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和蔣碧雲當對於寧偉的反應十分意外。


    段明讓蔣碧雲找寧偉,把小當弄進來除了想賣個人情,其實也是一種試探。


    在蔣碧雲得知,秦淮茹是寧偉的丈母娘時,心裏不知不覺就給寧偉打上了標簽,任人唯親,不堪大用。


    誰知結果跟她預想的南轅北轍。


    這讓蔣碧雲不由得加了幾分小心,寧偉這個人看來沒那麽簡單。


    等寧偉帶人去食堂吃飯,蔣碧雲不由得跟段明互相看了一眼。


    段明嘿嘿一笑:“既然這樣,你看還有什麽合適的人?”


    蔣碧雲道:“我有個同學叫李紅,原先是我們學校領著跳廣播體操的。”


    段明點頭道:“也行,等人到了,你給寧主任看看。”


    蔣碧雲道:“我知道了。”轉又看了王霞一眼:“小王,咱也吃飯去。”


    有了王霞,蔣碧雲才好跟段明一起坐,要不然就他們倆單獨,容易傳出流言蜚語。


    蔣碧雲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三人來到食堂,今天是何雨柱第一天掌勺,他也拿出了幾分本事。


    還沒進屋就聞到飯菜香味。


    尤其寧偉那邊幾個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


    一人麵前一二碗冒尖的大米小米二米飯,菜是洋柿子炒雞蛋和炒什錦,外加紫菜湯。


    蔣碧雲三人打了飯菜坐下來。


    蔣碧雲問道:“段明,你回來以後,跟咱們青年點兒的誰還有聯係?”


    蔣碧雲情知,寧衛東把她弄來,是因為鄭桐原先在大院裏的朋友關係。


    不過寧衛東沒說明,蔣碧雲跟袁軍也沒接觸,隻當是衝著鍾越民。


    便想讓打聽打聽,看段明知不知道鍾越民的情況。


    鄭桐跟鍾越民雖然鐵,但從西北回來,也沒見到一麵。


    當初在青年點兒,段明跟鍾越民關係也不錯,而且明顯帶著巴結的意思,沒準知道一些情況。


    段明反問道:“怎麽,你想張羅張羅?”


    蔣碧雲道:“我哪有那個麵子,再說你們男的都沒張羅,我一女的咋咋呼呼幹什麽~”


    段明拿著筷子想了想道:“這一晃兩年了,當初京城去的青年就咱們幾個,回來以後都沒聚一聚。”


    要擱從前,段明肯定不會動這個心思。


    連個工作都沒有,整天在家裏晃悠,兜裏比臉都幹淨,瞎折騰什麽。


    現在卻不同了,他在寧衛東這,雖然是大集體,至少是個像樣的工作,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同齡人了。


    段明現在是有理由,也有實力出來裝個b的。


    ……


    晚上,趙如意下班,開車來到公司這頭。


    看見寧衛東就問:“速聯那邊還真要來人!”


    白天寧衛東接到電報,給趙如意去了電話,卻也沒細說。


    寧衛東點頭:“我也沒想到。”


    趙如意嘖了一聲。


    寧衛東道:“先不說這個,你尋思尋思,有沒有哪兒有辦公樓的,這邊人多了恐怕不夠用。”


    趙如意皺眉想了想:“辦公樓……這上哪兒有去~除非到郊外去。”


    寧衛東道:“也不用急,留心打聽打聽,最好在城裏。”


    趙如意應下來,又道:“對了,上次你不說,打算搞個酒廠麽~”


    之前寧衛東跟趙如意說過,跟速聯人搞走s打算從酒開始。


    不過也沒這麽急,寧衛東打算跟娜塔莎父親那邊聯絡上再考慮,沒想到趙如意先提起來了。


    問趙如意什麽情況。


    趙如意答道:“今天在單位,跟同事閑聊天,說順義有個酒廠經營不下去了,靠著貸款活著……”


    寧衛東仔細聽著,等她說完問道:“酒廠多大規模,具體什麽情況?”


