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吐息奔湧在她耳朵上,還有壓在身上的和女人完全不同的男人氣息,以及高大的軀體,讓她瞬間滿心都是恐懼。


    晏南鏡驚恐之中,抬腳對準背後人的腳背,就是狠狠的一腳下去。


    那人穿的鹿皮靴,或許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到如此地步,一時間竟然沒有防備。被她一腳踩的結結實實。


    看上去明明是貌美嬌弱的女郎,站直了也要仰頭仰視他的嬌小模樣。誰知道力氣竟然出乎意料的大,一腳碾在腳上,哪怕隔著一層靴皮,腳背都有被生生碾開的痛楚。


    晏南鏡那一腳自然是用盡全力,果然她聽後壓在她耳後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趁著這個機會奮力掙紮,桎梏的力道有瞬間的放鬆,她立即抓住這機會,將手從他掌中脫出,就往外麵大聲呼救,“白宿!”


    她跑了兩步,一股比方才更大的力道撲在她的背上。她整個人撲倒在地。那一下實在是太過意外,以至於半點都沒有防備,摔在地上,眼前都一陣發黑。


    晏南鏡隱約裏聽到門外的白宿慌慌張張,原本警惕緩慢的腳步聲,都變的雜亂。


    “女郎出什麽事了嗎?”


    晏南鏡暈頭轉向裏頭,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急匆匆的往她這兒過來。然而還沒到門前,隻聽到白宿啊的一聲,緊接著就是軀體重重倒地的沉悶聲響。


    那動靜半點都不小,在雪雨裏頭格外的清晰。


    這人竟然還有同夥?


    晏南鏡咬牙,她伸手去抓頭上的發釵。


    城中貴女以梳高髻描廣眉為風尚,晏南鏡對清早起來梳妝沒什麽興趣,頭發隻是隨意盤成發髻,用銅釵固定。銅釵釵首沒有什麽裝飾,但是釵尾被她拿去磨的尖利。和貼身藏著的匕首一樣,都是她防身的利器。


    她猛地拔下頭上的銅釵,反手刺向身後。或許是那人也沒想到她剽悍到如此地步。竟然第一下沒有被防住。


    尖銳的銅釵刺在盔甲的護脖上,她用盡全力的一擊,在兕皮製成的皮甲上發出沉默的鈍響。


    然後腕骨一痛,已經被他給擒住了。


    “女郎好本事。”


    壓製在背後的男人開口。


    晏南鏡揚起臉,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男人手掌上全都是常年持刀槊留下來的繭,壓在她的手腕上相貼著,都能感覺到一陣粗糙。


    “女郎誤會了什麽。”


    身上的人依然握住她的手腕,那雙眼睛在燈火裏燦若寒星,說話的音色裏聽不出喜怒。


    “我並沒有打算對女郎不利。”


    說著,原本緊閉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寒風混雜著雪粒子吹進來。


    晏南鏡看過去,隻見著一個穿著盔甲的人站在那兒。他們手裏還拖著已經完全暈過去的白宿。


    “景約。”那人開口,聲線還未脫離少年人的沙啞。


    “這人要如何處置?”說著那個開口說話的人,把手裏拎著的衣襟給甩開。白宿被扔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這會兒的動靜已經遮掩不住了,原本已經早早睡下的阿元也從睡夢裏驚醒。披上衣服,手裏按上防身用的打狗棍,出房門查看。


    晏南鏡聽到那邊阿元的動靜,當即變了臉色。


    “你們來應當是圖錢財吧。”她開口,“既然如此,我把錢財給你們,不要傷人。”


    她話語說完,手上的力道一鬆。隨即她被提著後衣襟坐起來。


    坐起來之後,之前壓在她身上的人,輕聲笑了。


    他徹底鬆開她,盤腿坐到她麵前。


    “女郎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財物對我來說不值一提。”


    晏南鏡聞言,眉頭蹙得比方才還有更厲害,她手掌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嘴唇抿緊了。


