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救援東平,雖說不上是孤注一擲,但很多後路也是需要東平城得救,可以迎我們進入城中休整。”


    “至少也要重創北蠻大軍主力,在東平城外形成於我軍有利的僵持局麵,令其難以顧及我們。”


    “可是,現在東平有失,北蠻軍對我們又必定恨之入骨,我等便是在八姑子山中,也未必安全。”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薛承乾必須要把現在的真實情況,讓眾兄弟明白,打消他們心中的僥幸之心。


    羅放等人聽完他的分析,臉色更加難看,又想不出好的應對之法,全都沉默不語。


    “哼!都是東平城內守軍太過無用,我等已經拚力突襲,打得北蠻軍狼狽不堪,那什麽魏大人竟然連城池都守不住。”


    “戲文裏都說了,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薛小子你就是太相信那個魏大人,才讓咱兄弟陷於險境,假如現在大家還在望江城下,何至於此!”


    王胡子再次跳了出來。


    平日裏,大家對於薛承乾的主張都言聽計從,他自己提不出什麽好的主張,也隻能聽命行事。


    現在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數,他當然要抓住機會,讓大家都看到薛承乾的“無能”。


    表麵上,他指責的是東平守軍,實際上等於要讓薛承乾背起害大家陷入險地的責任。


    “王胡子,你又亂說啥!”


    康玉剛剛安撫魏簫趕回來,正好聽到他的話,當場發怒。


    王胡子尷尬地看著她:“康玉妹子,你咋事事都向著薛小子,我明明沒說錯嘛。”


    孫伏山最是敬重薛承乾,不禁大怒,但是他剛想站出來,就被薛承乾一把拉住。


    薛承乾先看了羅放一眼,之後抱拳道:“是我錯估了東平城的守軍實力,王兄要是有什麽好辦法,直接說出來讓大家參詳一番。”


    王胡子直接啞口。


    他跳出來指責薛承乾沒問題,可是讓他出個正經主意,著實有些難為他了。


    羅放這才站出來打起圓場。


    “好了,王胡子你給我住嘴!”


    “正因為現在我們身陷險境,才更要團結一致,不可再行爭吵。”


    羅放開口之後,王胡子雖是極為不甘,但也隻能忍氣吞聲。


    “薛小子,若是我們休整一晚,然後以全速撤回望江城,你覺得有幾成把握逃走。”


    今日他們經過奮戰,實在沒有力氣再行逃走,哪怕知道現在時間極其寶貴,他們也必須先休整一晚。


    再者,被派往南方的蘇友方還沒有回來。


    雖說他有可能見勢不對,直接南下奔向大梁國都,但是於情於理他們也要等待一晚。


    “除此之外,我們還必須要提防盧嘯遠那廝。”


    薛承乾左右一看,蘇友方不在,聚在此處的全都是自己人,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層擔憂。


    “盧嘯遠……我等在求援之時,就已經得罪了他,最終東平城依然陷落,依此人對我們的態度,恐怕……”


    羅放也在擔憂此事。


    在他們支援之前,盧嘯遠甚至還暗使手段,想要靠著牙婆子等人,在流民內部之中掀翻他們,奪取鎮義營的兵權。


    雖然他們努力挫敗了他們的陰謀,可是全都猜測到背後主使之人必是盧嘯遠。


    以此人對他們的敵意,再加上他的權勢,哪怕真的殺出重圍回到望江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之前他們還曾設想,若是在救援東平之戰中立下大功,大不了他們不再留於望江城外,帶著願意跟隨他們離開的流民們直接前往東平城。


    那時北蠻大軍已經受到重創,他們也不會有外部威脅,甚至還有可能陸續返回家鄉,安居樂業。


    而羅放等自然可以投效於魏大人麾下,不但能回歸禁軍,還能奔個好前程。


    沒有了魏大人,他們要尋求何人的庇護。


    薛承乾心裏明白,不論他之前取得了什麽樣的戰績,在眾兄弟心中建立起了多高的威望,假如此次不能把大家盡可能地帶回去,一切成空。


    “報,東平城外另有變化!”


    留守於外圍高點的宋兵再次飛奔而來。


    “宋兵,你別在這兒謊報軍情啊,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還能看清什麽?敵人不論是在東平城內還是大營裏,咱們根本看不到。”


    王胡子又站出來潑冷水。


    他覺得宋兵等人地位驟然提升,都是托了薛承乾的功勞,所以他們自然向著薛承乾,有可能謊報軍情,幫著他平息眾人的焦慮。


    “王胡子,你休要太過分!宋兵立於外圍哨點,負起監視敵情之責,他尚未說出是何敵情,你怎麽知道便是謊報軍情?”


    薛承乾實在受不了此人。


    王胡子一直對他不滿,他可以忍,但是此人仗著自己乃是羅放的老兄弟,看不起新加入的兄弟,甚至懷疑他們的用心,著實可惡。


    “臭小子,你待作甚!”


    王胡子萬沒想到,以前薛承乾很給自己留麵子,現在竟然當著眾人的麵兒斥責自己,忍不住叫嚷起來。


    “王胡子,你給我退下!先聽宋兵兄弟說!”


    羅放好歹也是禁軍出身,見王胡子鬧得實在不像話,也開始幫著薛承乾說話。


    王胡子又是憤恨又是委屈,卻也隻能乖乖退下。


    宋兵這才稟報道:“天色暗下來之後,我等無法看遠,本以為打探不到什麽有用的軍情,沒想到,北蠻軍自己把大營燃起很多火把,點得亮如白晝,許多士卒都已經回到了大營之中。”


    “什麽?”


    薛承乾疑惑地跟羅放對望一眼。


    “北蠻軍明明已經攻克東平城,莫說城中還有很多東西值得他們劫掠,屯兵於城中,總比大營裏安全得多,他們這是想做什麽?”


    北蠻軍的大營剛剛才被他們焚毀,哪怕還有些營帳殘餘,住得既不舒服又不安全,怎麽看都不適合剛剛激戰了一整天的敵軍居住。


    而且,縱使因為某些原因要引兵回到大營,也不需要燃起那麽多火把才對。


    薛承乾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你看到敵軍是騎著戰馬回營,還是列陣步行,東平城門之外又有何動靜?”


    北蠻軍動向有異,若真如自己所猜測的一樣,那他們似乎並沒有步入絕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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