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久別重逢,阿娜亞絲娜這一天擔驚受怕,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時看見寧衛東一下子情緒宣泄出來,趴到他身上就痛哭起來。


    寧衛東抱著她往裏邊走了兩步,反手把門關上,拍拍阿娜亞絲娜的背,安慰道:“沒事,我來了~”


    阿娜亞絲娜“嗯”了一聲,抽噎著抬起頭,驀的抱上寧衛東脖子,紅唇迎上,狠狠親去,直至一口氣上不來才分開,卻是把情緒穩定下來。


    抹了一下眼淚,阿娜亞絲娜把寧衛東拉到客廳坐下,迫不及待道:“親愛的,基絡廖夫家出事了!”


    盡管早有預料,但從阿娜亞絲娜嘴裏聽說,還是讓寧衛東的心頭一緊:“什麽情況,你仔細說。”


    阿娜亞絲娜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今天~呃,是昨天,下午四點多,我忽然收到的消息,老基絡廖夫被人從拖拉機廠帶走了。”


    寧衛東道:“是內務部還是警察?”


    阿娜亞絲娜搖頭:“這個不清楚,無論是誰都很嚴重。”


    寧衛東當然知道很嚴重,直接從廠子裏被帶走,這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目的就是狠狠打擊老基絡廖夫的聲望。


    這下就算日後被放出來,老基絡廖夫在拖拉機廠的地位也將遭到撼動,讓一些原本服服帖帖的人,生出其他的心思。


    同時寧衛東也恍然,難怪在火車上米哈伊爾敢對謝廖沙動手,連老子都動了更何況是兒子。


    而且這裏邊還有一個時間差,對方是在謝廖沙離開伯力之後動手的,最大程度消弭了基絡廖夫家族的反抗,可謂是煞費苦心,精心謀劃。


    “親愛的,我們該怎麽辦?”安娜亞絲娜六神無主。


    她雖然接受過嚴格訓練,卻並沒經曆實戰淬煉,內心遠沒那麽強大。


    寧衛東表情嚴肅道:“先不急,等天亮了再說。”


    雖然現在時間非常要緊,但寧衛東在伯力除了基絡廖夫家,幾乎沒有別的人脈關係。


    他準備明天先去找小霍拉莫夫看看。


    以他跟小霍拉莫夫的關係,半夜找上門並不合適,隻會被認為慌了手腳,送上去被人拿捏。


    至於晚這幾個小時,基絡廖夫父子被坐實了罪名,並不在寧衛東的考慮範圍內。


    如果連這幾個小時都頂不住,隻能說活該他們完蛋。


    寧衛東深吸一口氣,緩解心中的壓力。


    雖然美人在懷,此時卻沒那個心情,阿娜亞絲娜同樣心中惶惶,兩人簡單收拾一下相擁而眠。


    卻睡的不踏實,兩點半睡下的,第二天一早不到七點就醒了。


    阿娜亞絲娜做了一份簡單的早餐。


    寧衛東吃過,領著她一起下樓開車先去找胡八一和王葉。


    在約定的旅社會麵。


    昨天三人分開,胡八一和王葉到寧衛東指定的旅社去落腳,也是早早就起來,等寧衛東消息。


    寧衛東讓阿娜亞絲娜在車裏等著,他去跟胡八一、王葉說一聲。


    “老胡,王葉,我馬上去找小霍拉莫夫,看看這邊究竟什麽情況。”寧衛東說出自己的計劃:“你們倆不要輕舉妄動,這時候最重要的是不犯錯,敵在暗,我在明,不能被他們抓住把柄。”


    胡八一和王葉點頭應諾,麵對這種複雜緊急的局麵,他們也沒有應對經驗,既然寧衛東有章程,他們也就聽著。


    從旅社出來,寧衛東再次上車,徑直去了城郊的一座療養院。


    早上出來之前,寧衛東提前給小霍拉莫夫打電話,對方約定在這裏見麵。


    在深綠色的鬆樹掩映下,這座療養院的白色建築若隱若現,就宛如霍拉莫夫的立場和態度一樣飄忽。


    寧衛東從車上下來,與阿娜亞絲娜一起走進去。


    遠遠就看見上次去俱樂部與小霍拉莫夫見麵,見過的那名壯漢。


    從體格上,這個人比米哈伊爾更強壯。


    壯漢迎上來,目光不善的掃了寧衛東一眼,但也僅此而已,並沒出格舉動,把寧衛東和阿娜亞絲娜送進去。


    療養院主樓,二樓的一個房間內,小霍拉莫夫靠在窗邊抽煙,看到寧衛東進來,露出一個無奈表情:“寧,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麵會是這種情況。”


