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蘊被好友調侃得麵紅耳赤,卻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任勞任怨地給楚項送菜。


    楚項卻是坦然:“這是我用城堡買的,你要是也給我送吃送喝,我也給你雕一個。”


    吳起蘊看看笑得光風霽月的楚項,又看看好友,一邊點頭,一邊卻莫名失落,自己都不明理由。


    劉妍妍驚奇:“什麽東西?”


    楚項說:“今晚我吃飽了,明天再說。”


    劉妍妍跟著吳起蘊回去,一路問楚項送了她什麽,吳起蘊隻好說出那個城堡沙雕,很認真地肯定他:“真的特別好看。”


    第二天,劉妍妍就拉著吳起蘊去找楚項。這是海邊遊的最後一天,下午就要離開回校,上午大家可以在沙灘自由活動。


    楚項租了一把大傘和躺椅,就躺在傘下休息,享受人生。


    陽光沙灘,海風習習,海浪陣陣,別提多愜意了。


    劉妍妍過來見了,一邊說他無趣一邊卻也想去搞一個躺躺。


    “你昨天說的沙雕,我用今天的午餐給你換!怎麽樣,你也給我雕一個吧,楚項,我還沒見過沙雕呢!”


    楚項懶洋洋睜眼,看著兩人,想了一會兒說:“也行,不過你得把工具給我弄來。”


    劉妍妍全都答應了,興衝衝去邊上小店買東西,吳起蘊被楚項留下,一起堆沙子。


    兩人用手在海灘邊堆起濕漉漉的沙,楚項問她:“這次你想做個什麽?”


    吳起蘊抬眼,略有意外:“怎麽問我,應該問問妍妍。”


    楚項一屁股坐在地上,說:“我不接受預定。城堡隻有一個,這次不做了,但我想不出還能做什麽,你幫我想一個?”


    吳起蘊抿唇,眉眼彎下來,一邊堆沙一邊思索,目光觸及大海,回頭看向他:“美人魚可以嗎?海的女兒。”


    楚項隨口應下:“可以啊。”說著,就將沙堆大略塑形,朝著人魚的輪廓修改。


    他垂著眼睛,認真擺弄著沙子,氣質一如既往地沉靜,但又多了幾分專注的魅力。


    吳起蘊不知道有句話說“認真的人最有魅力”,隻是她第一次看到楚項沉下心來做一件事,就好像當時在操場上,她第一次看到他拚盡全力比賽,不由被他吸引。


    “不過,人魚雖然好看,卻不值得學習。”楚項突然說。


    “啊?”吳起蘊回神。


    楚項抬眼笑:“不是嗎?犧牲自己去做成全王子公主的配角,雖然聽著很淒美,但誰也不想成為她吧。”


    吳起蘊沒想到還能這麽想,但順著他的話略一思索,似乎也的確如此,換成是她,她絕做不到。


    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不愛自己的人,為什麽不能當機立斷?”


    楚項心裏一動,問:“你會當機立斷嗎?”


    吳起蘊堅定地說:“會,人應該珍愛自己。”


    楚項勾起一抹笑,低頭專心堆泥沙。


    沒一會兒,劉妍妍來了,拿來了雕沙的工具。


    楚項便坐在地上開始一點點雕刻細節。


    劉妍妍是個狗腿的姑娘,為了他不被曬著,還和吳起蘊一起,幫他把大傘桌椅搬了過來。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同學,很多人圍過來看,看著完成了一半的美人魚紛紛驚歎。楚項的雕刻能力很強,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從小學美術雕塑練出來的,雖然手下的材質不一樣,但是功力尚在,適應了一會兒便掌握了力度,手下的成品越來越完美。


    因為這美人魚,沙灘上多出了許多堆沙子的隊伍,大半的人都玩起沙子。


    程錦單腳跳著過來湊熱鬧,看到安靜雕刻的楚項,有一瞬間被衝擊到。


    哪個少女不懷春,曾經她夢想中的理想型大概便是這個模樣吧。白襯衫,清俊的臉,沉靜穩重讓人安心,做事專注時,又無比惹人動心。


    “喂,你一個瘸腿的不要跑來跑去不知道嗎?小心兩條腿都瘸了!”楊裕南的聲音驚醒了許多人。


    程錦氣怒扭身,楚項放下了手裏的工具笑著抬頭。


    “阿南,你這樣追女生,女生都要被你嚇跑了。”


    楊裕南最後一步停在半空,張口結舌:“什……什麽追女生!你別亂說!”


