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無人可知。


    很快,上台表演才藝的公子已經過半。


    四個側侍都已有了人選,隻剩下正君和兩個側君的人選還未定下。


    殷皇看向右手邊的太女,“太女,你心中可有人選?”


    蘇微立馬站起身,福了福身:“回母皇,兒臣——”


    話沒說完,就被殷皇直接打斷道:“朕看這才藝也比的差不多了,這正君和側君你直接一並選了吧。”


    她招來一旁的嬤嬤,吩咐:“讓還沒有表演才藝的各家公子直接站出來,讓太女挑選。”


    殷皇這舉動實在是有些粗莽。


    這些大臣們家的公子又不是什麽歌舞小倌,站在一起讓人挑選,實在有些不成體統。


    鳳君宋墨忍不住小聲勸慰了句:“陛下,這是否有些不妥?這些小兒郎們麵皮薄兒,恐傷了他們的自尊。”


    他張了張口還想繼續說些什麽。


    被殷皇直接不耐煩抬手打斷,“無妨,太女是君,一群臣子家的兒郎罷了。這是朕賜給他們的恩榮。”


    口吻滿不在乎。


    見她心意已決,鳳君也隻能閉上嘴巴。可擰緊的眉頭看的出他並不讚同。


    殷皇既然已經開口,底下的臣子們即便再不願意,也得迎著笑臉點頭。


    還沒有表演才藝的兒郎們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帶著身後的仆侍站到了下麵。


    宋引鶴也帶著辛夷融在眾兒郎中間。


    他半垂著眼眸,看著太女從座位上站起身,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而來。


    手中拿著代表正君的芙蓉花和代表側君的月季花。


    一步、兩步、三步——


    周圍響起一陣喧嘩聲來。


    宋引鶴抬頭望去,隻見太女站在柳青衣麵前,將右手中的芙蓉花送了出去。雖是滿臉冷漠,但動作卻很堅定。


    頃刻間,他便怔愣了下來。


    恰好此時,蘇微朝他的方向望了過來,眼底神情複雜難辨,仿佛她做出這樣的舉動是迫不得已一般。


    “多謝殿下!”


    柳青衣立馬歡心雀躍的接過芙蓉花,臉上喜不自勝。


    高台上,鳳君臉色有些難看,緊抿著唇瓣,看的出他此時內心並不平靜。


    毅勇侯府的人同樣神情不佳,誰也沒有料到太女挑選的正君竟然是別人。


    祁正夫握緊雙拳,胸膛劇烈起伏。


    若知道太女心中的正君另有人選,他絕不讓宋引鶴參加什麽選君宴,他毅勇侯府的嫡出兒郎絕不與人為侍。


    太女正君的人選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畢竟太女養在鳳君名下,鳳君又出身毅勇侯府,這正君人選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想到這最後竟還有了變故。


    正君人選已經定下。


    宋引鶴站在原地,處境變得實在有些尷尬。


    感受到四麵八方落在他身上的同情目光,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抓住衣擺,努力維持住麵上的從容。


    很快,一個側君人選定下,是個五品小官家的公子。


    宋引鶴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底漸漸沉了下來。


    她該不會是……


    這想法剛在他腦海中閃現,蘇微拿著最後一朵月季花在他麵前站定。


    宋引鶴猛的抬起頭來,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蘇微有些不自然的移開黑眸,一言不發的將月季花遞到他麵前。


    “殿下……”


    宋引鶴聲音顫抖,眼底滿是受傷。


    蘇微又將手中的月季花往他麵前送了送,低聲說了一句:“以後孤會解釋原因,表弟先接下來好不好?”


    她語氣幾近懇求。


    宋引鶴卻隻覺得渾身發冷。


    辛夷站在兩人身後目睹著這一切,看著麵前背對著她孤立無援的小兒郎,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情緒。快的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宋引鶴此時騎虎難下,眾目睽睽之下除了接下這朵恥辱的月季花,似乎再無他法。


    不知過去多久,他手指僵硬的抬起來,在蘇微欣喜的目光下接下月季花——


    在他手指快要觸碰上的時候…


    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支冷箭,直奔高台上的殷皇而去!


    嗖嗖——


    變故陡然而生。


    “護駕!護駕!”


    站在殷皇身邊的嬤嬤嘶聲裂肺的喊叫起來。


    頃刻間,殿內便亂成了一團。


    護衛們慌亂抽出腰間的武器,尋找著敵人的位置。


    蘇微來不及將手中的月季花交給宋引鶴便立馬轉身去了高台,揚聲吼道:“所有人都不要亂!護好陛下鳳君和老鳳君!”


    宋引鶴被慌亂的人群擠著朝後倒去,直到腰間覆上一隻手掌,他才穩住身形。


    “十七…”


    他眼神驚惶未定的看向身後的辛夷。


    辛夷神情沉靜,嗓音沉著:“公子莫怕,屬下會護好您的安全。”


    四麵八方的冷箭還在不斷的射來。


    她護衛著宋引鶴朝安全的地方退去,期間還不斷用手中的木劍揮開射來的箭。


    “啊!”