    寧衛東走過去,跟他握了握手:“我也沒想到。”


    小霍拉莫夫又跟阿娜亞絲娜點點頭。


    阿娜亞絲娜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在沙發邊上坐下。


    寧衛東則開門見山:“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小霍拉莫夫道:“其實我也很吃驚,一開始還以為是軍方想施壓,但昨天警察把基絡廖夫叔叔帶走,我才反應過來……”


    寧衛東大腦飛速轉動,判斷小霍拉莫夫的所說的有幾分真假。


    隨後又問這件事是否還有轉圜。


    小霍拉莫夫用手搓了搓鼻子,緩緩搖頭:“怕是很難,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去找弗拉希沃州長試一試。”


    寧衛東點點頭,看得出來霍拉莫夫家不想趟這攤渾水。


    況且明麵上基絡廖夫跟霍拉莫夫根本不是一個派係,雖然私下裏有勾結,但也隻是勾結,而不是盟友。


    說實在的,在這種情況下,霍拉莫夫沒落井下石已經夠意思了。


    實際上寧衛東也沒抱希望,他之所以先來找小霍拉莫夫,也是為了收集更多情報。


    一來,看看小霍拉莫夫怎麽說;二來,看看他什麽態度。


    從中能夠抓出一些蛛絲馬跡。


    最終能不能解決問題,還是得找那位弗拉希沃州長。


    弗拉希沃是整個遠東地方派的大boss,基絡廖夫出事了,他身為老大哥,不能裝看不見。


    唇亡齒寒,這次直接從廠子裏把老基絡廖夫帶走,已經等於在公然挑釁。


    如果弗拉希沃不做出反應,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從霍拉莫夫這裏出來,寧衛東和阿娜亞絲娜回到車上。


    小霍拉莫夫從裏麵送出來,寧衛東微笑道別,但一坐到車上,笑容倏然消失。


    剛才雙方全程沒提合作的事。


    其實寧衛東先來找霍拉莫夫,還有一層意思,就是看看對方是否有意思,在基絡廖夫家出事之後接過這件事。


    可惜,寧衛東高估了霍拉莫夫的魄力,小霍拉莫夫全程沒提這事,意思再明顯不過。


    寧衛東心裏不由有些失望。


    從之前的情形看,基絡廖夫固然是最合適的合作夥伴,但寧衛東也不是非基絡廖夫不可。


    可惜……


    片刻後,汽車來到州正府大樓。


    寧衛東跟阿娜亞絲娜走進去。


    剛才在霍拉莫夫那裏,通過小霍拉莫夫的電話,寧衛東給弗拉希沃州長的秘書打了電話,對方請示之後,表示可以見麵。


    來到辦公大樓三樓的會客室,寧衛東第一次見到了這位遠東最有權勢的人。


    身材高大,禿頂很嚴重,戴著一副大黑框眼鏡,看見寧衛東進來未言先笑,給人一種老好人的印象。


    但如果你真把他當成老好人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能從遠東貧苦的工人家庭成長起來的封疆大吏,怎麽可能是一個老好人。


    “寧衛東同誌,你好~”弗拉希沃州長跟寧衛東握手,仔細上下打量:“真是一表人才。”


    寧衛東握著手晃了一下:“州長閣下,您過獎了。”


    “請坐~”弗拉希沃請了一聲,到旁邊的沙發坐下,工作人員端上來兩杯茶,弗拉希沃道:“嚐嚐我們速聯的紅茶,跟你們華國的茶有什麽不一樣。”


    看著麵前精致的紅茶杯子,寧衛東的心往下沉了沉。


    且不論弗拉希沃究竟有沒有能力挽救基絡廖夫,單是他此時輕鬆的態度就很是問題。


    基絡廖夫是弗拉希沃的鐵杆盟友,現在基絡廖夫出事了,弗拉希沃就算不火燒眉毛,也應該有幾分急切。


    寧衛東找過來,意思是和尚頭上的跳蚤,他卻不緊不慢的說紅茶。


    這是一種什麽態度?