    楚項笑看著他,看著他臉越來越紅。


    程錦氣狠狠說:“我要你管,你離我遠點我就好得很!”


    “你——”楊裕南的不自在一下就沒了,氣得跳腳。


    劉妍妍稀奇:“這是誰啊,楊裕南喜歡她?”


    吳起蘊不關心,楚項笑而不語,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沙雕是短暫的藝術品,再完美的作品,漲潮後,海水一衝便散了,而漲潮之前他們就要離開,更無法帶走。


    它就像它的故事一樣,最終會化成海上的泡沫,消失不見。


    劉妍妍萬分舍不得,拿著手機360度拍照,恨不得將它永遠留下來。很多同學都來拍照,因為這個美人魚真的太漂亮生動了。


    楚項看向沒動作的吳起蘊:“不好看嗎?你為什麽不拍?”


    吳起蘊:“好看,我已經拍了。”


    楚項腦中冒出一個問號,拍了?是他沒注意嗎……


    回去的路上,意猶未盡的同學都在討論楚項和美人魚,楚項莫名就成了此行校園風雲人物之一。


    回去之後,很多人還沉浸在出遊的快樂之中,沒有回到學習的狀態,但也有如吳起蘊這樣的學霸,轉眼便投入到快節奏的課程學習裏。


    楚項發現,楊裕南越來越不見人影了,白天想找他找不到人也就算了,吃飯也會突然消失,吃飯消失也就算了,每天一起放學回家的人,居然把他丟給楊家的司機,自己跑了!


    楊家司機和楚項大眼瞪小眼,問他:“阿南還沒放學嗎?”


    楚項:“……大概變成狗了吧。”


    司機:“啊?”


    楊裕南這樣的學生,老師會管束卻不會大管,但是實打實考進來的,家庭普通的學生,是學校、老師重點抓的對象,程錦就是。


    期中考試後,程錦被喊了家長。


    楚項知道這個事,前世程錦為此徹底斷了和楊裕南的往來,楊裕南再也逮不到人,日日生氣、患得患失、記掛……才明白自己真的喜歡上了程錦。


    而原主呢,擔心程錦情況,在跳遠場上找到了人,聽她訴說,陪她低落,安慰她心情,幫她度過了成績下跌老師失望父母責怪的低落期。


    等到楊裕南終於抓住人時,程錦已經恢複了心情,兩人又糾纏在一起。


    如今的楚項和程錦卻沒什麽交情,而且他覺得老師和家長沒有錯。程錦家境普通成績優秀,念書是她晉升的最佳通道。縱然未來會和楊裕南在一起,楊家的條件,程錦若是自身不優秀,如何能站穩腳跟呢?


    雖然才高中,但兩人相愛在一起,總該磨平阻礙,戰勝客觀條件。不能全靠他這個男配一生扶持吧?


    而這段時間,楚項自己也忙碌起來了。


    他聯係了舅舅,說出了自己想要學習公司管理的想法。


    舅舅很高興,覺得外甥成年了,也長大了。雖然心酸長大得太快,卻更替姐姐姐夫欣慰。


    楚項收到了舅舅發過來的很多“作業”,每天都在費力學習。


    楊裕南心情很差,來找楚項談心,坐在他身邊絮絮叨叨抱怨著程錦的沒良心,抱怨完又擔心是不是她遇到了什麽事。


    “既然真的喜歡,就找她說清楚吧。”楚項建議。


    “我是想找她,可是她根本不見我啊!”楊裕南煩躁,“我總不能衝到上課的教室去吧!老師知道了,她就會有麻煩!”


    楊裕南也會為人考慮了,雖然不多。


    楚項說:“我找陳謙打聽了一下高一的期中考試成績,程錦排名下降很厲害,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


    楊裕南驚訝:“就因為這個?”


