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已過,還剩兩天試煉便要結束了!”


    “當下走在最前的是陸淵,這小子有勇有謀,我看好他,定能成魁首!”


    “我看好秦若清,她心性堅毅,劍法幹淨利落,後勁十足,未必沒有超越陸淵的可能。”


    “看來兩位道兄心裏已經有了心儀的弟子人選,音師姐可有看中的弟子?”


    “還沒有,我再看看他們後麵兩天的表現,倒是晏師妹,第一次收弟子,可有什麽想法?”


    “音師姐說笑了,我能有什麽想法,這要看那些弟子有沒有機緣。”


    “那倒是,想要傳承《朱雀心經》,需得煉化一縷南明離火,這次有兩個弟子的火靈根根值不低於九十,或許希望就在他們之間。”


    “……”


    冰洞深處,清亮寂靜,冰冷刺骨。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雙眼緊閉地蜷縮在一灘水裏。


    她眉頭緊皺,麵色潮紅,身上冒著騰騰的白色煙氣。


    倏地,她豁然睜開雙眼,濃烈的恐懼和痛意直接衝紅了眼眶。


    四周光潔的冰麵裏映照出一個同樣瞪紅雙眼的清麗女孩,她騰地坐起來,摸了摸絲滑如綢緞般的臉頰,再看青蔥般的玉手,一切都那麽真實鮮活。


    她不是死了嗎?帶著枯瘦的身軀和漫天的怒怨死在了瘴獸的利爪之下。


    到現在她還能感受到利爪撕扯她內髒的劇痛!


    怎麽會是年輕時候的模樣?


    如此清新冷冽的空氣,也絕不是瘴氣彌漫瘴獸橫行的天鳴澗!


    樂漓犀利的目光掃視四周,除了厚厚的寒冰再無其他。


    她想起來了,這是試煉場的地下冰洞,她就是在這裏發現南明離火並煉化了它。


    想到南明離火,樂漓感受著由內而外散出的熱量,心頭一震,急忙內視丹田。


    果然看到一縷如發絲細的純白色火焰在靈根旁邊飄搖,頓時滴落眼淚。


    所以,她這是回來了,重生回來了?!


    回到了初初煉化南明離火,還沒有拜晏月蘅為師的時候!


    眼淚洗去了她眼裏的恐懼和痛意,雙目染上怒火,嘴角凝出譏誚的諷笑。


    前世的一幕幕在樂漓的腦海裏不斷地閃現,胸中的怒火也漸漸平息,化作死寂的灰燼。


    猶如她對師父、對師弟師妹的愛恨情仇,一並燃盡了,化成灰揚了去。


    前世,她作為首徒,對師父之事殫精竭慮,對師弟師妹極盡嗬護幫助,到頭來受苦受累的是她,被苛責被嘲笑的是她,受委屈的是她,埋進枯骨的也是她。


    死而複生,奇世大觀,蒼天都覺得她上一世活得冤,讓她重來一世。


    她本就誰也不欠!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麽看不清的。


    當年她十歲時靈霄宗到她的家鄉華屏縣收弟子,測出她為單火靈根,便將她和另外四個有靈根的孩童一起帶回了宗門。


    三年時間,她跟同批進宗門的兩百多名弟子一起聽道,學習各種修行常識、修煉功法、做任務,三年一過,就參加了宗門組織的試煉。


    這場試煉,既是考驗也有機緣,前十名可獲得宗門的獎勵,若能得金丹真人看中,便有機會被他們收為弟子,但若通不過,就會被要求退出宗門,遣送回家鄉。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她發現了地下冰洞,敏銳地感應到冰洞裏有不同尋常的熱度,進來發現一縷南明離火,當即欣喜若狂。


    因為她知道,隻要煉化了這縷南明離火,就能拜入青玄峰,修煉宗門最厲害的火屬性功法《朱雀心經》。


    《朱雀心經》,功法霸道厲害至極,直通化神境,但此功法唯有煉化南明離火的修士才能修煉,也唯有配合南明離火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擁有火靈根的弟子無一人不心生向往,樂漓也不例外,無數次有過幻想,如今夢想成真,她哪容自己錯過,當即留在冰洞煉化南明離火。


    曆經驚險和痛苦,她僥幸將南明離火納入丹田,隨後就暈了過去,等醒來一刻不停地往試煉終點奔去,得了第十九名。


    有南明離火在身,她哪裏還在乎名次幾何,有沒有獎勵,試煉結束,她就被晏月蘅收下,成了她的首席大弟子。


    樂漓清楚得很,宗門許多高階修士此刻都在關注著他們這些試煉的弟子,場內還有金丹真人暗中隨行,隻要她帶著南明離火出去,不可避免地被他們的神識捕捉,結果就會如前世一樣。


    可這一世,她不想、更不願成為晏月蘅的弟子!