    “難道基絡廖夫暗中跟弗拉希沃州長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齷齪?”寧衛東不由揣測,本來還有幾分希望,估計要徹底落空了。


    想到這裏,寧衛東不欲浪費時間,簡單應付兩句,直接拐入主題:“州長同誌,關於謝廖沙和基絡廖夫伯父……”


    弗拉希沃半真半假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但是說來說去卻始終沒有任何實質的東西。


    寧衛東哪還不明白,這老貨根本就沒想救人。


    到了此時,寧衛東不由感歎,基絡廖夫家輸得不冤。


    對方的手段相當高明。


    事前毫無征兆,突然雷霆一擊,而且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把基絡廖夫的後路都給堵死了。


    甚至上次寧衛東來,找謝廖沙商量合作搞伏特加和可樂的事,也被對方給利用了。


    由於這件事蘊含著巨大利益,反而讓基絡廖夫家更成為眾矢之的。


    從正府大樓裏出來,寧衛東麵沉似水。


    情況比他昨晚上在火車上預料的更嚴峻,似乎陷入了死局。


    不管是霍拉莫夫,還是弗拉希沃,見到寧衛東都沒提之前合作的事。


    按說之前的合作雖然是基絡廖夫牽頭,但是大家都占了相當大的利益。


    退一萬步說,就算基絡廖夫家覆滅了,該合作也得合作,怎麽就黑不提,白不提了?


    寧衛東不傻,這些m子不是良善之輩,現在不提並不是他們放棄合作,而是要把寧衛東逼到牆角。


    基絡廖夫出事,對寧衛東有沒有影響?當然是有的,而且相當大。


    上次寧衛東回到京城獲得一些讚譽,可不是因為他打通這條貿易渠道能獲取多大利益,更多的是附帶的正治利益。


    而一旦基絡廖夫家倒了,寧衛東上次的正治成果將會全都白費。


    相比起合作受阻,這才是最大的打擊。


    不過寧衛東沒放棄,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雖然基絡廖夫這邊看起來全是死局,也並非沒有希望了,既然遠東內部沒法,就得把眼光向外看。


    從弗拉希沃那裏出來,寧衛東先回了阿娜亞絲娜的住處。


    他心裏大概有了下一步的方向,但具體怎麽執行,必須仔細考量。


    然而,就在阿娜亞絲娜把汽車停在樓下的路邊,卻看見一個穿著黑色皮裘的女人站在她家的樓洞口。


    寧衛東還沒下車,一眼就認出此人,立即推門下去。


    那女人一回頭,正是謝廖沙的妻子,柳德米拉·基絡廖夫娜。


    柳德米拉看見寧衛東立即搶了幾步上前:“寧衛東同誌!請你幫幫謝廖沙……”


    寧衛東看出對方眼睛通紅,眼泡浮腫,昨晚上這一宿相當不好過。


    “夫人,您先別急,我們上去慢慢說。”寧衛東等了阿娜亞絲娜一步,三人一起上樓。


    到了屋裏也沒有廢話,寧衛東直接問究竟怎麽回事。


    他能接觸到的,沒有人比眼前這女人更清楚內情的。


    柳德米拉不是謝廖沙身邊的花瓶,當初兩人結婚也是門當戶對,有些聯姻的意思。


    隻不過這些年,她家的情況並不好,事到如今娘家那邊根本靠不上。


    柳德米拉道:“是揚戈維奇,還有霍金斯卡娜那個賤人……”


    寧衛東皺了皺眉。


    他上次來的時候就知道謝廖沙跟揚戈維奇不對路,但霍金斯卡娜作為謝廖沙的情人,竟然也背叛了,還是令人意外。


    同時也恍然大悟,難怪這次基絡廖夫家輸的這麽慘,原來是有內應。


    甚至到最後,謝廖沙被從火車上帶走的時候,霍金斯卡娜還在他身邊。


    寧衛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好深的算計!


    然而一轉念,寧衛東又覺著蹊蹺。


    按說以基絡廖夫家的勢力,這麽多年在遠東的經營,就算有人背刺,也不至於這樣。


    更何況,根據上次的了解,揚戈維奇本身並沒什麽能量。


    在遠東的‘流放派’都屬於是邊緣人物,怎麽突然就爆發出這麽大威力?


