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葉對寧衛東的反應稍微鬆了一口氣。


    寧衛東並沒有因為出現的意外埋怨她,而是直擊核心,詢問備用計劃,令王葉對比她年齡還小的寧衛東產生了幾分欽佩。


    能在關鍵時候,不受情緒影響,第一時間想辦法解決問題,難怪小小年紀就有機會冒頭。


    不過王葉也不是廢物,她立即道:“第二套方案是往東,走綏芬進入速聯,走海參崴,再到伯力。”


    寧衛東點頭,在來之前他做足了功課,對遠東的地理爛熟於心。


    而且這本來就是寧衛東更中意的路線。


    寧衛東點頭道:“可以,立即執行備用方案。”


    王葉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卻反應過來她並不是寧衛東的下屬。


    但現在不是掰扯這些的時候,她必須保證備用方案不再出問題,否則後果就嚴重了。


    千裏迢迢過來,連國門都出不去,這叫什麽事兒啊~


    王葉立即去連夜聯係協調。


    寧衛東則是臉色沉了下來,仔細思索起來。


    過了片刻,胡八一敲門進來:“領導,什麽情況?”


    寧衛東指了指床邊示意他坐下:“沒什麽,出了一點意外,王葉已經去協調了。”


    胡八一點頭,卻沒鬆懈下來,低聲道:“領導,今晚上我過來跟小偉擠一擠。”


    胡八一年齡比寧偉大,而且是當兵出身。


    這個年代的人最尊敬軍人,而且胡八一是從南邊戰場上回來的,還是連長。


    寧偉對他相當服氣,整個東意公司,除了寧衛東兩口子,也就秦淮柔和胡八一能叫他小偉,王凱旋都差點意思。


    寧衛東掃了一眼胡八一的腰間,鼓鼓囊囊的明顯是揣著槍,明白他擔心什麽。


    其實站在寧衛東的角度,事情遠沒有這麽嚴重。


    不過胡八一的警惕也不是沒有理由,一個是前幾年剛經曆動蕩,再加上這裏是邊境省,這些年與速聯的關係,一直是厲兵秣馬。


    再加上胡八一畢竟從戰場上回來不久,遇到一些情況腦子裏那根弦立即繃緊了。


    寧衛東沒有大手一揮,表示沒事。


    心中一個閃念,點了點頭同意了胡八一的提議。


    又跟寧偉道:“小偉,跟你胡哥學著點兒。”


    寧偉連忙點頭應‘是’。


    這一夜,胡八一和寧偉都睡得很淺,寧衛東倒是沒太在意。


    畢竟還在國內,而且從王葉嘴裏得知,出狀況的原因在對麵並不在國內。


    ……


    次日,王葉的辦事效率還是不錯的。


    一早上就重新搞定了車票,同時聯絡綏芬那邊,打通出入渠道。


    這些東西寧衛東不懂,也不用他操心。


    早上八點半,幾人就再次坐上火車。


    這次乘坐的是硬座車廂。


    因為是比較偏的線路,車裏的旅客並不多,隨便找個三人座都能躺下睡覺。


    火車的速度很慢,之前從京城到哈市,最快還能開到六十多公裏,現在估計也就四五十公裏。


    從哈市到綏芬大概四百公裏,需要走十個小時。


    寧衛東坐在床邊,王葉坐他對麵,正要說什麽。


    此時火車經停在一個小車站,由遠及近傳來轟隆隆的動靜,隨即一輛黑色的,呼呼冒煙的蒸汽機車從旁邊過去。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火車交錯過去,壓著鐵軌發出有節奏的動靜。


    這是一列貨車,車頭後麵滿是載著原木的車板。


    動靜太吵,王葉隻能等等。


    寧衛東看著窗外。


    火車停在這裏,應該就是等這列貨車錯過去。


    這列拉原木的火車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轟隆~轟隆……轟隆~轟隆……”不斷過去,後麵還有。


    直至半晌,寧衛東估計得有上百節車廂。


    在這一刻,他忽然有種明悟,東北的先天稟賦這麽好,在建國初期幾乎是國內最好的地方,為什麽在以後的幾十年一步一個坎兒的往下走。


    這還隻是木材,除此之外還有煤炭、鋼鐵、石油、糧食,每天都在一車車往外運。


    還有支援三線建設,直接把大批企業的精華抽走了,隻剩下個空殼子,還沒等恢複過來,就遇上背靠外資的南方商品衝擊,本來就半死不活的,幹脆一棒子敲死了。


    終於,最後一節列車過去,寧衛東收攏思緒看向王葉。


    王葉道:“綏芬那邊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們過去之後要更小心。”