    現下是她擺脫前世軌跡的最好時機,或許也是唯一的機會,絕不能就此出去。


    不然一旦師徒名分定了,想要解除千難萬難,極可能還要背上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名聲。


    修仙正道,名聲壞了,必將遭世人唾棄謾罵。


    為那些人壞了名聲,根本不值當!


    樂漓神識凝重,惡狠狠地盯著丹田裏的南明離火。


    既然不想成為晏月蘅的弟子,就不能跟南明離火扯上瓜葛。


    宗門和晏月蘅絕不會允許她帶著南明離火再拜其他真人為師。


    她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煉氣中期弟子,如何能跟晏月蘅抗衡,勢必要將南明離火驅出體外,才能斬斷一切關聯。


    要怎麽做,樂漓不陌生,前世到後來,師父說她不堪為弟子,收回南明離火,她就曾被迫操作過一次,這次她便主動來做。


    樂漓當即盤膝坐好,運轉逆行功法,鼓動靈力小心裹著南明離火將之驅除丹田。


    痛苦瞬間自腹部升起,樂漓的身體猛地顫抖,臉色迅速蒼白下來。


    煉化南明離火痛苦,剛剛煉化又強行驅除,一樣的痛苦!


    可比起前世遭受的一切,這種程度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麽!


    樂漓冷靜自持,繼續運轉功法驅離南明離火。


    就在火焰要離開丹田的那一刻,冰洞裏突發異變,瞬間變得奇寒無比,隨之從地底冒出陣陣寒煙。


    一股不同尋常的寒煙竟不經過經脈,徑直鑽進她的丹田,向火靈根衝去。


    加劇的疼痛霎時席卷而來,樂漓瞬間握緊拳頭,心髒緊縮,功法被迫停止,南明離火刷地退回到靈根旁邊。


    南明離火一回歸,那股寒煙便不敢靠近靈根。


    冰火僵持,痛苦再次升級。


    不斷地有寒煙鑽進她的身體圍向丹田,她知道隻要南明離火離開,這些寒煙就會一湧而入丹田。


    她是火靈根,寒煙強勢侵入,絕非好事。


    樂漓眼裏閃過決絕,她定要解除跟南明離火的關聯,不管後果如何,她都選擇承擔。


    哪怕靈根受損,她也不悔,隻當她逆天改命老天給出的懲罰!


    她堅定地再次運轉功法,裹著南明離火驅離,寒煙霎時又向靈根靠近,火靈力湧起抵擋。


    渾身上下,一時仿佛被烈火焚燒,一時又好似被寒冰刺穿,冰火兩重天,攪得她整個人要破碎開來。


    劇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讓她顧不得關注丹田內的變化。


    冰冷的空氣,擋不住她的額頭滲出汗珠。


    樂漓不想哭,可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落下。


    淚水和汗水一起流淌,渾身抖如篩糠,她死死咬住嘴唇,破了爛了,不發出一聲尖叫。


    鹹腥的血液自嘴角溢出,樂漓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能痛暈過去,繼續運轉功法,以靈力拖著南明離火跳出丹田進入經脈,沿著經脈一點點逼出體外。


    看著南明離火一點點遠離丹田,一點點接近手掌,樂漓心裏既生痛快又有幾分解脫之感。


    這是她前世的所求和堅持,卻也因此背負著最大的負擔!


    這一世,她放棄這份堅持,舍棄那份負擔,從此跟晏月蘅,跟霍封疾,跟風筱筱便再無名分關聯。


    猛地加速驅使靈力,南明離火霎時被逼出體外,白色火光一閃不見了蹤跡,機緣已退,回到它該去的地方了。


    樂漓頓時停止運功,緊繃的精神一鬆,無力地癱軟倒下。


    神念微動從儲物袋裏拿出玉瓶,顫抖著手倒出一顆丹藥吃掉,頓時一股暖流順喉而下,她恢複了些許力氣。


    深吸一口氣,樂漓想要站起來,用了幾次力都摔倒在地上,便踉蹌著向外爬。


    一聲哢嚓脆響從地底傳來,霎時冰麵開始劇烈搖晃,洞裏的厚冰四分五裂,從頭頂砸了下來。


    樂漓神色大變,就地快速一滾,滾至牆角險險躲過砸下來的冰塊。


    就在此時,從地底激射出一大團淡藍色寒煙,直接沒入她的丹田。


    樂漓感受到了直擊靈魂深處的疼痛,眼前發黑就要暈過去,她猛地咬住舌尖,應激的疼痛讓她精神一震,瞬間清醒。


    丹藥煉化給了她更多的力量,樂漓忍著痛手腳並用走到冰洞邊緣,拿出靈劍削開洞口,挪開先前布置的幻陣,快速鑽出去回到地麵。


    她機警地探出神識查看情況,不由得眸光閃動,一時難以適應神識範圍變得如此小。


    不容多想,樂漓見四周無人,快速移動躲進一處隱蔽的山洞,設下禁製隔絕氣息,便盤膝坐下探看丹田。


    當看清丹田內的境況,臉麵唰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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