    寧衛東想到,也沒藏著掖著,立即詢問。


    柳德米拉歎道:“揚戈維奇的大伯不久前從烏拉爾州調到莫思科了……”


    雖然沒有特別詳細的解釋,寧衛東也不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難怪弗拉希沃州長是這種態度,難怪霍拉莫夫在基絡廖夫家出事後,沒有接替對方繼續跟寧衛東合作的意思。


    並不是他們沒有這種想法,也不是突然轉性,不喜歡錢了。


    而是因為揚戈維奇的身份轉變,以及背後正治資源的暴漲,給整個遠東區帶來了大洗牌,原先正治生態徹底被打破了。


    在沒有形成新的平衡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寧衛東看向柳德米拉,問道:“夫人,既然您來找我,不知道有什麽計劃?”


    柳德米拉剛要張嘴,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敲門聲。


    寧衛東一愣,看向阿娜亞絲娜。


    “誰呀?”阿娜亞絲娜連忙問一聲。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


    寧衛東皺眉,來的竟然是霍金斯卡娜,隨即說了一聲“開門”。


    阿娜亞絲娜連忙過去打開門。


    外麵站著一男一女,其中明豔漂亮的金發美女正是霍金斯卡娜。


    在她旁邊是一名文質彬彬,帶有幾分學者氣質,三十出頭的男人,正是揚戈維奇。


    揚戈維奇率先進來,微笑頷首:“抱歉,不請自來。”


    霍金斯卡娜跟在後邊,她的右臉上帶著明顯的淤青,雖然撲粉掩飾卻也蓋不住。


    大概昨天事情暴露之後,被暴怒的謝廖沙打的。


    不過這並不影響這個女人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相比之前在謝廖沙身邊的低眉順眼,此時的她微微抬著下巴,踩著細高跟,透著一股勁。


    “揚戈維奇同誌光臨,是我的榮幸。”寧衛東笑著比劃一個‘請進’的手勢。


    這是寧衛東第二次跟揚戈維奇見麵,上次是在林中打獵,揚戈維奇在霍拉莫夫那會兒當中。


    當時揚戈維奇還是邊緣人物,沒想到時隔不久卻攪動起了風雲。


    “基絡廖夫娜夫人也在。”揚戈維奇笑嗬嗬的,很禮貌的跟柳德米拉打招呼,絲毫看不出仇敵的樣子,很是斯文敗類。


    柳德米拉有一絲慌亂,公公和丈夫都被對方算計進去,她有些害怕這個男人,並沒應聲,隻點點頭。


    寧衛東示意阿娜亞絲娜上茶,自己則請揚戈維奇坐下,開門見山道:“不知道揚戈維奇同誌前來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揚戈維奇仍是微笑,擺出勝利者的矜持態度,掃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惴惴不安,原先有家人撐腰,她自是有從容不迫的貴婦風度,可是現在光環沒了,她也隻是普通女人。


    六神無主的看向寧衛東。


    寧衛東倒是沒不管她,等阿娜亞絲娜沏了新的紅茶,道:“你帶柳德米拉夫人去屋裏,我跟揚戈維奇同誌當單獨談談。”


    阿娜亞絲娜乖巧的應了一聲,拉了柳德米拉一下。


    柳德米拉鬆一口氣,寧衛東至少沒讓她直接滾蛋,心裏不由得感慨。


    這些年謝廖沙交了無數朋友,沒想到關鍵時候竟然比不上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外國人。


    等二人進去,寧衛東卻沒說話,不緊不慢的端起麵前的紅茶。


    揚戈維奇則看向了一旁的霍金斯卡娜。


    “我?”霍金斯卡娜有一瞬的怔愣,眼底浮現出一絲屈辱。


    原本她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謝廖沙的正牌妻子和夕日的同事麵前,令她非常有成就感。


    然而這種成就感隻持續了一瞬,就被揚戈維奇一個眼神打得粉碎。


    寧衛東說‘單獨’談談,顯然並不包括她在內,換句話說,她沒資格。


    “抱歉~”霍金斯卡娜連忙起身,雖然心裏不好受,但她心態擺的很正,連忙退出門外。


    揚戈維奇這才看過來:“寧衛東同誌,你已經見過霍拉莫夫和弗拉希沃州長,我想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


    寧衛東抵達伯力之後的行蹤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寧衛東並不意外,這是人家的主場,如果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基絡廖夫父子也不可能栽跟頭。


    昨天抓謝廖沙後,任由寧衛東活動,也是一種態度。


    如今大局已經在握,給你機會讓你去想辦法。


    寧衛東麵上不動聲色,毫無疑問揚戈維奇在這種情況下給他帶來極大壓力。


    但越是這樣,寧衛東就越要頂住,身為穿越者他本身就有心裏優勢,而且穿越之後獲得增益的體格也加成了心理優勢。


    尤其是男性,身體強壯對心理的影響很大。


    寧衛東道:“當然,在這裏我隻是一個外鄉人,我願意跟任何人成為朋友。”