    寧衛東“嗯”了一聲,至於怎麽個複雜法也不用細說,反正他自有打算。


    既然走這邊,出去之後也不急著去伯力,先到海參崴去拜見那位卡得羅也夫醬軍。


    有張主任的麵子,再加上之前謝廖沙夫婦過去,已經表明在某種程度上,速聯這邊也有改善關係需求,這位醬軍閣下應該會行個方便。


    火車行駛,走走停停的,因為是單行線,需要不斷避讓對向來車。


    鐵路上叫‘待避’。


    晃晃蕩蕩的,直至晚上天黑,總算抵達了綏芬。


    早在一九零幾年,綏芬作為中東路的起點,就修建了火車站。


    隨著與速聯鬧僵,在幾點昏黃燈光下,這座小站顯得愈發冷清滄桑。


    下車出站。


    在接站口外麵站著一名敞懷穿著鐵路版藍色軍大衣的漢子,抽著旱煙袋往裏邊看著。


    下車的旅客不多,寧衛東幾個人就顯得格外惹眼。


    漢子抬腿在鞋底上磕了磕煙袋鍋子,邁步走過去操著極重的東北口音問:“是京城來的?”


    王葉迎了一步:“你是王森同誌?”


    漢子點頭,從兜裏拿出一個工作證遞過去。


    王葉查看一下,遞回去道:“我叫王葉。”也拿出證件給對方查驗。


    確認身份後,王森一晃身子,說了一聲“跟我來”,自顧自就走。


    寧衛東幾個人跟上。


    往前不遠就看見一輛大車。


    大車就是馬車,拉車的不同也叫馬車、驢車。


    王森這個,前麵掛了一頭膘肥體壯的大耳朵騾子。


    這種驢馬雜交的動物,本身雖然不能再繁殖,卻是相當好的畜力。


    比驢力氣大,還沒馬那麽嬌氣。


    一看就用了有些年頭的板車上鋪著藍色的棉門簾,應該是為了接人特地鋪的。


    幾個人把行李放上去,讓王葉一個女同誌坐當中,其他幾人沿著車軲轆四下的邊坐著,腳在下邊垂著。


    王森解開拴在樹上的韁繩,拿出鞭子一甩,淩空啪的一聲,沒打在騾子身上,卻把騾子嚇了一跳,立即動了起來。


    “喔喔~”王森吆喝兩聲,趕著車上了馬路。


    寧衛東穿越前,很小的時候看人趕過馬車,恍惚記得吆喝聲的意義。


    ‘駕’是前進,‘喻’是停,‘得兒’是左轉,‘喔’是右轉。


    大抵是差不多的。


    王森相當熟練,不一會兒就趕著車離開了車站門口的小廣場。


    此時的綏芬隻是個邊陲小鎮,天黑了城裏也沒多少亮燈的。


    這裏似乎比哈市更冷,北風嗚咽著,順襖袖子,脖領子直往裏鑽,加了衣服也覺著冷。


    好在這段路不遠,大概十幾分鍾,騾車來到一個掛招待所牌子的平房前麵。


    王森喊了一聲“喻~”,騾子乖乖停下。


    回身說了聲“到了”,便先跳下騾車。


    寧衛東幾人跟著下來。


    這裏已經是土路,常年走大車在路麵上壓出兩道車轍。


    下來的時候一腳深一腳淺,不注意就容易崴腳。


    幾人提著行李走進招待所。


    也沒有所謂的前台,裏邊還兼著食雜店的功能,但櫃台後邊也沒人。


    王森衝裏邊吆喝一聲:“寶柱媳婦,來人啦~”


    順裏屋應了一聲,跟著就出來一個看著就相當潑辣的中年婦女,打量寧衛東幾人,一邊往櫃台後走,一邊問道:“幾位同誌打哪來呀?有介紹信嗎?”


