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找事,就得事找人。


    溫雲沐撚著手裏的簪花,左右尋思一陣。這一盒子簪花是溫徐清前幾日拿回來的,做得栩栩如生,說是有人孝敬唐王殿下的小玩意,葉垂雲說他家姐妹多,便喊他帶了回來。


    溫雲沐留下兩支,招呼春蓉,“先送給五妹妹挑,挑完了再送給三姑娘挑,走大路,若有人問你做什麽去,你如實說。”


    春蓉抿著嘴笑了,“春蓉知道。”


    “你自己也小心些,真有什麽事,躲著點。”


    “姑娘放心。”


    春蓉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劉媽媽就急匆匆走進來稟事:春蓉被溫雲婉打了兩巴掌,人推出去了不說,簪花連帶著盒子都被砸得稀爛的扔出來了。


    “春蓉人呢?”


    “在房裏上藥呢,臉腫得紅彤彤的,說好點再來姑娘這裏伺候。”


    “我去看看。”


    溫雲沐借著燭光看春蓉的臉,溫雲婉下手真是毒辣,打的時候還用指甲摳花了油皮,“明日去和五妹妹討些藥膏子,萬萬別留了疤,不好嫁人了。”


    夏薇給春蓉上著藥,埋怨著,“姑娘也不知是怎地了,總是想著把我們大家都打發了出去,什麽嫁人啊置地啊,我看是姑娘厭了我們了。”


    春蓉年紀大些,她把著夏薇的手,訓道:“別胡說,姑娘也是我們著想!”話落,又對溫雲沐笑道,“之前在院裏姑娘過得憋屈,我們都跟姑娘熬過來了,現在日子好過了,姑娘還想趕我們走,那可不能夠,而且我們都是為奴婢的,知道姑娘對我們好,有什麽不平總為我們出頭,但這次的事,是奴婢自己說錯了話,惹得三小姐生氣,姑娘就當沒這事吧!”


    溫雲沐隻淡淡嗯了一聲,捏著春蓉的下巴,仔仔細細看了一番,道:“你們睡吧。”


    秦氏滴水不漏,她不能等到秦氏布好了局再應對,溫雲婉是個透風篩子,從篩子下手,才能刺激秦氏早些動手,衝動,才有漏洞。


    “春蓉夏薇,明早你們去家塾的時候,一人簪一朵,早點去,別進屋,站在門口迎一下唐王殿下。”


    “可是,都已經被踩爛了啊!”


    “聽我的便是。”


    “是,姑娘。”


    翌日一早,右臉微腫的春蓉帶著夏薇站在臨風閣的院裏,大大方方也不避人,誰來了都行禮,溫雲婉帶著人走過來,在春蓉麵前站定了,冷笑一聲,她昨天打了溫雲沐的丫鬟,這件事早就傳遍了溫府上下,現在這個沒臉的,居然還叫她的丫鬟腫著臉站在這裏,也不嫌丟人。


    怎麽?來示威啊?


    溫雲婉不屑地打量一番春蓉夏薇,趾高氣揚地進去了。


    “姐,你昨日為何為難二姐姐的下人?”溫徐銘跟在溫雲婉身後,低聲發問。


    “為何?大哥哥不曉得從哪裏搞了些簪花來,讓那賤人——”溫徐銘聽到此處,臉色微沉,瞪了溫雲婉一眼,溫雲婉聲音低下來,硬生生轉了稱呼,“讓二姐先挑的,然後春蓉那賤婢,居然先去了溫雲秀房裏送,最後才到我這裏來,這明擺著就是看不起我。”


    “既是大哥哥送的,自然由二姐支配,你為這點小事就打了她的貼身婢子。她若捅到父親那裏去,吃虧的還是你。”溫徐銘和緩地道:“二姐姐今時已不同往日,你拿不住她的錯處就罷了,就別上趕著給她送你的錯處了!”


    溫雲婉聞聽此言,狠狠剜了溫徐銘一眼,“怎地你也來說和娘親一樣的話,你還是我弟弟,你也不幫著我!”話落,氣咻咻地一個人先進學堂去了。


    春蓉和夏薇站了許久,直到韓學士都進去了,夏薇偷偷問春蓉,“姑娘是要我們站到散學嗎?”


    “不是說了要等唐王殿下麽。”


    夏薇哦了一聲,見四下無人,抖了抖左腿,忽然被春蓉捅了一下後腰,隻聽春蓉說:“站好。”


    夏薇立即站得筆挺,就見前方走來一個帶刀的,正是唐王的護衛阿荊。


    對哦,每天都是唐王殿下最後一個到了,韓學士才開課。


    葉垂雲一如往常,和溫徐清一塊來,溫徐清走到近前收住了腳步,好奇道:“你們倆站在這裏幹嘛?”


    夏薇為難地咧出個笑意來,“回大公子話,奴婢也不知道,姑娘就隻說讓我們站著。”


    溫徐清上下打量了一番,一眼看到了兩人頭上皺巴巴不像樣的簪花,以及春蓉微腫的臉,想起昨晚後宅的那一通鬧騰,忍俊不禁地對葉垂雲笑道,“殿下,這花兒是你給的,那今天這景兒就是給你看的,你多瞧瞧。”


    葉垂雲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丫頭最近慣會找事了。”話落,踱步而上,溫徐清忙跟了上去,眉梢眼角都噙著笑意。


    待人進去了,學堂裏響起韓學士的讀書聲,夏薇這才揉了揉酸痛的腳,好奇地問:“聽大公子的意思,姑娘這是給那位看的?”


