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清把雞蛋磕進碗裏,聽到我的話,正準備攪筷子的手一頓,並沒有轉過身來看我。


    “你現在是我的病人,我對你的身體負責是應該的,別多想。”


    “嗯,不好意思……”


    我和季樂清離得很近,站在她旁邊甚至聽見她略顯粗沉的吸氣聲。


    “江儉,我和你是有些不算愉快的過去,但都已經過去了。”


    “你現在拿我當醫生也好當朋友也好,總之別再說抱歉、對不起之類的了行嗎?”


    季樂清轉過身來,她眼裏的情緒很複雜,複雜到我看不懂她。


    “江儉,你在我麵前不用這麽卑微這麽小心翼翼,我不是許知夏,你犯不著這樣知道嗎?”


    “你這樣就像時刻在提醒我,你以前有多虧欠我,過去這麽多年了,再揭傷疤就沒意思了。”


    說著說著,我看見季樂清的眼眶慢慢泛紅。


    她從沒在我麵前表現出過一絲一毫的脆弱,永遠都像月亮那樣柔和又帶著些清冷和淡淡的疏離。


    在我眼裏,溫柔、堅強、理智,一直是季樂清的代名詞,我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原來,她也有脆弱的一麵……


    我下意識地想要道歉,但想到季樂清剛說的話,又及時咽了回去。


    但除了道歉,我好像也沒辦法為她做些什麽了。


    季樂清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要是實在心裏過意不去,你幫我把櫥櫃裏的餐具拿到餐桌上擺一下,可以嗎?”


    “啊、啊好。”


    擺完餐具,我坐在餐椅上看著季樂清做飯,她的手法很嫻熟,和記憶裏笨拙的她截然相反。


    不知道她往鍋裏烹了什麽,瞬間竄起火苗,我本能地站起身,卻看見她冷靜地顛鍋翻炒。


    沒過多久,雖然清淡但依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就被端上桌。


    “你現在都這麽厲害了。”


    “嗯,我在養生鍋裏煮了養胃的湯,要等到晚上才能喝,先對付吃一口吧。”


    “養胃湯?”


    “嗯,我雖然是在國外研究攻克腫瘤,但也不全然依靠西藥技術,中醫同樣也很重要。”


    “都說西藥治標,中藥治本,中西結合,治成標本,但其實中西結合在一些疑難雜症上反而能創造奇跡。”


    “而你,正需要這種奇跡。”


    “我這幾天會去拜訪幾位在腫瘤方麵頗有建樹的中醫教授,要離開天海幾天。”


    “啊?”


    季樂清點點頭,“不過你放心,我叫了林行帆過來和你住幾天。”


    “不然以你的脾氣,吃藥肯定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可不想我的努力都白費。”


    被季樂清說中,我捂嘴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


    她說的確實沒錯,我本來就對痊愈沒抱什麽希望,但也不想辜負林行帆和她的心意與努力。


    “好。”


    吃完飯我主動想要洗碗,季樂清把碗筷摞起來,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有洗碗機,而且你的手是想變成虎皮雞爪嗎,先烤後泡,用不用我給你拿包鹵料?”


    我被噎地說不出話來,隻能拘謹地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季樂清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幫我處理傷口。


    包紮完我的手像是戴著拳套,抓握都有點費勁。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噗嗤!”


    季樂清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笑什麽!”


    “我就說這活應該林行帆來幹,他幹外科的,比我拿手。”


    “你要是嫌醜,我現在給你拆了重新包。”


    我趕緊擺了擺手,“沒有、沒有,這樣就挺好的!”


    正說話的功夫,季樂清的手機響了,林行帆的聲音從免提話筒裏傳出來。


    “季大小姐,麻煩你出來接我一下唄!”


    “跟保安說我是a棟三十層的季女士,就放你進來了。”


    林行帆這小子來這麽快,他今天不上班了?


    沒過多久,我聽見電梯叮的一聲,林行帆到了。


    “看樣子你們相處的還算不錯。”


    林行帆並沒有像我這麽拘謹,徑直走到我身邊坐下,目光落在我包地嚴嚴實實的雙手上,嗤笑了一聲。


    “你手怎麽弄得,要去打拳擊比賽?”


    林行帆的嘴和季樂清一樣毒,我有時候就想他倆舔嘴唇的時候為什麽不會被自己毒死。


    還沒等我說話,季樂清就先開口了。


    “誰知道呢,也就幾個小時沒見,就又受傷了。”


    “又?”


    季樂清點了點頭,“是啊,找許知夏離婚去了,結果給自己搞出一身傷來。”


    “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把手給燒了。”


    林行帆蹙起眉頭,又生氣又無奈地看著我,“你可真是個活爹!”


    “你是怕癌細胞殺不死你,上趕著作死啊!”


    “行了行了,你們就別說我了,我以後注意還不行嗎?”


    我用手捂著臉,實在是不想再聽這倆人埋汰我了,但是根本捂不住反而顯得有些滑稽。


    林行帆歎了口氣,“說說吧,怎麽弄得?”


    我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你看看就知道了。”


    裝二胡的盒子林行帆認得,當初我爹住院林行帆沒少幫忙。


    從病危到去世再到後事,都是林行帆陪著我一起弄的。


    “這不是江叔留給你的二胡嗎,怎麽你是現在就準備給我了,你小子不對勁。”


    本來還有點不著調的林行帆在盒子打開的一瞬間沉默。


    我沒說話,隻是低著頭,不想麵對我爹遺物被毀的事實。


    季樂清看氣氛不對,她隻是疑惑地在我和林行帆之間來回打量,也沒有開口。


    直到林行帆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響起,“你的手,是為了從火裏搶它燒的吧?”


    “嗯。”


    林行帆抱著盒子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如果不是認得這個盒子,他還以為是誰家燒柴燒剩下的。


    “這是誰燒的,是不是許知夏那個賤人幹的?!”


    “他媽的,許知夏那個臭娘們兒,我去找她,江叔的遺物她也敢燒,她還是不是人?!”


    雖然林行帆現在已經是天海三甲醫院的外科主治醫師,但骨子裏和我一樣還是那個山村裏出來的小子,帶著抹不去的血性和莽勁兒。


    說完,林行帆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我嗬止住了他。


    許知夏背後的許家在天海頗有地位,得罪了她,那林行帆從大學到現在這麽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站住,你去找她,你的工作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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