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旅行者聽得進去,也悄悄鬆了口氣,更加大膽一些,繼續輕聲細語說,“一個孩子都能玩兒的遊戲,它不太可能特意強調英雄的罪惡與惡人的苦衷,即使為了增加人物的豐滿度與劇情的曲折,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是永恒的真理。


    一個惡貫滿盈的人,無論他中途有多囂張,最後的命運也一定會受到製裁。


    畢竟,萬一帶壞了國家下一代、讓他們覺得作惡不用代價怎麽辦?”


    旅行者:“……”


    說到這裏,女人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旅行者的臉色,硬著頭皮輕聲道,“而無論在什麽文藝作品裏,深淵……似乎都不是什麽正麵詞匯呢。”


    旅行者:“……”


    旅行者:“……”


    旅行者霍然起身,燦燦金眸恍若烈焰燃燒,怒視著她,怒道:“我妹妹不可能是壞人!!她是天底下最溫柔善良的女孩子!你不要汙蔑她!”


    裴娜娜嚇得縮了縮,飛行的小女孩也瞬間戰術後仰,閃到一邊,受驚後心有餘悸又虛張聲勢的大喊,“旅行者!你說過不生氣的!而且,你、你先聽人家說嘛!”


    旅行者:“……”


    (冷靜!妹妹的消息最要緊!這是難得的線索!冷靜。)


    旅行者抹了下臉,壓下情緒,冷冷道,“抱歉,你們繼續。”


    裴娜娜沒什麽安全感的抱緊自己:“當、當然,我們都知道,你妹妹不可能是真正的壞人,畢竟據說遊戲開始的時候可以選哥哥選妹妹,選哥哥就是找妹妹,選妹妹就是找哥哥,要麽你妹妹變成深淵公主,要麽就是你變成深淵王子。”


    旅行者冷笑一聲,“就可著我們倆薅是吧?”


    小女孩麵露同情,“這也太慘了…。”


    裴娜娜幹笑一聲,不敢接話,裝作沒聽懂繼續道,“作為遊戲官方欽定的勇者型主角,無論是你還是你妹妹,毫無疑問都是正直、勇敢、又善良的。


    所以說,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和你一樣堅信你的妹妹溫柔又善良,哪怕她是深淵公主……我想,很可能是我吧。”


    旅行者愣了愣,陰沉的神色緩和不少,甚至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來,“是的,熒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善良的孩子,哪怕她真的變成了什麽深淵的公主,我想,她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裴娜娜心情複雜,這大概就是網上那種,‘隻要你和我一起誇妹妹,我們就是好朋友’的妹控吧。她連忙趁熱打鐵,道,“熒?黑暗中的微光?真是好聽的名字!我是裴娜娜!你們可以叫我娜娜!”


    “裴娜娜?”漂浮女孩用細嫩的手指點了點,軟綿綿甜糯糯的道:“聽上去像是個璃月的名字呢……啊!你長的也很像是一個璃月人!”


    “璃月嗎……”裴娜娜艱難回想,忽然驚呼一聲,驚喜道,“啊我想起來了!表妹說,璃月的原型就我們那個國家呢!”


    旅行者:“……”


    心說(你暴露了。)


    剛才還說是以他們的故事製作了遊戲呢,現在就是璃月的製作原型是他們那個國家了。


    猛一看沒什麽差別,但實際完全不一樣。


    前者提瓦特是真實存在的,後者提瓦特大陸隻是一個虛擬世界。


    旅行者去過很多世界、見識過很多存在形式不同的文明,有的血肉之軀,有的機械神降,還有的更加離譜,幹脆整個種族都是虛無縹緲的夢境生物。


    區區相對虛幻而已,誰又分的清哪邊是真,哪邊是假?


    對於所謂的遊戲劇情,也許稱之為被捕捉觀測到的命運更容易接受理解。


    就算真是什麽遊戲,也可能隻是文明展露的窗口是遊戲而已,又或者,文明的載體是一個遊戲。但無論如何,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真實的。


    他不會因為世界的真實性而鑽牛角尖。


    ……雖然心裏很難不在意疑似安排了他的所謂‘劇情’,但他更在意自己的妹妹——他隻要確認自己所經曆過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真實的就行了。


    而且,以前的世界不是沒見過具備類因果律能力的超級大佬,從頭到尾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難道都是假的嗎?


