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宋梅女士簡直是痛其不幸、怒其不爭:“彤彤這麽好的女孩子,人家眼看著高中畢業後都要去上大學了。


    “肯去你房間就已經不錯了,你怎麽還能夠將她趕出來,讓人家在外頭地上坐著寫作業?”


    她氣得直搖頭:“還說什麽,人家彤彤影響你學習?你有沒搞錯啊,人家彤彤成績那麽好,你成績那麽差,她影響你學習?”


    張無用漫不經心地吃著飯:“我的成績現在也很好的……當然肯定比彤彤差點就是。”


    老媽無奈歎氣:“我也知道,你想要好好讀書,那天大伯母和你表哥他們說的話,也不太好聽。


    “但是讀書這種事,會讀就是會讀,不會讀就是不會讀,沒關係的。那些人就算讀出來,也沒有幾個真能找到好工作的,你爸說的,留在家裏看店也沒什麽不好。


    “另外,彤彤真的是個好女孩,我看她對你也不是沒有意思。我們兩家這麽熟,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她爸爸走得早,你朱阿姨也說過,就這麽一個女兒,將來還是希望孩子讀完書後回來,能夠在這個城市裏,陪在她身邊。


    “所以你得抓緊,抓緊啊……”


    張無用吃完飯,將碗筷一收:“我這不一直都在抓緊嗎?”


    “我都說了,你得在其他方麵抓緊!你就算讀得再用功,到時候你考個大專,人家彤彤去上985、211啥的,你們兩人又不在一個城市,又沒什麽重要關係。


    “那就算你們現在玩得再好,將來也會淡的啊。”


    張無用打趣地道:“我現在終於相信網文裏寫的那些東西了。”


    老媽問:“什麽?”


    張無用笑:“就是哪怕全天下都知道主角變得厲害了,就隻有他身邊的人永遠不相信,還以為他跟以前一樣。”


    “不是啊,無用,你不要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你不是說你在好好讀書嗎?怎麽又去看什麽網文了?你讀書就是讀這些?那些東西全都是假的。”


    “你看的那些短視頻呢?什麽霸道總裁愛上絕經掃地的我?”


    “那肯定假啊!你真以為你媽是傻瓜啊!”老媽氣不打一處來,“你爸天天看龍王快婿也沒見他整天歪嘴啊是不?這東西就是圖個樂子!”


    “沒錯沒錯!”張無用關門。


    “你開門,你整天把我關門外做什麽?”老媽拍門,“我得給你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你要用功沒錯,但用功的方向不能錯啊。你給我去對門,你現在就去對門用功。”


    “吵死啊,我要午休!我要是高考沒考好,都是你影響的。”


    “我靠,你這成績,沒考好還要怪在老媽頭上?”老媽直搖頭。


    見兒子不開門,她也隻好轉身:“該用功的地方不用功!唉,果然還是這個名字沒取好,讓你整天在那做無用功,等人家去上大學的時候,你就哭吧。”


    那一整個下午,宋梅女士都在家盯著。


    想要把兒子趕到對門去用功,他不過去。


    想要等彤彤過來,讓她去兒子房間後,幫他們把門關起來,兩個人一起關在裏頭,彤彤又不過來了。


    她隻能唉聲歎氣!


    好在傍晚吃完飯洗完澡,這孩子好像又有點開竅了,自己拿著卷子到對門去。


    宋梅開著門,看到對門放兒子進去,這才放心。


    畢竟早上這孩子,居然還做出把彤彤趕出房間,讓她在客廳坐在地上寫作業這種事,她看了都怕彤彤真的生氣。


    唉!這孩子,都這麽大了。


    怎麽就一點都不懂得哄女孩子呢?


    那天晚上,張無用就在彤彤的房間裏,與她一同練題。


    畢竟朱阿姨就在隔壁臥室,他們兩個也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過分放鬆”。


    窗戶是打開的,隻拉了紗窗,空調沒開,夜風從窗戶外透過紗窗,緩緩地吹入些許。


    雖然如此,依舊是比較熱的。所以彤彤又在桌角放了一個風扇,調到微風檔。


    “明天早上我會起得比較早,和我媽到公墓一趟。”


    彤彤坐在座位上,低頭寫著:“馬上要高考了,一起去掃一下墓。媽說讓爸爸保佑一下我!”


    張無用抬起頭,想說自己要不要一起去。但他和彤彤的關係,好像又還沒到要一起去給未來嶽父掃墓的地步。


    彤彤的爸爸,他小時候是見過的,但確實也沒有什麽印象。


    張無用知道的是,她的父親,跟朱阿姨一樣,都是醫院裏的醫生。


    他們兩人原本就是同事,在工作中認識並結婚的。


    差不多是在彤彤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醫院那邊發生了一場禍事。


    一名病人跟另一名醫生發生了矛盾,帶著刀去找那名醫生,但是他要找的那名醫生沒有上班。


    那人沒有找到要找的人,當場就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個穿白大褂的捅了。那個不幸的人,就是彤彤的父親!


    這件事,對她們母女的打擊顯然是極大的。


    在那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


    他所看到的對門小女孩,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被高年級女生欺負也不敢吭聲的孤女。


    “無用!你說,等我們兩個上了大學,還會在同一個城市嗎?”趙羽彤低頭,看著又被她劃掉的一行字。


    張無用認真地說:“先不要想那麽多,高考就剩這最後幾天了,先把它考好來,後麵的事後麵再想。


    “所以這一次……不要再控分了!”


    趙羽彤扭頭:“我沒……”


    “不要真的當我是笨蛋啊!”張無用低頭,繼續做題。


    “真的沒有,那是意外!”趙羽彤轉回頭,低下頭去。


    “剛好考到二中的第一名是意外吧?但是考到一中和二中的分界線附近,要麽擦邊上一中,要麽剛好落在二中的宏誌班,這個不可能是意外。”張無用笑了笑,“不許再這樣子了。”


    他伸出手來,撓了撓女生那烏黑而又柔順的秀發。


    女生的頭,也在他那寬厚的手掌下,如同小貓咪般搖了搖。


    女生靜靜地坐在那,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嗯!”


    又練了一會題,她輕輕地說:“無用!我前座的葉知慧,你記得吧?”


    “她怎麽了?”張無用當然知道。


    那個總是用奇怪眼神看他和彤彤的、個頭比較高的女生。


    “那一次,她對我說,這幾年你把我保護得太好了。”彤彤小聲說。


    “她為什麽這樣說?”張無用覺得,這幾年,彤彤才是一直在幫他的那個。


    整個臥室安靜了一下。然後才傳來彤彤弱弱的聲音:“如果我們都上了大學,卻不在同一個城市……那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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