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郎中蕭闡,擅闖皇城司,視作逆反。來人,點齊人馬,封了蕭闡的宅子,家眷帶回皇城司待審。”


    “我今日就樹個榜樣,殺雞儆猴,給那些宵小之輩看看闖我皇城司是什麽下場!”


    一隊人馬快速集結,披上蓑衣消失在大雨中。


    白閆沒救出來,又搭上一個蕭闡。


    史維恭的心涼到了冰點。此刻他才知道,六部尚書為何隻有他自己站了出來。


    那幾個老狐狸,都在等著看自己笑話。


    他後悔啊,後悔出現在皇城司門前,後悔擺明了站到皇城司的對立麵,後悔招惹到一個瘋子。


    接下來,這個瘋子會盯著他這一撮人往死了咬。


    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蕭闡的屍體像野狗一樣被扔在街上,就扔在史維恭麵前,在雨水的泥濘中滾了幾圈,鮮血將周圍暈染成了鮮豔的紅色。


    皇城司的大門隨著吱嘎聲緩緩關上,銅釘生綠鏽的漆黑大門上方掛著一方牌匾。


    匾上的字金鉤銀劃,蒼勁有力,正是皇城司三個字。


    曾經這塊牌匾並不起眼,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幾乎認不清那幾個字。


    而此時此刻,不知是誰,竟把上麵的灰塵拭去,整張牌匾光亮如新。


    皇城司三個字鮮豔如血,仿佛是一條條血粼粼的生命鑄就,讓人望而生畏。


    蕭至殘殺蕭闡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宮門外。


    那些跪在雨中,一聲聲哀嚎著求皇帝做主的臣子們得知這個消息全都蒙了。


    史維恭親自去了皇城司,非但沒把白閆救出來,反而又把蕭闡的命扔在那了。


    許多人萌生退意,天知道下一個是誰,若是自己,誰又能給自己做主申冤。


    大雨朦朧中一匹馬緩緩而來,大雨珠簾一般從鬥笠邊角滴落,馬蹄聲淹沒在風雨中。


    馬上的人來到眾位官員麵前,挨張臉看了過去。


    “你是何人?”


    “皇城司守備將軍,木維虎。”


    皇城司?


    跪伏在地的眾人心中一慌。


    隻聽木維虎冷冷道,“執戟郎讓本官來看看你們,記住每一張臉,所以本官來了。”


    曾幾何時,他木維虎隻稱自己為小人或下官,就算見了一個七品縣令也從不托大,實在是皇城司的地位太過尷尬。


    木維虎來之前,蕭至對他道,“用不了多久,這些人都會是我們皇城司的客人。”


    “哎呀,我突然忘了,我家中有急事,諸位大人,我先行告辭了。”一個花白胡子的清流言官一拍大腿匆忙離去。


    有一就有二,一個個官員看木維虎就像見了鬼,紛紛找各種理由離開。


    木維虎嗤笑,夾馬而行。


    蕭至說,隻要木維虎去挨張臉看一眼,這群人必作鳥獸散。


    沒想到,真讓蕭大人說中了。心裏對這些官員心裏多了幾分鄙夷,眼神中多了幾分淩厲。


    皇宮內,秦雍得知群臣退去,笑道,“阿寶,看來蕭至把事做完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自今日起,你可得了一員虎將啊。”胡公公的馬屁立即跟上。


    “豈止是虎將,更是朕的福將。”


    當晚,一向飲食清淡的秦雍多吃了一隻雞腿,批閱奏章,處理國政直至深夜。


    一天時間,大楚還是那個大楚,又好像不是原來的大楚了。


    之前派去打探皇城司消息的小太監早就回來了,但他的回話胡公公並沒如實稟報。


    小太監看到史維恭等人帶著蕭闡屍體離開後,兵部尚書宋祁府上的管家敲響了皇城司的大門。


    這位管家見了蕭至笑的很燦爛,恭恭敬敬的遞上用金葉子裹住的拜帖。


    蕭至看起來很是受用,連連點頭,應該是答應去赴宴。


    秦雍剛得了蕭至這個神之臂助,絕不能心有嫌隙,至少現在不能。


    胡公公打小就在皇家伺候,哪能不明白帝王心最難測,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早晚有生根發芽的一天。


    蕭至這邊,的確答應了兵部尚書宋祁的宴請。


    他非但答應了,還點名要去教坊司,並且,更過分的要求帶上皇城司所有的兄弟。


    皇城司可是有一百多號人,但宋祁的管家卻沒皺一下眉頭,仿佛受寵若驚一般,連聲答應。


    宋祁為什麽宴請蕭至。


    這幾乎是明擺著的,無非是兩點。


    第一是鹽業法,皇家出讓鹽業專營的具體章程還沒有出來,宋祁是想提前知道點消息。作為鹽業法的操刀者,得到蕭至的消息,便能做到先手一步。


    第二是拉近關係,如果你遇到一個瘋子,跟他做朋友是最好的,即便做不成朋友,也千萬不能成為敵人。


    蕭至行事乖張,出其不意讓人捉摸不透。如果有一個這樣的敵人,相信沒人會做好夢的。


    即便要與蕭至為敵,也要表麵熱情,背後偷偷下刀子,最好是一擊必殺。


    夜幕降臨,皇城司內依舊熱鬧。


    派去的那隊人馬已經把蕭闡的家眷全都提到皇城司大牢。


    女眷們得知蕭闡已死哭天搶地,男人們則嚇得渾身發抖。


    這些人進入皇城司大牢,看到了像血葫蘆一樣的白閆,看到了一件件已經生鏽卻沾滿血跡的刑具,提審他們的百戶向他們鄭重的介紹了他們看到的一切。


    還沒開始審,蕭家老小就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把髒事交代個清楚。


    蕭至還在喝茶,現在喝的茶是從白閆府上查抄來的,極品大紅袍,口感與榆錢做的茶的確不在一個檔次上。


    木維虎把兩本冊子交給蕭至,“白家跟蕭家的財務都清點完了,已經全部造冊。”


    從白閆府上共查抄金八千兩,白銀三十餘萬兩,銅錢五十萬貫。其餘名人字畫,古人手劄,瓷器文玩不計其數。


    蕭至隻是隨便翻看了幾眼,便從其中看到一塊地。京都之西不過五十裏的一片山地,是一處山穀,大約一千三百餘畝。


    “把這個劃掉,我要了。”


    木維虎看了眼,“蕭大人,這隻是一片山地,不值什麽錢。”


    能種糧食的土地才值錢,破山地賣都沒人看得上,木維虎的意思是如果蕭至想要,那就直接弄個莊子。


    “就這了,我喜歡那地方。”蕭至繼續向下翻看。


    至於蕭闡的家產,一言難盡。這貨除了一套宅子,就沒什麽資產,他貪墨的錢財,全用來打點關係向上獻媚了。


    難怪他一個破落戶子弟,年紀輕輕就能坐到戶部郎中的位置上。


    蕭至大手一揮,“招呼大家集合,大秤分金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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