    外麵傳來阿元的驚叫,然後不多時,就被提了進來。


    “女郎!”阿元滿臉驚慌失措的被丟到了地上,看到那邊的晏南鏡,頓時連滾帶爬到她身邊,兩手抱住她。


    阿元抖若篩糠,但還用自己擋在晏南鏡的身前,好阻擋住這麽一群男人的目光。


    那個被稱為景約的男人依然盤腿坐在那兒,晏南鏡見著他手肘支著下頜,看向她這邊。


    “女郎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方才我說了,我並不打算對女郎不利。”


    “我幾人隻想借此處暫時容身。”


    這話說出來,幾乎不會被人相信。晏南鏡扯了扯嘴角,也不和他繼續在這上麵說上太多。


    “既然如此,那麽還請諸位不要傷人。”


    隔著一段距離,晏南鏡聽到那個男人又笑了一聲。


    “女郎多慮了,我從不對婦孺動手。”


    晏南鏡嗤笑一聲,這話說的漂亮,不過方才可不知道是誰和她過了幾下來著。


    她這表態,引得方才那個少年人的不滿,“我說你這女子——”


    “玄符。”


    少年被這麽一製止,不得不按捺下脾氣,退到一旁。


    室內燈火被外麵吹進來的風吹滅了幾盞,隻剩下兩盞在那兒,室內的光亮比之前還要黯淡了些。


    即使光線昏暗,但眼前幾個人的身量擺在那兒。


    晏南鏡越過身前發抖的阿元,還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白宿。


    “既然如此,還望使君言而有信。”


    等到那男人頷首,晏南鏡緩了口氣,“既然這樣,那還勞煩那兩位郎君,將地上的白宿送回去。冬寒地冷,在地上躺久了,寒邪入體就不好了。”


    她說著,見著之前那個被叫做玄符的少年又一次不忿的站出來,她揚起脖頸,“諸位都是不速之客,見諸君身上衣著應當是出身世家大族,不應當不知道沒有打上主人門,還要驅使主人家的道理吧?”


    話語落下,跟前的男人一手攔住想要上前的少年。他回頭看了那少年一眼,又暼了暼地上躺著的白宿。


    “我怎麽會親自送這種卑賤奴婢回去!”


    那少年怒道。


    “玄符!”


    男人微微提高了聲量,聲量不高,卻足以讓所有人聽見。


    低沉的嗓音裏有隱隱的威壓,“我說,你現在送人回房。”


    說罷,晏南鏡見著那雙眼睛轉過來望向她。


    “還請阿媼給他指路。”


    這些人都是不速之客,夜黑風高的闖入門來。自然也不知道家裏仆從住在那兒。


    阿元被眼前的變故嚇得六神無主,哪怕麵前人和顏悅色,也是連連搖頭。她一邊搖頭,一邊伸手護住身後的晏南鏡。


    少年的怒火被那男人一句話給壓了下去,哪怕晏南鏡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他渾身上下都不情願。


    隻見著那少年往白宿那兒走過去,提起白宿的一條胳膊,扛在肩膀上。見著那邊阿元不肯離開,不由得提高了聲量,“過來帶路!”


    話語裏端的是頤指氣使,阿元對達官顯貴有天生的畏懼,聽到這話,她忍不住往晏南鏡那兒一縮。


    晏南鏡拍拍阿元的背,小聲安撫,“阿元你先去。”


    阿元回頭過來,“那女郎呢?”


    晏南鏡搖搖頭,“沒事的。”


    她不知道這幾個人的來頭,但現如今形勢比人強,先走一步算一步。


    阿元不想離開,可經不起那邊少年不耐煩的催促,隻得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在前麵給人帶路。


    屋子裏少了三個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甚至連輕微的織物摩擦的動靜清晰可聞。


    突然那男人站起來,當他高大的影子籠罩過來的時候,晏南鏡渾身緊繃。


    “你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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