    揚戈維奇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我認為我們擁有共同利益,一定可以成為非常可靠的朋友。”


    簡單表明態度之後,談判進入正題。


    揚戈維奇先表態:“我可以接手基絡廖夫與你的全部合作,相信你已經看到了,我有這個能力。”


    寧衛東道:“您已經展現出了強大的力量,不過……我想您應該不會全盤接受我與謝廖沙談成的條件。”


    揚戈維奇帶著招牌的假笑:“關於這個,我非常抱歉,你們華國有句老話叫‘此一時,彼一時’。”


    寧衛東挑了挑眉,沒想到揚戈維奇最後用漢語說‘此一時,彼一時’發音還挺標準。


    寧衛東道:“怎麽講?”


    揚戈維奇道:“你看到了,我這次的投入非常大……”


    寧衛東心說:你特麽投入大不大跟我有個屁的關係,是我讓你搞基絡廖夫家的?


    不過這話沒必要說出來,這不過是個借口,揚戈維奇的目的很好理解,他就是要處處都比基絡廖夫強。


    之前基絡廖夫跟寧衛東談,雙方一家一半,各管一攤。


    揚戈維奇不管公平不公平,換他上必須比原先拿到的更多,才能體現出他的正當性。


    果然,揚戈維奇繼續道:“我要六成。”


    寧衛東已經想到,倒也沒動怒。


    反而這個要求說明揚戈維奇還算比較理性,如果他直接獅子大開口要七成,這件事幹脆直接黃了。


    寧衛東勞心勞力,又是找貨源,又是建工廠,最後你七我三,還幹個屁。


    四六分賬卻是個比較尷尬的點,而且這個價碼不是沒商量。


    寧衛東估計,如果真拿出誠意來談,最終可以拿到四成五,那半成則是揚戈維奇的麵子。


    可特麽我憑什麽給你麵子。


    多大個臉,麵子這麽大。


    寧衛東心裏暗罵,臉上不動聲色:“揚戈維奇同誌,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不過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個人非常希望能夠把這項合作推進下去。”


    揚戈維奇推了一下眼鏡,微笑道:“當然,我這個人做事很有耐心。”


    說完了站起身:“那我就不多打擾了。”似不經意的往柳德米拉剛才進去的房間看了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寧衛東送到門口,揚戈維奇說了一聲“留步”,開門霍金斯卡娜站在門外。


    寧衛東沒看她,隻跟揚戈維奇說聲“慢走”,看兩人順著樓梯下去,關門回去。


    阿娜亞絲娜和柳德米拉從屋裏出來。


    柳德米拉已經繃不住了,毫不掩飾內心的忐忑。


    如果寧衛東也倒向揚戈維奇,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此時寧衛東心裏還有一個疑問,出事之後柳德米拉為什麽沒找巴基巴諾夫?


    根據之前的了解,巴基巴諾夫是基絡廖夫父子非常重要的正治資源,而且本身背靠契爾年可這尊大佛,如果巴基巴諾夫肯出麵,事情一定有轉機。


    寧衛東想到便問。


    柳德米拉卻一臉頹然無奈:“我給他打電話了,但是……”


    寧衛東皺眉,這女人吞吞吐吐的讓人著急:“是沒接還是拒絕了?”


    柳德米拉道:“沒接,我打了幾次,都被秘書擋了。”


    寧衛東緊抿嘴唇,看來巴基巴諾夫是知道這邊的情況,卻出於某種原因不想出手。


    接下來怎麽辦?


    寧衛東思忖起來。


    連巴基巴諾夫都放棄了,基絡廖夫父子還有救嗎?


    寧衛東略一權衡心裏就有了主意。


    這種時候最忌諱搖擺不定,先把基絡廖夫放一邊,首先揚戈維奇的條件就不能答應。


    如果隻是遠東這邊的內鬥,最終跟誰合作其實差別不大,但揚戈維奇因為他們內鬥向寧衛東提出額外要求卻不能接受。


    這是一種訛詐,一旦答應雙方關係將不平等。


    如果隻談利益,寧衛東倒是不在乎讓出半成,因為生產端都在他手裏,完全有操作空間,轉嫁到成本裏。


    到時候就算揚戈維奇明知道,也會裝聾作啞。


    因為麵子給他了,他不能再讓寧衛東傷了裏子,那就說不過去了。


    可問題是,這個麵子寧衛東說什麽都不能給。


    這些速聯人到現在也不明白,華國對‘不平等’這三個字多麽深惡痛絕。


    當年兩家為什麽反目成仇?在速聯看來,不就是‘長波電台,聯合艦隊’的小事兒,至於麽~


    在我們眼裏就是欺侮,就是不平等,就是帝國主意。


    同樣道理,如果寧衛東答應揚戈維奇的要求,消息傳回家,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會被罵死。


