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陰沉著臉對身邊的秋姑吩咐了一句,不過片刻,秋姑就一陣風一般的帶來了三張一千兩的銀票。


    這一次,黑衣人倒是沒再鬧什麽幺蛾子,拿起銀票,足尖一點,就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中。


    老太君立即讓人去追,但是沒追到。


    林月嬌看見他消失的身影,忿忿咬唇,這家夥怎麽說話不算話,臨走之前,一兩銀子都沒留給她!


    正在此時,楊柳苑那邊又是一陣喧鬧,林卿柳被人抬出來了。


    “柳兒怎麽樣了?”老太君問道。


    林卿柳身邊一個婢女噗通一聲跪下,“老太君,大小姐還有氣,但是,毀容了……”


    老太君身體一晃,差點暈了過去。


    “作孽啊。”老太君一陣發暈,被身邊的婢女姑姑們扶住才穩住身形,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兩歲,轉而望著那一片火海嚴厲說道,“給我查!徹查到底。老身要親自調查,到底是怎麽會起火,我看是誰敢害你們。”


    林子衿攥著林月嬌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眼中還有晶瑩的淚光,“四姐你怎麽樣?我聽說東閣走水了,我就擔驚受怕到現在……”


    “沒事,讓你擔心了。”林月嬌心裏一陣溫暖,知道林子衿是真的擔心她,安慰了她兩句,四處看了一下,說道,“我娘呢?”


    林子衿說道,“三娘看見失火,就要衝進去救你,大家攔都攔不住。還好最後昏過去了,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被抬回去紅楓苑休息了。”


    “小姐。”鳶尾和荼靡圍了上來,也都是淚眼汪汪。


    “我沒事,不要擔心,沒事了。”林月嬌衝著她們揚起一抹安慰的笑容,看見大家都沒事,她也放心了。


    前世那個害了她一輩子的劫,今生,她過了。


    避免了失去娘親的命運,避免了毀容,讓林卿柳自食惡果。


    以後她還要改變更多的事,保護身邊的人和自己,手刃前世今生的仇人。


    當夜,林月嬌自然沒辦法回到楊柳苑,重新回到了新修葺好的悠然苑,正好準備入睡,就發現床幔前多了一個人影子。


    “我還以為你言而無信,一走了之。”林月嬌撩起床幔,素淨的容顏未施粉黛,但卻明眸皓齒,素有傾國傾城之貌,笑吟吟將素手伸到他的麵前,“銀票。”


    鬼麵人看著她,聲音嘶啞帶著些許笑意,“銀票是我的,為什麽給你。”


    “喂,說好了我要三分之一!”林月嬌瞪著他,靈動的眼眸格外明亮。


    鬼麵人扯了扯唇角,“我有答應過你嗎?”


    “你當然……”林月嬌剛說了一個開頭,突然醒悟過來,他沒答應,他當時直接就問多少銀子,確實從頭到尾沒答應給她三分之一。


    這家夥真是太狡猾了!


    “你這腹黑的性格,怎麽跟忠義世子那家夥一樣。”林月嬌被他噎了個正著,嘟囔了一句腹誹,憂愁的擺擺手,“算了,銀子我不要了。”


    銀子在他手中,她可沒那麽大本事去搶。


    雖然是聲音極低的嘟囔,但是鬼麵人的聽力遠勝常人,聽的清清楚楚。


    “你討厭容毓?”鬼麵人問道。


    林月嬌立即擺手,“當然不會。要不是忠義世子,我弟弟的病就沒辦法治了,世間罕見的千古奇藥,他二話不說就送了,要不是他,我上哪去找這樣的奇藥,我也要謝謝你。幸虧有你那封信,不然以他那麽高冷的性格,根本就不會理我。”


    其實那封信裏什麽字都沒有寫,一片空白。


    “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今天幫你多賺點銀子也是應該的。”林月嬌想通了這一點,也就不糾結銀子了,笑眯眯說道,“對了,你來找我什麽事嗎?”


    鬼麵人聽見林月嬌的話,唇線上挑,“回答我一個問題。三分之一,給你。”


    “你問!”林月嬌立即來精神了。


    她確實很需要一筆銀子,做一些以後的安排。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寸步難行。


    鬼麵人望向林月嬌,聲音嘶啞,“你為什麽不怕我?”


    林月嬌也望向他,他戴著一張漆黑的猙獰鬼麵,將整張臉遮擋的嚴實,隻露出一雙深邃的寒眸。


    這張鬼麵做的格外可怖,就像是地獄爬出來的鬼王,如果大半夜冷不丁看見這張麵具,還以為撞鬼了。


    這麽猙獰的麵具,誰都不想看第二眼。這也是鬼麵人的目的。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臉,是人心。你又沒有傷害我,一點都不可怕。”林月嬌唇線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望著鬼麵人用一種安慰的口吻說道,“不要自卑你的長相,放心,在我心中,你比咱們大昭王朝第一英俊的忠義世子還好看。”


    鬼麵人哭笑不得。


    她這是在誇他吧?