    這時,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老鳳君!”


    辛夷眼眸立馬射了過去,便看到從老人家身後飛來一隻長箭,直衝他而去!


    她此時站的位置離的並不遠。


    幾乎想都沒想,辛夷正欲抵擋身前長箭的木劍直接擲了出去,與老鳳君身後的長箭撞在一起。


    砰——


    “唔…”


    辛夷捂住胸口單膝跪地。


    沒了木劍抵擋,飛到她眼前的長箭瞬間刺中身體。


    “十七!”


    宋引鶴驚叫一聲,立馬扶住她的胳膊。


    “你怎麽樣?”


    “無礙。”


    辛夷忍著從胸口傳來的劇痛,朝身後的石獅像看了一眼:“先躲到那石像後麵。”


    宋引鶴立馬攙扶住她躲了過去。


    “你——”


    他看著她胸口處的長箭,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你受傷了,得趕緊就醫。對,找大夫,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辛夷按住他顫抖的雙手,出聲安撫:“公子莫怕,屬下死不了。”


    “呸呸呸!”


    沒想到這話一出,宋引鶴更加激動,“什麽死不死的,你別瞎說。”


    若不是要護著他,以她的身手定是能躲過那一箭的。


    兩人躲在石像後,很快前方傳來兵甲碰撞的聲音,是殷皇的近衛軍。


    這些近衛軍都是殷皇親自培養,個個以一敵百,她們的出現,很快讓混亂的場麵鎮靜下來。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凶手便被捉住。


    宋引鶴探頭看了一眼,並不認識那幾個行凶的人。


    此時,他所有關注點都在辛夷身上的傷上。


    辛夷靠在石像上,因失血過多已經幾近昏迷,全憑一股毅力撐著。


    “父親,快救救她!”


    宋引鶴雙眼通紅的找到祁正夫,緊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急切。


    祁正夫拽住他轉了一圈,見他沒事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嚇死為父了。怎麽了?你別著急,為父現在就去找鳳君。”


    看出宋引鶴的著急。


    祁正夫不敢耽擱立馬尋找起鳳君的身影。


    沒等他找到人,一個年長的宮侍出現在宋引鶴身後,“宋大公子,老奴帶您去找太醫。您扶上這位年輕的女君跟老奴來。”


    “您是?”


    宋引鶴看著他問了一句。


    年長的宮侍福了福身,“老奴是老鳳君身邊的人,宋大公子請跟老奴來。”


    他朝前走去。


    宋引鶴抿了抿唇瓣,顧不了那麽多,立馬扶上辛夷跟上他。


    “十七,你堅持住。”


    他看著幾乎將全身重力都壓在他身上的辛夷,“我們馬上去看太醫。”


    年長宮侍將他們引到一處宮殿停下,隨後看向身後的宋引鶴:“宋大公子你先扶著這位女君進去躺下,太醫稍後就來。此處是老鳳君常待的地方,兩位盡管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


    說罷,他直接轉身離去,看樣子是去請太醫了。


    宋引鶴收回視線,趕緊扶著身上的辛夷進去。


    他艱難的走到床榻前,小心的拽著辛夷,錯身的時候,雙腳突然絆住朝身後的床榻倒去。已經處於半昏迷的辛夷立馬跟著栽倒過去。


    嘭——


    辛夷整個身體直接覆蓋住他的身子。


    宋引鶴感受到唇角傳來的一抹溫暖時,陡然瞪大眼睛,隨即用力推開辛夷站起身來。


    “唔……”


    躺在床上的辛夷緊閉眸子悶哼一聲,無意識蜷縮起身體。


    恰好此時,太醫提著藥箱走了進來。


    宋引鶴來不及思考剛才的事情,趕緊說道:“太醫,你快給她看看,她中箭了。”


    “好。讓老婦看看。”


    太醫將藥箱放到床邊打開,立馬動手檢查起來。


    宋引鶴識趣的退到了屋子外。


    大約一個時辰後,太醫提著藥箱走了出來。


    宋引鶴連忙問道:“怎麽樣?她傷的如何?還有救吧?”


    “幸虧救治及時,再晚半盞茶的功夫,她這條小命怕是回天乏術。”


    太醫歎息一聲,“她身上這一箭離心口的位置太近,也幸虧她意誌力堅強。不過還是不能大意。”


    她看著宋引鶴叮囑道:“我已經點燃安神香,今晚她能安睡一晚。不過還需找人看著她,若是高熱要立即讓人喚我。”


    “多謝太醫,我記下了。”


    “好——”


    太醫點了點頭,“明日等她醒來,我會再過來。”


    說完,背著藥箱下了台階。


    直到看不見太醫的身影,宋引鶴這才進了屋子。


    屋內一股安神香的氣息在彌漫,很靜謐。他緩緩走到床榻邊站定,低頭看著躺在床榻上安睡的人。


    宋引鶴出神的看著辛夷,手指無意識撫上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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