    最後,裴娜娜作為理論上更加高維的人能出現在這裏,不正意味著這個世界已經脫離了所謂的“虛擬”了嗎?


    憑借‘星遊者’強大的心理素質與見多識廣的閱曆,旅行者很快就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


    旅行者鄭重道,“我是空,一個到處尋找妹妹的旅行者。那個邊上飛著的是派蒙,我的向導。你之後沒地方去的話,可以暫時跟著我們。”


    他說罷,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大概也沒誰值得你更信任了吧。”


    派蒙也飛得一上一下連連點頭,“對對對!派蒙也會好好教導你的!”


    裴娜娜本想利用‘妹妹’的消息賣個好,然後提出收留的請求,沒想到空直接提出來了,真是又驚喜又感動!


    (不愧是正直的‘勇者!’)


    她立刻露出感動之色,殷切的表著忠心:“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假如你們不收留我的話,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實說,你是對的,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再沒有比你們兄妹更加值得信任與可靠的存在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剛剛認出了是你,我也絕不可能坦白那匪夷所思的一切。”


    好歹是人品與能力都經過官方認證的“勇者”,她不信任難道去相信那些完全沒保障的陌生人嗎?


    雖然她說的很好聽,但空才不會被她三言兩語的甜言蜜語灌昏頭。尤其是知道自己兄妹不得不分離很可能是被‘安排’了之後,他不遷怒已經是宅心仁厚了。


    他溫和的扯了扯唇角,金珀暖瞳深處暗藏冷光,警告道,“有戒心是好事,從今天開始,把你以前的那個世界全部忘掉。你不是什麽異界來客,這世上也沒有什麽遊戲,你就是土生土長的璃月人,隻是受了傷被我撿到,明白了嗎?”


    裴娜娜心中一喜,連忙點頭,“你放心,除了跟你跟派蒙,我絕不會跟任何人說我的來曆的,也不會故作與眾不同,也絕不會覺得這是個遊戲世界就自視甚高胡作非為給你添麻煩的!”


    “……最好如此。”空說,“接下來,我跟派蒙會跟你講一講這個世界大概的情況。”


    ……


    裴娜娜休息後,空來到山上高崖,吹著微寒的冷風,仰頭注視著頭頂不變的星空,默然不語。


    派蒙飛在他的身邊,不解的詢問,“旅行者旅行者,你為什麽想帶著她啊?她看上去好弱,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冒險的吧?”


    空回神,笑道,“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身上確實有不屬於提瓦特也不屬於星空的氣息。這樣一個不知來曆與深淺的人物,我們既然遇到了,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而且,她說她知道熒的消息……就算她說她記得的都說了,但萬一哪天又記起別的呢?她隻要想起來一點,也許爺就能少跑許多冤枉路!


    養一個人而已,爺養的起!”


    答案當然不隻是這樣。


    同為界外者,裴娜娜有什麽來曆,又會對提瓦特造成什麽威脅跟他有什麽關係?他一個過路人,有些忙能幫順手就幫了,但也不會當做自己的責任背在身上。


    說句不好聽的,你一個外來者,除非本世界自己請求,憑什麽去幹擾人家世界與文明的發展進程?你以為自己是在熱心幫助嗎?不,你是在侵蝕汙染它。如果星遊者肆無忌憚破壞世界內的秩序與發展,誰還願意接納他們的造訪?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星遊者’,旅行者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


    ‘外國’遊客,吃瓜路人……什麽都好,總之,遊離於外的旁觀者。


    他所想的,唯有找到自己的妹妹帶她一起離開而已。


    但是……


    裴娜娜關係到他的妹妹,那他就不能輕易放她走了。


    那個女人之前說話條理清晰,可見理智尚存,那麽她說自己把知道的消息都說了,又有幾分可信度?她會不會有所保留?又會不會審時度勢,顧忌自己是“深淵公主”的血親而隱瞞什麽對熒不利的消息?


    她生的貌美如花,卻連爬個石床都費勁,可見武力值不高,那麽為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好過一點,她會不會找個勢力投誠,拿“深淵公主”的消息賣個好價錢?


    空不確定,但他不想拿妹妹冒任何風險。


    所以他不會放任那個女人到處亂跑、也不會允許她到處胡說。


    他會盯住她。


    剛好,她看上去很信任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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