    誇他吧?


    鬼麵人隨手一揮,一張麵額一千的銀票輕飄飄落在了林月嬌的手中,轉身便走。


    “謝謝。”林月嬌拿起銀票,臉上的笑意更燦爛幾分了,看見鬼麵人轉身就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喂,等等別走啊,我還沒問你,上次我感染風寒的時候,你就來過對吧?”


    鬼麵人背著她沒有回應,但沒有反駁就是默認。


    林月嬌想到第二天賽神醫說的那些話,所以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且他三番五次來林府,這裏有什麽東西,能夠吸引這樣的世外高人?


    “走這麽快,我還沒問他叫什麽名字呢。”林月嬌喃喃自語,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唇線彎起,“銀錢的問題總算是有了頭緒,可以準備下一步計劃了。”


    次日清晨,林月嬌剛起床,正要去紅楓苑探視娘親,秋姑就過來說老太君有請。


    聽聞林卿柳還在昏迷中,大夫判斷她的臉已經救不回來了。


    昨夜慈壽堂、大房都是一夜未眠,今兒清早,老太君就親自主持審案,邀請她前去。


    看見林月嬌,老太君說道,“如今四房的代表都聚齊了,公審也可以開始了。月嬌,你的身體怎麽樣?”


    “勞祖母關心,沒什麽大礙,就是被煙熏的有些難受,休息一晚已經恢複了大半。不知道柳姐姐她如今怎樣……”林月嬌穿著一身素淨的白裙,輕聲問道。


    老太君還沒說話,錢堯仙已經憤恨地瞪著林月嬌,“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柳兒就是被你邀請去東閣,才會被燒傷,就是你害柳兒!”


    錢堯仙早知道林卿柳想要弄死林月嬌,但是這一次,林月嬌沒事,林卿柳反而中招,就斷定肯定是林月嬌動手,隻是沒有證據。


    “大娘,你悲痛過度,我能明白。但是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林月嬌一臉關切說道。


    心底卻冷笑了一聲,前世大房害的她娘親被燒死,自己毀容,錢堯仙假惺惺安慰她,自己還拿錢堯仙當親娘一樣孝順,今生也讓你嚐嚐這種滋味。


    大房一家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一一回敬。


    “你就是凶手!東閣起火,憑什麽隻有我的柳兒被燒傷你,你卻沒事,你就是凶手。”錢堯仙憤怒瞪著林月嬌咬牙切齒,情緒失常,衝上來就要打林月嬌,但是很快就被周圍的嬤嬤們攔住了。


    “錢堯仙,你住手!”老太君冷哼,說道,“不就是月嬌沒有被燒傷你心理不平衡嗎?你到底是不是柳兒的親娘,不去找真正的凶手,非要月嬌也燒的和柳兒一樣,你就滿意了是吧?”


    錢堯仙被兩個嬤嬤攔住了,悲憤哭道,“老太君,就是她害的柳兒,她就是凶手!”


    “你有什麽證據!柳兒親口告訴你的?”老太君冷厲喝問。


    錢堯仙哭著道,“柳兒還沒有醒,但是,昨晚清點人數,悠然苑的丫鬟少了一個。楊柳苑的好些丫鬟都親眼看見,就是悠然苑的那個賤婢放火。就是林月嬌指使,不是她,還能是誰!”


    “我的丫鬟放火?”林月嬌蹙眉,“大娘,這不可能吧?”


    錢堯仙罵道,“你別裝了,你們悠然苑那個賤婢畏罪潛逃,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抵賴?”


    昨夜之後,吉瑜就失蹤了。


    一旁的伊寒冰看見這一幕,滿臉幸災樂禍。


    “祖母,不知道是哪個奴婢?月嬌昨晚身體不適,回去便睡了,今早起來就被祖母傳喚,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林月嬌望向老太君,一臉茫然。


    老太君說道,“潛逃的那個婢女,叫做吉瑜。”


    “是她?那個奴婢上次被我責罰之後,就被我貶為罪奴,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林月嬌從座位起身,福身,“請祖母明察。”


    老太君點頭,“老身也相信你是無辜的。月嬌,你且跟我說說,當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當事人,具體情況你最了解。”


    從祖母一來就關心詢問她的身體狀況開始,林月嬌就知道,老太君已經發現了某些能證明自己無罪的證據,心底已經對這件事有了判斷。


    林月嬌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昨晚我邀請柳姐姐來東閣一起品鑒詩詞,本來也是要邀請子衿的,但是聽說她在陪祖母,不敢驚擾祖母就沒有請她,於是東閣裏就隻有我和大姐兩個人。大娘要怪我,我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我邀請大姐來東閣,大姐也就不會……”