    趙如意道:“規模倒是不小,說有三百多人,性質是大集體,別的就不知道了,今天就是閑聊,我沒死乞白賴搭茬兒。”


    寧衛東想了想道:“明天你想法找人打聽打聽,那廠子究竟什麽情況。”


    趙如意道:“正好我有個同學在一輕局,我現在就打電話。”


    說完了直接到辦公室抓起電話就撥出去。


    寧衛東跟著過去,聽見趙如意跟對麵道:“喂,高新穎……我趙如意,還問我是誰!……問你個事兒……對……有個酒廠……”


    電話打了幾分鍾,趙如意撂下道:“她說明天幫我問問。”


    寧衛東料到這個結果,雖然酒廠歸一輕局,但那個酒廠在外縣,也不是什麽出名的大廠。


    不過要真能把這個酒廠拿下來,倒是一個好消息。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趙如意沒走。


    原先她布置的那間臥房還在,倆人一夜溫存……


    趙如意的同學做事相當靠譜,第二天下午就給了回信。


    那家酒廠的情況的確跟趙如意說的差不多,已經到了倒閉的邊緣,隻能勉強維持。


    隻是寧衛東要想把酒廠拿來並不容易,現在並沒有對應的正策法規。


    如果真想用這家酒廠,隻能是走訂單或者合作的模式。


    寧衛東思忖著,覺著這種模式未必牢靠,隻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索性先看一看。


    打算明天抽時間去實地看看,跟趙如意道:“如意,明天你把車給我留下。”


    趙如意道:“你要去看看?”


    寧衛東點頭:“這件事關係不小,肯定要慎重一些。”


    ……


    次日,寧衛東一早叫上寧偉和劉東,開車直奔順義。


    從京城的市中心到順義大概三十多公裏。


    要是擱在後世,修了高標準公路,半個小時就到了。


    但在這時,出城以後的路沒那麽好走。


    再加上這台212吉普車的性能有限,一直晃晃悠悠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縣城。


    這還是劉東知道路,坐在副駕駛引路,不然走岔了倆小時都未必能到。


    好在今天天氣不錯,不冷不熱的,來到縣城的十字街,寧衛東把車停下,三人下車活動活動筋骨。


    剛才這一路過來,快要把骨頭顛散了,就算寧衛東的身體素質也有點不好受。


    再就是下來打聽一下酒廠的具體位置。


    寧衛東拿出煙自顧自點了一根。


    寧偉跟劉東一起去了旁邊的副食商店。


    不一會兒倆人拿著三瓶汽水出來。


    遞給寧衛東一瓶,寧偉抬手往北邊指了一下:“三哥,售貨員說從這順馬路往北,過兩趟十字路口就是。”


    寧衛東點點頭,隨手扔了手裏的煙,打開汽水幾口喝完。


    寧偉把汽水瓶退回去,三人再次上車,徑直來到酒廠。


    “嘎吱”一聲,寧衛東一腳刹車,把汽車停在酒廠對麵的街邊。


    這時酒廠鐵鏽斑駁的大門敞開著,七八輛騾馬拉的大車正在往裏邊走,車上滿滿當當拉的應該是釀酒的原料。


    九月中旬,臨近中午的氣溫不低,那些騾馬車散發著一股臭味。


    寧衛東也沒非得趕著過去。


    等那些大車都進去,才不慌不忙下車,來到酒廠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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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偉走在前邊,到收發室的窗口衝裏邊喊了一聲“同誌”。


    “小同誌,你們找誰?”收發室裏是一名五十多歲的半大老頭,打量寧衛東三人。


    寧偉道:“我們是京城來的,想找你們廠長。”


    收發室的老頭皺了皺眉,他剛才沒看見寧衛東他們是從汽車上下來的,隻覺著是三個小年輕拿他逗悶子,不由氣惱:“走走走~少在這給我閑扯淡。”


    寧偉倒也沒慌,立即拿出介紹信:“同誌,這是我們的介紹信。”


    這年頭介紹信還是相當管用的。


    收發室老頭一聽有介紹信,立即重視起來,順窗戶拿過介紹信,先看上麵的抬頭和蓋章。


    打頭的竟然是‘機械部’的名號,頓時不敢怠慢,換上一副笑臉:“三位同誌,你們稍等,我這就給裏邊打電話。”


    不一會兒,從酒廠裏出來三名中年人。


    寧衛東三人已經從門外進來,三名中年人到近前都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寧衛東他們這麽年輕。


    見麵做過介紹,也看了介紹信,酒廠的王廠長把寧衛東幾人帶到裏邊的接待室。


    說是接待室,其實就是一間會議室。


    這座酒廠占地麵積不小,卻沒一座樓房,車間和辦公室都是平房。


    地麵大部分是泥土的,隻有少部分用紅磚做了硬化,倒是辦公室前麵的花壇弄的非常不錯,鬱鬱蔥蔥,花團錦簇。


    “寧經理,不知道您蒞臨我廠有什麽貴幹?”王廠長帶著小心。


    東意公司是掛在部委的科級單位,就意味著寧衛東這個經理至少是正科。


    這個年紀就是正科,這是什麽概念!