    不等人說,王森先一瞪眼:“少給我扯犢子,趕緊的。”


    婦女撇撇嘴,倒也沒再廢話,也沒登記從櫃台下邊摸出兩把鑰匙:“用熱水自個燒,吃飯叫我,另收錢。”


    說完了轉身就回了剛才出來那屋。


    王森轉頭跟寧衛東和王葉道:“今天你們先住著,別的等明兒一早聽信兒。”


    說完也沒多待,就徑直走了。


    剩下寧衛東幾人到旁邊的房間。


    為了冬天保溫,這裏的房子大多不高,窗戶麵積也不大,牆壁則特別厚。


    東邊一共有四間房,一個敞門的裏邊是一溜大通鋪。


    一個人或者倆人,圖省錢不願意單獨開一間房,就可以住大通鋪,按人頭賣錢。


    剛才婦女給了鑰匙,顯然不是這裏。


    寧衛東幾人往裏走,拿鑰匙試了試,打開兩扇門。


    說是單獨的房間,也不見得比大通鋪好多少,就是房間小一些,進屋有個門,睡覺的時候,不用跟陌生人擠在一起。


    至於衛生條件,隻能說在意就沒法住了。


    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指著經常洗被罩床單是不現實的,哪怕是夏天,井水也冰涼,沒有洗衣機誰也洗不起。


    講究的趕上天氣好,把被褥拿到外頭曬曬,拿棒子敲打敲打塵土都算不錯的。


    好在這裏溫度低,蟲子很少。


    這個年代人也沒那麽矯情,不說王葉和李培中,胡八一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回來的,躺在死人堆裏睡覺,寧偉也過過苦日子。


    反正糊弄一宿,直接和衣而睡。


    ……


    第二天天亮。


    寧衛東最早醒來,睜開眼睛往窗外看。


    外邊剛蒙蒙亮。


    寧衛東動了一下,胡八一立即睜開眼睛,目光銳利。


    寧衛東道:“昨兒沒睡好吧~”


    胡八一說了聲“沒事兒”。


    其他人睡得也不踏實,聽到動靜也都紛紛醒了。


    雖然開了兩間房,但昨晚上五個人都睡在一間,包括王葉在內。


    屋裏是大炕,完全能睡得下,而且事急從權。


    王葉看了看表,還不到七點,外邊街上已經有了人聲。


    眾人幹脆起身,到外邊那位老板娘也起了,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毛衣,頭發起了靜電,槍毛槍刺的,正蹲在門口刷牙。


    聽到動靜,回頭瞅一眼,不由多看寧衛東一眼。


    昨晚上黑燈瞎火沒看清,這時才發現這個年輕後生長的真俊。


    但也僅是多看一眼就罷了。


    王葉走過去,問了一下哪有賣早點的。


    老板娘含著牙膏沫子,抬手指著:“前邊十字街有擺攤的,炸油條、炸糕、麵茶、豆腐腦都有。”


    王葉道一聲謝,眾人順著方向過去。


    不遠就看見老板娘說的十字街,再往前能影影綽綽看見火車站的樓頂。


    即便是隔著一千多公裏,這裏的早點跟京城也大差不差。


    隻不過東北生產大豆,這裏的豆腐腦和豆漿香味更濃。


    昨兒坐了一天火車,幾人的吃食都是在車上糊弄的,這時都餓了。


    頂著熱乎氣吃個飽。


    等再回到那招待所,王森已經來了,蹲在門口抽煙,旁邊的騾車也沒拴,由著騾子在啃路邊半死的枯草。


    見幾人回來王森直接站起來跟王葉道:“那邊已經聯係好了,我們九點半出發,那邊有人接。”


    寧衛東看了看表,還有二十多分鍾。


    立即到屋裏收拾一下,把行李放到騾車上。


    王森在一邊抽煙,等眾人準備好,倒也沒非等九點半,趕著騾車就走。


    從綏芬出去,不遠就到邊界了。


    原本兩邊有鐵路直接連接。


    但前幾年,懂的都懂,鐵軌給拆了,再加上寬窄軌的問題,鐵路連接就徹底斷了。


    遠遠能看見,邊境上拉著鐵絲網。


    順著道路過去,這些鐵絲網大部分是十年前,打完真包島修的。


    到現在不少已經鏽蝕了,還有些幹脆被生長的植物拱倒了。


    距離鐵絲網還有十多米,王森喊了聲“籲~”把騾車停下來,讓眾人等著。


    大概過了十多分鍾,對麵路上晃晃蕩蕩開來一輛嘎斯軍用卡車。


    一看便知是來接他們的。


    王森撂下鞭子,讓幾人先等著,單獨走過去。


    對麵那卡車離鐵絲網十來米停下,從上麵下來兩個人。


    一個穿著軍裝,看軍銜是個少尉,另一個一身淺藍色的條紋西服,戴著金絲邊眼睛,手裏提著公文包,踩著皮鞋走過來。


    來到近前,三人交涉一陣,王森回頭指了指這邊。


    又過一會兒,便衝這邊招收。


    寧衛東幾人跟過去,王森道:“你們跟他們走,先到海參崴。”