    林月嬌神色有些悲痛,緩了緩才說道,“東閣是火災的中心位置,要是大姐還在正殿,說不定早就出去了,都怪我,那時候我們姐妹說話,大姐說她犯困,我也覺得有些疲憊,然後我們就發現起火了,想跑可是渾身乏力,嗜睡,使不上勁,柳姐姐睡過去了,我也很想睡覺,迷迷糊糊之間被一個黑衣鬼麵人劫持了,等飛出火海之後,倒是反而清醒了。祖母,我懷疑有人對我們下毒了,不然大姐不會昏迷。”


    老太君暗自點頭,不錯,林月嬌說的跟她調查的一模一樣。


    “你懷疑的不錯。楊柳苑東閣的一應事物我全部調查了。雖然很多已經燒毀,但也查到了一部分。你們用的熏香,安神分量過重,會令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昏睡。”老太君說著,眼神刀鋒一般落在地上的幾個奴婢身上,“你們幾個賤婢還不交代,熏香是怎麽回事?”


    那幾個奴婢都磕頭,“奴婢不知,老太君饒命。”


    “老太君,她們都是楊柳苑的丫鬟,是不會害柳兒的。熏香一定是林月嬌動的手腳,她拿到熏香之後,就在裏麵增加了安神的分量,故意趁著柳兒來的時候點燃熏香,就是想要燒死柳兒。老太君,她就是凶手!”錢堯仙抓準機會,咬牙切齒喊道。


    老太君衝著旁邊的林子衿示意,林子衿就端著一盒熏香走上前,說道,“這是東閣的熏香,一塊塊膏狀的,這些東西在偏殿倒是沒燒光,得以留下證據。經過檢查,就是這裏麵的安神分量過重,致人昏睡。不過想要把熏香弄成粉末,再晾製成粉膏形狀,你們這些做熏香的奴婢自己說,需要多長時間。”


    “三,三天,最快三天。”其中一個奴婢怯生生答道。


    老太君又問,“熏香是什麽時候送到東閣的?”


    “今天中午……”那奴婢又答道。


    “所以如果不是楊柳苑的丫鬟製香不謹慎,就是她們被某些人收買了,拿這種香給月嬌,想要害月嬌。”老太君說道,“你們還不交代,是誰指使?”


    幾個奴婢連忙磕頭痛哭流涕,表明沒有人指使。


    錢堯仙心底咯噔,楊柳苑的丫鬟絕對沒問題。


    錢堯仙硬著頭皮說道,“但是放火的是林月嬌的丫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不錯。放火的人是吉瑜,她放火後畏罪潛逃,但是剛逃出林府,就被人滅口了。幕後黑手也真是迅速,不留活口,想要來一個死無對證。隻可惜,吉瑜還留了一手。”老太君冷笑,說道,“帶上來。”


    林月嬌驚訝說道,“咦?吉瑜已經死了?”


    “不錯。這種背叛主子的奴才,該死。”老太君冷道。


    兩個嬤嬤抬著吉瑜的屍體上來,另外一個嬤嬤拿著一個包袱,是從吉瑜身上拿到的。


    嬤嬤將包袱打開,裏麵除了兩套換洗衣衫,全部都是金銀珠寶,還有一個長條形的首飾盒,裏麵單獨放著一支金釵。


    而當嬤嬤打開這個首飾盒拿出金釵的時候,伊寒冰臉色一變。


    “林府侍衛趕到的時候,吉瑜已經被滅口了。動手的人以為隻要人死了,誰都不會知道真相。隻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吉瑜這個吃裏扒外的賤婢也留下了線索。伊寒冰,這支金釵,是我去年年節的時候,賞你的吧?”老太君冷聲說道。


    伊寒冰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滿臉不可置信,“老太君,這支金釵兒媳已經丟了數月,一直沒找到,真不知道怎麽會落在那個賤婢手上。”


    “這麽多金銀珠寶,你還真是花重金買林月嬌的命。”老太君根本不信她的話,猛地一拍桌子,厲聲說道,“我已經反複交代你們,她們是要進朝凰書院的,是我們林府的希望,你就這麽恨她,非要把她置之死地!”


    伊寒冰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好端端的就被拖下水了,連忙磕頭說道,“老太君明察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這支金釵肯定是這個賤婢偷的,跟我沒關係。”


    “不是你賞的?跟你沒關係?那她留在這個首飾盒的紙條,你又作何解釋?”老太君憤怒的拿起首飾盒,連盒子帶金釵砸在了伊寒冰的臉上。


    伊寒冰顫抖著手打開首飾盒,普通的雕花木盒,盒底墊著一層紅色的緞子,而緞子下麵藏著一張二指寬的紙條,隻寫了一句話。


    “伊寒冰指使我燒死林月嬌。”


    伊寒冰不敢置信,手中的盒子啪的一聲落地,如遭雷擊,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老太君,我,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這個賤婢,我真不認識,老太君這是有人陷害,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是無辜的!”


    錢堯仙看見這一幕,也沒想到怎麽好端端的跟伊寒冰有什麽關係,突然聯想到之前林卿柳曾經說過,伊寒冰是一個絕佳的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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