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寧衛東打著哈欠起來,伸手一摸旁邊,人已經走了。


    回想昨晚上,不由得微微一笑。


    雖然跟白鳳玉不是頭一次了,但昨晚上白鳳玉卻是格外狂野,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


    之前兩次,白鳳玉還是半推半就的,拿捏著幾分矜持,昨晚上卻放開了,一下子解鎖了好多姿勢。


    幸虧寧衛東體格強壯,不然被這妖精磋磨,用不了幾下就得交槍。


    ……


    躺在枕頭上,稍微回味了一下昨晚上的滋味,寧衛東舔舔嘴唇,心說還真是個尤物。


    寧衛東歪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寧衛東翻了個身,沒急著起來。


    今天要去趙家,無疑非常重要,比平時上班更重要。


    但時間還早,並不著急。


    寧衛東把雙手枕在腦後,思索等一下去趙家有可能遇到的情況。


    五月中旬的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寧衛東前兩天換了薄被,蓋在身上舒服多了,沒棉被那麽壓身子,不由得多躺一會。


    快到九點,寧衛東起身洗漱,順便捯飭捯飭。


    昨晚上下班前,在單位浴池洗了個澡,順便剪頭刮臉。


    一個晚上胡子冒出一點黑茬兒,寧衛東倒也沒再刮一遍。


    這個時候沒有電動刮胡刀,都是那種刀片、刀架的,稍不注意就能刮出血。


    寧衛東不想在下巴上貼著一塊紙片去老丈人家裏。


    洗幹淨了,搓了一點雪花膏,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穿衣服出去。


    剛出門,就見白鳳琴照例在星期天上午洗衣服。


    袖子擼到胳膊肘上麵,露出兩截雪白的小臂,鬢角不知是出汗,還是沾了洗衣粉水,劉海都貼在臉上了,聽到寧衛東出門的動靜,一仰頭頗有些清水出芙蓉的漂亮。


    “衛東哥,出去啊!”白鳳琴清脆的叫了一聲。


    上次寧衛東幫她找人詢問報誌願的問題,令白鳳琴相當感激。


    寧衛東笑著點點頭。


    恰在這時,白鳳玉一隻腳從她們家門裏邁出來,正好跟寧衛東碰上。


    寧衛東看她扶著牆,走路的姿勢明顯不正常,情知是怎麽回事,卻是揶揄道:“姐,腿還沒好利索,走路可得注意。”


    白鳳玉衝他翻個白眼,心說我怎麽回事你個牲口不知道嗎?


    白鳳玉一早上起來,剛一下地就嚐到苦頭了,昨晚上就顧著迎合寧衛東。


    她之前雖然領教過,但總覺著隻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壞的地。


    卻沒想到,寧衛東這牲口根本不是一般人。


    到現在還沒消腫,好在有腿沒好利索的借口,不然她今天也別出門見人了。


    現在寧衛東這個罪魁禍首還笑話她,簡直欺人太甚!


    無奈她也沒什麽能反製的手段,隻能狠狠瞪眼。


    倒是白鳳琴不知就裏,一回頭看見白鳳玉出來,走路的姿勢奇怪,連忙道:“姐,你腿沒好利索,大夫說最好少走動,有什麽事兒你叫我。”


    白鳳玉臉一紅,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現在這樣根本就不是腿傷的問題。


    寧衛東嘿嘿一笑,把帶的禮物綁在自行車後架上,推著車子往外走去。


    “姐,鳳琴,我先走了。”打聲招呼,寧衛東推著自行車向外走。


    白鳳玉和白鳳琴應了一聲,看著自行車後座上的東西,不難猜到寧衛東去幹什麽。


    姐倆兒不約而同心裏有些失落。


    白鳳玉雖然早就告誡自己,她跟寧衛東的關係見不得光,但在心底難免有些念想。


    白鳳琴的心意則更複雜,眼看著寧衛東出了月亮門,低下頭開始使勁洗衣服。


    ……


    寧衛東從大雜院出來,騎上車子直奔趙家。


    趙家住的部委大院在複興門外邊。


    寧衛東之前送趙如意回來,算是輕車熟路了。


    今天天氣不錯,不冷不熱的,沒有一點風。


    寧衛東提前出來,也不急著趕時間,騎的不緊不慢,免得出汗狼狽。


    等來到大院門外,遠遠就看見趙如意出來,站在門口的樹下邊張望。


    寧衛東加緊蹬了幾下,來到趙如意跟前,嘎吱一聲,一捏車閘,笑嗬嗬道:“等急了?今天真漂亮。”