    王葉點頭,說了一聲“辛苦”。


    王森“嗯”了一聲,看向胡八一和寧偉:“把槍留下,那邊不讓帶槍,被查出來很麻煩。”


    兩人一愣,看向寧衛東。


    寧衛東點點頭,二人從腰裏拿出手槍交給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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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森道:“回頭我托人交到哈市,你們回來到那邊去拿。”又介紹道:“這位是哈或維奇,負責把你們帶到海參崴。”


    戴著金絲邊眼鏡的西裝男點點頭,口音很重的用中文說了一聲“你好”,同時衝寧衛東伸出手。


    剛才胡八一、寧偉在交槍前看向寧衛東,已經說明了寧衛東是這一行人的首腦。


    “你好~”寧衛東伸出手,用俄語回應。


    哈或維奇也沒在意,既然被派到這邊來,會俄語是很正常的。


    簡單寒暄,幾人過去來到那輛卡車旁邊。


    風格鮮明的蘇式卡車,巨大的越野輪胎,為了應付凍土層,離地高高的底盤,再就是大馬力和簡陋的內飾。


    駕駛樓隻能坐三人,除了哈或維奇和那名全程沒說話的青年軍官,裏邊還有一名司機,正好坐滿了。


    寧衛東幾人隻坐在後邊的貨箱裏。


    好在貨箱裏還算幹淨,順著兩邊能坐的木板。


    隨著汽車啟動,傳來一股柴油味兒,卡車晃晃蕩蕩的順著不算平攤的土路開走。


    寧衛東坐在後邊,好像坐船一樣,好懸沒把一早上吃的油條豆腐腦晃出來。


    其他幾人也沒好到哪去,尤其王葉,臉色煞白,應該是暈車了。


    好在這段路沒多遠,往前走了十公裏就有一座火車站。


    離火車站不遠,土路變成了柏油路,汽車總算平穩下來卻很快就停車了。


    哈或維奇從駕駛樓下來,叫寧衛東幾人下來。


    從這裏坐火車到海參崴有一百多公裏,大概三個小時。


    跟那邊綏芬站差不多,這邊的火車站幾乎廢棄了。


    實際上這座火車站並沒有客車,隻有貨運列車。


    這個火車站原是當年的‘中東路’留下的,包括那邊的綏芬站也是。


    現在這條線斷了,這裏就成了斷頭路,根本沒有旅客往來,自然沒有客車。


    附近村子的要去海參崴,要麽坐汽車,要麽騎自行車。


    其實上了硬化公路,直接坐卡車過去也是可以的,不過這位哈或維奇並非這麽安排。


    大抵是那輛卡車有什麽限製,不能開出去太遠。


    下車後就見那卡車走了,獨剩哈或維奇陪他們進入火車站。


    一邊走一遍介紹,大概三個小時後,有一輛運木材的列車,可以搭車去海參崴。


    火車站原先的候車室空蕩蕩的,裏邊候車的座椅都拆掉了。


    留守的工作人員在值班室裏睡大覺,看著四十多歲,酒糟鼻,腫眼泡,離著兩米都能聞到酒味。


    一早上起來就喝了。


    哈或維奇也沒去叫這人,讓寧衛東他們把行李放外邊,人到值班室裏待著。


    三個多小時,在外邊站著不好熬。


    坐在值班室的木凳子上,寧衛東拿出華子,遞給哈或維奇:“我們華國最好的煙。”


    哈或維奇一笑:“我知道~”隨即換了中文,僵硬道:“腫花,對不對?”


    說著伸手接住放在嘴上,不等寧衛東拿火,先從兜裏拿出火機:“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們,雖然我們的土地麵積很大,但是大部分都是寒冷的冰天雪地。而你們,隻有我們一半,但什麽氣候都有,什麽東西都能種,煙草、棉花、各種水果蔬菜……”


    看得出來,哈或維奇是真的羨慕。


    或許這就是他們對土地執念的由來。


    客觀來說,除了烏科蘭大平原,俄國真沒什麽好地方。


    氣候溫暖的出海口一直是他們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寧衛東笑了笑沒接茬兒,抽了一口煙道:“哈或維奇同誌……”


    哈或維奇挑了挑眉,玩味道:“達瓦裏希?你們不是指責我們是修正主y嗎?”