    還是從京城來的,誰知道這是哪尊大佛。


    更想不通,對方大老遠跑到他這個破酒廠來幹什麽?


    寧衛東則有些失望,實在是這個所謂的酒廠有點太寒酸。


    就這麽一個廠子,開足馬力一年能產多少假酒。


    寧衛東笑嗬嗬道:“王廠子,我們來酒廠,當然是想買酒。”


    一聽這個,王廠子眼睛一亮。


    正如之前趙如意了解的,這兩年順義酒廠的經營屬實不太景氣。


    本身就是個地方小酒廠,沒有著名的拳頭產品,隻有本地自產自銷,再就是走供銷社的渠道。


    供銷社的渠道這兩年賣的很不好,不少酒已經在供銷社的櫃台上積壓了好幾年了。


    眼瞅著廠子越來越艱難,沒想到會有人從京城特地找上門。


    王廠長定了定神,怎麽說也是一廠之長,手底下管著好幾百人,並沒大驚小怪的,隻是二次確認道:“寧經理,您想賣我們廠的酒?”


    寧衛東點頭:“當然,不僅要買,而且你們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廠長跟身邊的兩位副廠長徹底驚了,這話的口氣可太大了。


    他們廠子的規模雖然不太大,但一年的產量怎麽也得有幾十噸,灌裝500毫升的就憑,足足好幾萬瓶。


    王廠長雖然覺著不太可能,卻並沒有反駁,反而打蛇隨棍上:“寧經理此話當真!”


    寧衛東道:“自然當真,不過……”


    王廠長一聽,心裏早有預料,猜到寧衛東肯定有下文。


    寧衛東繼續道:“不過你們原先的酒不行,必須按我的要求進行工藝改造,外包裝也得重新訂做。”


    “工藝改造?”王廠長皺了皺眉,他在酒廠幹了一輩子,並不覺著一個外行能對他的專業指手畫腳。


    但他也清楚廠子的情況,好不容易來了專機,索性耐著性子:“不知道寧經理打算怎麽改造?”


    寧衛東擺擺手:“這個先不急說,能不能先帶我去車間看看?”


    王廠子沒猶豫:“這沒問題。”


    從接待室出來,先去了製曲車間……


    寧衛東對釀酒有些了解卻不深,到車間也是走馬觀花。


    之所以提出要看看,主要是想看看廠裏人的工作態度。


    不出所料,從七六年開始,大批青年回城。


    為了安置這些人,工廠不得不盡量增設崗位,本來一個人能幹的活兒,硬是分成兩個人幹。


    原先一個人的工資,自然也要打一打折扣。


    這對工人的勞動積極性打擊非常大。


    人要學好一輩子,要學就壞一下子。


    工作量一降低,肯定要有人閑著。


    同樣掙工資,憑什麽你閑著,索性我也不好好幹了。


    人浮於事是怎麽來的。


    而且不管在哪裏,閑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這兩年順義酒廠經營困難,跟這方麵因素也有關係。


    寧衛東跟王廠長轉了一圈,能明顯感覺到廠裏工人的慵懶懈怠。


    心裏不由百感交集。


    這才幾年,至少在七十年代初期,不管是國營工廠,還是集體工廠,風氣不是這樣。


    那個時候,工人是昂揚向上的,幹的多光榮,幹的少恥辱。


    即使有人偷奸耍滑,也得悄咪咪的,生怕讓人發現,戳脊梁骨。


    可現在……情況反過來了。


    這還不是最差的,再過幾年情況會越來越糟,偷奸耍無,不務正業,成了值得吹噓的,踏實肯幹成了貶義詞,背後還得讓人罵一聲“煞筆”。


    寧衛東深吸一口氣,把腦中這些念頭按捺下去,這是時代演變的必然,不是他能改變的。


    索性就事論事,著眼當下。


    隻是實地轉了一圈,要不要從這座酒廠入手,寧衛東心裏仍沒拿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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