    趙如意今天特地打扮的,格外漂亮。


    看見寧衛東立即露出笑臉,在門口登記後,倆人推著自行車不緊不慢往裏邊走。


    寧衛東來的不晚,時間還很寬裕。


    等到趙如意的家門外時,正好還有十分鍾到約定的時間。


    趙如意領著,寧衛東提著禮物跟著。


    來到屋裏趙如意就叫道:“爸,衛東來了。”


    客廳內,趙父坐在一張藤編的椅子上正在看報紙。


    頭發全是烏黑的,給人一種年富力強的印象,聽到趙如意的聲音,放下報紙,抬頭看來。


    寧衛東頭一次見到準嶽父,趙如意跟趙立春長相都不差,應該是遺傳了趙父,五官端正,英俊儒雅。


    看見寧衛東二人,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站起身道:“衛東來啦~”


    寧衛東忙緊了兩步上前,鞠躬道:“趙伯伯好……”


    一旁的趙如意插嘴道:“爸,這是衛東給你帶的禮物。”


    趙父笑著點點頭,伸手跟寧衛東握了握。


    正在這時候,趙立春從衛生間出來,他跟寧衛東也算是熟人,簡單寒暄便坐下來。


    相比起來,因為趙母過世了,再加上趙如意的二姐趙雨水也嫁人了,趙家的氣氛明顯有些冷清。


    趙立春結婚了,妻子在外教部工作,正好趕上外派,也沒在家。


    隨後就是拉了一些家常,趙父也沒表現出為難這個準女婿的意思。


    直到午飯時間,也沒在家裏做,直接在大院食堂叫廚師給做好了端過來。


    四菜一湯,有魚有肉,在這個年代既不鋪張浪費也不顯得寒酸。


    新姑爺上門,特地開了一瓶趙父珍藏的好酒。


    然而,令寧衛東沒想到,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父忽然問道:“衛東,如意她大哥眼下有個機會……”


    寧衛東一聽,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向趙立春。


    按道理趙立春的工作調動,趙父肯定是有既定安排的,根本不需要斟酌討論。


    現在拿來問寧衛東,明顯帶有考較的意思。


    關於這個問題的核心,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兩個選擇,要麽繼續在部委熬資曆,要麽下地方,到縣裏,任副職。


    寧衛東想了想,看了看趙立春,問道:“這~不知道下地方具體是什麽地方?”


    趙立春道:“漢東省北部的一個縣……”


    寧衛東聽完具體位置,想了想道:“趙伯伯,立春大哥,要是擱我,肯定下地方去鍛煉。在部委熬資曆永遠沒頭,歸根結底還是要下地方,爭取更務實的工作經驗……”


    寧衛東肚子裏有幹貨,遇到這種機會肯定要往外抖落抖落。


    趙父聽了都有些意外,寧衛東小小年紀,還是普通家庭,沒有耳濡目染,沒想到對仕途看的頗為透徹。


    不由得來了幾分興趣:“衛東,如果現在讓你去坐立春這個位置,你到漢東省赴任打算怎麽辦?”


    誇誇其談,指點江山,這許多人都行。


    但落到實際,具體怎麽幹工作,有的人就傻眼了。


    趙父要稱量稱量,寧衛東究竟有幾斤幾兩。


    寧衛東也不怯場,笑嗬嗬道:“如果是我,首先就是定位,去了隻是副手,不能喧賓奪主。”


    趙父點點頭,瞅了趙立春一眼。


    他這個大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做事有點太強勢了。


    當然這也不是個例,差不多出身的大院子弟都有這個毛病,仗著家裏的背景,麵上彬彬有禮,其實狂的沒邊,天老大,地老二,他爹老三,他老四。


    趙立春相比來說還是比較收斂的。


    但別忘了,這裏是京城。


    趙父甚至能預料,一旦到了地方上,趙立春說是副職,恐怕縣裏都得他說了算。


    這樣固然能在辦事的時候少許多麻煩,更容易出成績。


    但同樣也有副作用,給上級領導過於跋扈的印象。


    尤其一些領導很反感這種作風,很可能無形中給自己的前進道路上留下一個絆腳石。


    所以,當聽到寧衛東第一句話就強調這個問題,讓趙父意外之餘更多了幾分讚賞。


    寧衛東繼續道:“在做好本職工作之外,根據當地的情況,集中一切資源,搞一個標杆項目……”


    趙父挑了挑眉,淡淡道:“正績工程?”