    寧衛東道:“那說的是赫魯小夫,是把自己從葛命隊伍中剝離出來的走資派,而不是指責廣大的速聯人民。你是人民嗎?我的同誌~”


    哈或維奇注視寧衛東幾秒,旋即笑道:“當然,你這樣說讓我無法反駁,同誌。”


    經過最初的攀談,寧衛東了解到,哈或維奇是隸屬於外教部,第二亞州司,第六處。


    原本王葉那邊接洽,在黑河出去,有專人接洽。


    卻橫生枝節,轉到了這邊,哈或維奇是昨晚上臨時接到的任務。


    由此可以推斷,他們內部的態度存在巨大分歧。


    至於從哈或維奇嘴裏探聽到這些,倒不是寧衛東多麽話術了得,而是米哈為期故意說的。


    這也是一種態度,同時側麵解釋一下黑河的情況,避免出現誤會。


    寧衛東又問道:“等下抵達海參崴,以及後續前往伯力,也是你同行碼?”


    哈或維奇道:“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的。”


    寧衛東點頭,轉又問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這次我來之前,家裏有位長輩,讓我探望一位老戰友。”


    哈或維奇詫異,很顯然寧衛東提到這位老戰友肯定不是普通鄉野老兵。


    寧衛東報出了卡得羅也夫的名字。


    哈或維奇微微點頭:“可以,等抵達海參崴,我可以代為聯絡。”


    在確認哈或維奇將是全程的聯絡人員,寧衛東索性也沒必要隱瞞。


    他過來拜見卡得羅也夫必須通過正規渠道,決不能偷偷摸摸的。


    退一步說,就算想偷偷摸摸的,卡得羅也夫也不會見他。


    在沒確認對方目的,沒有足夠龐大的利益驅動之前,隻要卡得羅也夫有些腦子,都不會以邊將的身份,跟外使私下見麵。


    當然,如果有足夠的利益驅使又是另一說。


    隨後寧衛東又跟哈或維奇聊了些新聞趣事,風土人情,一直到傳來火車緩緩開過來的聲音。


    這兩個多小時,那個睡覺的車站值班員竟然還沒醒。


    寧衛東等人也沒管他,來到車站後麵的站台。


    遠處一輛表麵斑駁的小號蒸汽機車行駛過來,原本藍白配色的油漆已經掉了三分之一,在後麵拉了大概七八個車廂的木材。


    火車的速度很慢從站台上經過並沒有停。


    旁邊哈或維奇指著最後一個悶罐車廂:“那個過來我們就上去。”


    寧衛東眨巴眨巴眼睛,才反應過來。


    特麽這列火車不停,得攆著跳上去。


    還真是有老m子的風格。


    立即給寧偉和胡八一翻譯,兩人倒是沒特別在意,都是身手矯健的人,胡八一不說,寧偉這個貨,前兩年沒跟寧衛東時,就經常帶人去爬火車偷煤。


    王葉和李培中都會俄語,能聽懂哈或維奇的話。


    王葉不由臉色一變,她是女同誌,還是文職。


    從小家境不錯,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讓她一上來就行進間爬火車實在有些超綱了。


    見她臉色不太好,寧衛東過去一伸手:“把行李給我。”


    王葉“呃”了一聲,這次沒逞能,把背包給了寧衛東:“你小心。”


    寧衛東一笑,加一包行李對他來說根本沒有負擔。


    這時火車已經過了大半,眼瞅著最後一節車廂越來越近,哈或維奇往前走了兩步,一馬當先等那節車廂過來。


    車廂中間的推拉門開著,從這邊能看到對麵,裏邊空空什麽都沒有。


    哈或維奇稍微提了一下褲腳,助跑兩步一下跳上去。


    後邊不用寧衛東吩咐,胡八一緊跟著上去,然後是寧偉,隨即回身道:“三哥,把行李扔給我。”


    寧衛東一笑,寧偉這小子反應還挺快,把行李丟上去,再跳上去就輕便多了。


    寧衛東也沒客氣,甩手把他和王葉的行李扔過去,隻留一個手提箱拎著。


    李培中也有樣學樣,把行李扔上去,瞅了寧衛東一眼。


    寧衛東道:“老李,王葉同誌,你們先來。”