    楚項無奈地停下打字,看著他:“程錦不是我們,一事無成還能回家繼承家業,她壓力挺大的吧,就像我同桌一樣,名次下降一名,他都非常在意。”


    楊裕南皺眉:“那和我說清楚就好啊,為什麽話也沒有玩消失?”


    “那就不知道了,你們的事我也不了解。”他想了想,還是對不算成熟的好友提醒了一句,“你如果認真的,應該為程錦多考慮一點,沒有家世背景的女生,如果還沒有好的學曆和能力,你家裏會同意嗎?”


    楊裕南抓著頭發頭大了:“我從沒想過,這也太遠了……”


    楚項想到他們的未來,搖搖頭,不說了。


    楊裕南一個人呆了一會兒,又湊過來看他在幹什麽,本以為他不過玩遊戲或者聊天,沒想到竟然在看什麽企業五年計劃書,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在看什麽鬼東西啊!”


    楚項拍拍他的大腦袋:“我成年了,也該學著承擔家業了。阿南,隻有手裏掌握足夠的資本,才能過得隨心所欲啊,不然我們永遠隻是一個孩子,大人不許我們做什麽,我們就不能做。”


    楊裕南若有所思地坐回去,在沙發上坐了很久都沒聲響。


    許久之後,他突然問:“你想做什麽被阻止了嗎?為什麽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楚項停下動作,想了想,說:“沒有,我隻是發現,人不掌握自己的命運就會變得無助,無助到絕望時甚至很可悲。”就像吳起蘊的媽媽一樣,而反例就是未來的吳起蘊。


    楊裕南又安靜下來,仰躺在沙發上,直愣愣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生,但是那個女生卻要和他劃清界限如何都逮不到人,為此急躁甚至暴躁了好幾天的楊裕南突然平靜了。


    陳謙通過自己的女友幫他想了一個主意,原本想來吊吊這小子胃口,誰讓他以前那麽狂霸拽,結果發現這人怎麽像是過了這道坎了?


    他猶疑地問:“阿南,你還想找程錦嗎?”


    楊裕南說:“想啊。”


    陳謙:“那你怎麽看著半點不急了啊。”


    楊裕南白他一眼:“有辦法就說,沒辦法別來煩我。”


    陳謙嘿了一聲,但他習慣了這家夥的臭脾氣,也是想幫兄弟一把,還是說了自己的辦法:“我讓我女朋友把人約出來,就晚自習那會兒,你們聊一聊,有什麽想法抓緊機會說,要是有什麽誤會也趕緊解開。”


    楊裕南眼睛一亮,立刻說:“好啊!”


    陳謙這才踏實了一點,這才是正常反應嘛。


    去見程錦前,楊裕南來問楚項:“我想和程錦交往,不影響她學業為前提,你說她會答應嗎?”


    楚項說:“你說你的想法,盡力就好了。要是真的很喜歡,就算她拒絕了你也可以繼續努力。”


    楊裕南一想也是,就興衝衝去了。


    那天一晚上,楊裕南都沒回教室,楚項下課回家才在車上看到他,一看就知道是失敗了。


    此時的程錦還沒有很喜歡楊裕南。


    她又正在低穀期,被家校兩邊教訓,估計是不敢分心戀愛的。


    楚項安慰了楊裕南幾天,很快自己忙了起來,便顧不上關心他的戀情進度。


    自從楚項表達了想要學習企業管理的念頭後,舅舅便非常激動,恨不得一夜之間就把所學都教給他,每天與他溝通很多,還會給他布置很多任務。


    有時候看那些文件,一看就看到深夜。


    然而高二漸漸進入尾聲,他們馬上就要高三,按照舅舅和他討論後的計劃,他想申請一所國外的大學讀商管,那樣的名校,想申請通過也需要一定的學習成績。


    曾經對一切漠不關心,人生茫然的少年有一天有了努力的目標,不用旁人催促便變得自主又發奮。


    身邊的人也多多少少被影響到了,楊裕南開始跟著父親外出行走,和楚項討論的話題漸漸多了他在家中聽到的某些消息政策,或者他爸某個下屬的為人處世。


    ——他在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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