    春蓉不做聲,隻架起夏薇走了,今日裏也是第一天知道,原來簪花竟然是唐王殿下送的。


    看來,這府裏的人,除了大公子和姑娘,都還不知道吧?


    “多少?三千兩?”溫雲婉在房中大叫,“大哥哥莫不是瘋了吧?這點簪花哪裏就值三千兩了?”


    秦氏喝著茶,不做聲。


    昨日雲婉打了溫雲沐的婢子,當晚被馮媽媽叫過來聽訓,母女鬧得不歡而散,秦微舒知道這事善終不了,本以為她那變了性的嫡長女會找事發作,沒成想居然衝著銀子來了,為了這點錢,犯得上借唐王的佛麵嗎?


    “三妹妹,這原本就是宮裏賜給唐王的,唐王轉送到府裏來的——”


    “堂堂皇子,送了的東西也要要回去嗎?”溫雲婉氣得麵色微微發紅,握著盞子的手緊了又鬆了,溫徐清到底不是溫雲沐,他是正經的嫡長子,爵位的繼承人,在他麵前,溫雲婉還是收了自己的小性兒。


    “是宮裏的內官拿錯了顏色,這一批本是要給惠妃娘娘送去的,現在少了一盒,內官交不了差,在殿下那裏把頭都磕出了血,殿下也是沒法子,總不能因為這點簪花,逼死個內官,真出事我們也脫不了幹係的。”溫徐清緩緩放下茶盞,歎了口氣,轉而看向秦氏,“要不母親想想辦法,我是跑遍了整個京城,隻尋到這一家鋪子東家偷偷私下找人買了些多餘的貢品,計劃賣給高門貴女的,好說歹說願意轉我些,若是嫌貴,母親看能不能找找門路?”


    溫徐清裝模作樣地痛心著,“不過七八隻簪花就要三千多兩,三妹妹要是昨日稍微收斂下脾氣,也不至於今日拿銀子打水漂。”


    “可這事——”溫雲婉分辨著。


    “行了。”秦微舒一揮手,對身邊的丫鬟道:“送三姑娘回去吧。”


    “娘親!”


    “回去,我和你大哥哥有事要談。”秦微舒已然不悅,她這個女兒的確驕縱了些,可平日裏也不惹什麽事,自打溫雲沐病了幾日,不知是怎地,突然就開始不斷拿起溫雲婉的錯處來。


    “徐清說哪裏話,我一個婦人能有什麽門路,既然這事是雲婉的錯,錢也就不用從公賬出了,我來出吧。”秦氏示意馮媽媽拿來幾張銀票,“這事雖說事關殿下,但到底是內宅的事,哥兒可是未來要承爵的人,總是被這種事情牽扯,被你父親知道了,也會覺得姐兒們不懂事,牽絆你。”


    秦微舒話裏有話,明明是句軟話,可句句都是刀鋒,敲打著溫徐清:若是再替溫雲沐出頭,枕頭風誰知道吹成什麽樣。


    原來,這就是沐姐兒過的日子嗎?


    溫徐清道:“母親說的是,這些事我也不想管,但咱們都是一家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家裏和睦些,自是比什麽都好,若真有人上趕著鬧事,父親也是不答應的。”


    秦微舒笑笑,把銀票遞了過去,“那就勞哥兒費心。”


    “母親說哪裏話,都是孩兒應該做的。”


    目送著溫徐清出了門,秦微舒這才變了臉,她一抬手,將上好的茶具都揮到了地上,心裏隻覺得憋悶。


    溫雲沐為什麽變了?她一點頭緒都沒有,該打聽的都打聽了,該問的都問了,不過是病了幾日,就突然變了。而這府裏上上下下沒一個生疑的,甚至她的傻姑娘還沒有當回事。


    可是她秦微舒是春江中最敏銳的那隻鴨子,她感受到了水溫的變化,她感受到了天平開始往溫雲沐一端慢慢傾斜。


    她究竟想幹什麽?這個家終究不會是她的,過兩年總是要嫁人的,她到底又是為什麽而鬧的!


    秦微舒恨聲道:“人呢?還沒到京嗎?”


    “後日便到,事情均安排妥當了。”馮媽媽躬身道,“夫人放心,這次定叫那對母女有去無回。”


    “好,給我盯緊了老二。”


    “是。”


    三千兩!溫雲沐坐在院子裏數銀票,順手塞給春蓉兩張,春蓉看了一眼,不禁手抖了,“姑娘,姑娘,這可使不得,這,這也太多了——”


    “我也不能為了你去打二姑娘,就隻能讓她花點錢放放血了,這錢你拿著,挨了打不得好好補補。”


    “可這也太多了。”


    “不多,拿著,以後買田或者買鋪子傍身。”溫雲沐強行將銀票塞進春蓉衣袖,然後順手給了夏薇一把,夏薇攤開手一看,“姑娘,怎麽我才十文啊?”


    “你又沒挨打,這十文給你陪站的辛苦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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