    李培中明白,寧衛東是要給他們托底,萬一他倆不成,能搭把手。


    李培中遞了一個感謝的眼神,也沒婆婆媽媽,當先一步跳上去。


    其實跳火車的難度不大,站台距離車廂也就半米,正常人都能過去。


    主要是心理,萬一失誤掉下去就沒命了。


    好在寧衛東這一行人的心理素質都不錯,包括王葉在內,都是一步過去,沒出任何意外。


    寧衛東最後,一躍上去,咣當一聲,皮鞋踩在車廂內凹凸不平的鐵皮車底。


    悶罐車廂攏音,顯得動靜極大。


    哈或維奇笑嗬嗬拿出煙,到寧衛東身邊道:“嚐嚐我們速聯的煙。”


    寧衛東伸手接過來。


    哈或維奇拿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寧衛東抽一口,不由叫道:“這煙夠勁,比阿美的三五還衝。”


    哈或維奇一笑,自顧自點上,抬手看看表:“我們大概下午三點能到海參崴。”


    寧衛東應了一聲,看著車廂外的景色,遠處是濃綠的原始森林,近一點是覆蓋原野灌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蒸汽機的煤煙和腐爛樹葉的味道。


    過了邊境,感覺沒什麽兩樣。


    直至無聊晃蕩了三個多小時,這列火車駛進海參崴市區,才能看出真正的異國情調。


    這裏比哈市更速聯,疏落開闊的城市布局,插入海中的地形山巒欺負,能看到不少雄偉的雕塑和塑像,到處都融入了速聯的元素。


    因為靠海,離開森林,隨著東邊的海風帶來海上淡淡的魚腥味。


    胡八一和寧偉抻脖子往外看,看這座曾經屬於我們,卻又失去了,到如今,百餘年,早已經深深打下了速聯烙印的城市。


    片刻後,火車駛進火車站。


    哈或維奇道:“同誌們,準備下車。”


    寧衛東看他意思,明顯這趟列車也不會停下,想下車得跟剛才上車時一樣。


    倒是一次令人記憶深刻的旅行。


    寧衛東道:“老胡、小偉,你倆打頭。”


    二人應了一聲,這時已經到了站台,哈或維奇一步跳下去。


    胡八一和寧偉緊跟著,隨即寧衛東把行李扔下去,然後是李培中、王葉。


    寧衛東在最後收尾。


    列車慢慢騰騰的,倒是沒什麽危險。


    不過幾個人的舉動立即引起了車站工作人員的注意。


    哈或維奇還在其次,其他幾人明顯不是本地的。


    工作人員立即警惕的跑過來,其中兩名還是帶槍的保衛人員。


    王葉喊了聲“大家別動”。


    哈或維奇迎上去,從西裝的上衣兜裏拿出一個證件,衝車站人員晃了一下。


    車站這邊為首的一抬手,攔住其他人繼續靠近,但也沒退去。


    而是拿過哈或維奇的證件仔細查看一下,又詢問了寧衛東等人的情況。


    哈或維奇微微抬起下巴,端著架勢道:“同誌,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如果需要可以讓你的上級直接向外教部發函質詢。”


    那人被懟的無言以對,隻能露出一抹無奈的表情,擺擺手示意人都散開。


    哈或維奇點點頭:“謝謝配合,達瓦裏希~”


    那人抿著嘴聳聳肩,沒做聲,隻擺手,示意身邊的一個人帶他們出去。


    離開火車站,寧衛東幾人站到海參崴站前的馬路邊上。


    身後是三層高,上麵黃色下麵紅色的候車樓。


    海參崴車站的設計很奇特,他的火車鐵軌並不全在候車樓後麵,還有兩條在候車樓下麵。


    候車樓的後麵是海邊碼頭,站在這裏就能聽到海鷗的鳴叫。


    前麵是一條寬闊繁忙的馬路,另一邊是一片廣場。


    寧衛東目光逡巡,打量這座曾經被赫魯小夫稱為可以比肩舊金山的城市。


    說實話,單就現代化程度和城市基礎設施,市容市貌來說,並不遜於京城。


    這個年代的速聯,雖然有些虛假繁榮,卻仍處於鼎盛期,國力強大甚至壓著阿美莉卡。


    否則以阿美的尿性,也不會主動找華國謀劃。


    但在花團錦簇之下,卻掩飾不住速聯的機體正在快速腐朽。


    ————


    改了個名字,希望有個新氣象,把更新穩定在八千以上。


    依然堅持,直播打卡,歡迎圍觀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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