    寧衛東抿了抿唇道:“也可以這麽說,不管是不是正績工程,隻要能給群眾帶來切實的好處,對當地的發展有益處,也未嚐不可。”


    趙父哈哈一笑,轉又問道:“那你覺得這個標杆項目應該從什麽方麵著手?”


    寧衛東明白,趙父這是不想讓他大而化之的糊弄過去。


    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話……我會搞鄉鎮企業。”


    趙父微微詫異:“哦?具體說說。”


    寧衛東道:“趙伯伯,立春大哥,我是這麽想的。以立春大哥的背景和能力,要想搞成一個項目不難,難的是如何減少阻力,如何確保日後沒有副作用。”


    說到這裏,趙父和趙立春都點頭表示認同。


    寧衛東繼續道:“現在的形勢雖然變了,但有些事依然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們輕易不能過線。”


    寧衛東瞅了趙立春一眼:“至少我們不能是衝鋒陷陣的第一個人,那樣的人成了雖然是先登之功,但更大概率會被曆史的車輪碾得粉碎。”


    “不敢為天下先?”趙父應了一聲,卻對寧衛東這種說法並沒有表現出特別明確的立場傾向。


    寧衛東也不在意,繼續道:“根據現在的形勢,我們的東南沿海地區接收來自西方的資本和技術轉移是必然的,也是我們未來幾十年經濟發展的核心驅動力。”


    趙立春眼睛一亮,明顯寧衛東的觀點與他一致。


    寧衛東道:“不過這個進程肯定是一個反複的過程,我們過去幾十年的宣傳,讓人們有許多根深蒂固的思想,想要打破這些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趙父道:“這就是你沒有主張直接接收外資,而是搞鄉鎮企業的原因?”


    寧衛東明確道:“是,直接吸收外資固然立竿見影,但現在是79年,還是為時尚早,會有很多隱患。”


    趙立春皺眉道:“為時尚早?那你認為什麽時候時機合適?”


    “至少十年!”寧衛東嘖了嘖舌頭:“甚至不止,治大國如烹小鮮,許多事情急不得,趙伯伯,您說呢?”


    趙父哈哈笑道:“你這個小同誌,年齡不大,口氣不小。”


    寧衛東嘿嘿道:“這不是自家人說話嘛~在外邊我可不敢亂說。”


    趙父讚了一聲“好”。


    趙立春則低頭思忖起來。


    實際上他之前的想法就是直接引入外資,他有這個資源,有這個背景,隻要帶錢去,說話自然硬氣。


    隻是聽寧衛東這意思,明顯跟他路子不同。


    趙父又道:“再說說,為什麽是鄉鎮企業?”


    寧衛東道:“首先就是所有製問題,鄉鎮企業由村鎮集體和生產隊牽頭,性質上屬於集體企業,正治上沒有任何風險。其二,就是鄉鎮本身就有現成的生產資料,大隊的房子直接能當廠房用。其三,就是用人幾乎免費,在建廠初期,利用農閑期,把勞動計入工分……”


    寧衛東吧啦吧啦,說了一連串鄉鎮企業的好處,把趙立春聽的一愣一愣。


    這些東西他原先真麽考慮過。


    要按寧衛東的說法,隻要把盤子直起來,以他的人脈背景,稍微爭取一些資源,搞一個標杆性的規模企業完全沒什麽難度。


    而一個上規模的企業,形成的正績足夠支撐他站穩腳跟,甚至是更進一步了。


    更主要的是,相比直接引入外資落地,搞鄉鎮企業在正治上完全沒有風險。


    在一旁,雖然全程沒有插嘴,但趙如意能聽明白,也能看得出來,她爸心情不錯,對寧衛東的表現十分滿意。


    趙如意不由得美滋滋。


    剛才她去大院門口接寧衛東,心裏還七上八下的,捏了一把汗。


    生怕他爸看不上寧衛東,反正她是認準這個男人了。


    倒是沒想到,寧衛東的表現比她預想中最好的結果還強。


    甚至隱隱把她大哥都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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