……真那麽掙錢?”


    之前寧衛東曾跟他說過,說一個月能賺三萬。


    趙如意並沒當真,畢竟在這個年代一個月三萬是什麽概念,簡直沒法想象。


    但是今天,跟黎家姐弟見麵後,趙如意意識到寧衛東說的並非是忽悠她。


    本來按趙如意的想法,跟黎家姐弟一起,一個月賺幾千,她就知足了。


    趙如意本來也不是特別有野心的女人,否則她不會輕易答應寧衛東這種聯姻對象。


    “當然~”寧衛東推著自行車不緊不慢走著,意味深長道:“如意,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什麽誤解?你這種要是擱在古代那叫勳貴子弟,爵位世襲,與國同休。”


    趙如意白了一眼:“胡說八道什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


    寧衛東道:“什麽年代都是一個道理……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你還是黎家那兩位,你們天然就掌握著普通人無法企及的資源。利用這些資源,隻要不太過分,就可以無風險獲利,批文隻是其中之一,是其中最溫和的。”


    趙如意挑了挑眉,不由得想到之前寧衛東跟她提的,安家主動找上門希望通過寧衛東聯係到他們家要去做的勾當。


    相比起那個,批文這種利用信息差打的擦邊球還真算不得什麽。


    寧衛東伸手拉住她手道:“放心,我心裏有分寸。對了,我打算下星期天去你家看看咱爸,你回去問問,方不方便。”


    ——


    明天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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