    他露出這個破綻,一定會被有心人死抓著不放。


    所以這根本不是一成、半成的事。


    當初赫魯小夫幾年才稍微想明白,現在揚戈維奇還是不懂。


    寧衛東說考慮,也是虛與委蛇。


    刨除跟揚戈維奇合作的可能,寧衛東眼下隻有兩條路,要麽想辦法翻盤,要麽甩手回家,放棄原先計劃。


    而能不能翻盤的關鍵,就在巴基巴諾夫這裏。


    心裏打定主意,寧衛東跟柳德米拉道:“夫人,請你相信我,我與謝廖沙是朋友,是同誌,更是兄弟,我一定想辦法救他。你把巴基巴諾夫的電話和地址給我,還有一切關於他的情況都給我說一說。”


    柳德米拉又驚又喜,激動的抓住寧衛東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剛才看見揚戈維奇,她的心都涼了。


    在她看來,大局已定,寧衛東完全沒必要再跟他們家糾纏。


    卻沒想到……


    柳德米拉好容易定了定神,竹筒倒豆子把她知道的全都說了。


    她顧不得那麽多了,如今寧衛東是她僅存的救命稻草。


    如果寧衛東這裏也不行,她就隻能放棄了。


    雖然根據目前的情況,她應該能保留一些明麵上的財產,卻會徹底失去曾經享受的特權。


    直至二十多分鍾,寧衛東把柳德米拉打發走。


    剛才全程沒說話的阿娜亞絲娜擔憂道:“親愛的,你真想救謝廖沙?”


    寧衛東笑了笑:“怎麽?你覺得我做不到?”


    阿娜亞絲娜連忙道:“不是~我是說……”


    寧衛東伸手把她扯進懷裏:“別擔心,如果實在不行,我帶你走。”


    阿娜亞絲娜愣住,她沒想到寧衛東會給出承諾。


    她這兩天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一旦事情黃了,寧衛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她,怎麽辦?


    還有她母親和哥哥。


    阿娜亞絲娜非常後悔,為什麽之前沒抓緊,先把他們送過去。


    到時候她再想法過境也容易些。


    阿娜亞絲娜的眼淚一下就湧出來,雙臂抱住寧衛東脖子,踮起腳尖猛的啃上去,那股勁頭好像要把自己融進寧衛東身體裏。


    半晌,直至快背過氣去才舍得鬆開:“親愛的,你真是我的天使~”


    寧衛東拍一把肉乎乎,直彈手的屁股。


    其實他心裏從沒想過,真把阿娜亞絲娜帶回國,因為一定不會失敗!


    從阿娜亞絲娜家裏出來,寧衛東開車到胡八一和王葉住的旅社。


    看見寧衛東,二人立即迎上去詢問怎麽樣。


    雖然寧衛東說了,讓王葉不要聯絡這邊的同誌,不過王葉依然有她的渠道獲悉一些情況。


    在寧衛東離開這段時間,他們大概了解目前的形勢,相當嚴峻。


    寧衛東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白天的情況,以及揚戈維奇的條件,全都說了一遍。


    胡八一是軍人出身,對這些事沒那麽敏銳,王葉立即皺起眉頭,問寧衛東:“你怎麽想的?”


    寧衛東沉聲道:“揚戈維奇直接排除,我們擔不起。”


    王葉不由鬆一口氣,剛才她真怕寧衛東為了達成合作,接受揚戈維奇的條件。


    如果那樣的話,她會立刻帶胡八一回國,跟寧衛東做切割。


    如果胡八一不願意,幹脆這個男人也不能要了。


    這就是王葉的態度和魄力。


    雖然她很相中胡八一,但是倆人還沒結婚,也沒正式確認關係,如果這段感情需要她用職業生涯和正治前途去填,她也隻能忍痛,揮劍斬情絲了。


    好在沒出現那種情況。


    寧衛東繼續道:“我打算去見一見巴基巴諾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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