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爆炸,小艇上的水鬼全部落水。


    兩聲爆炸,水裏的水鬼翻起肚皮。


    蒸汽船上的機械神教船員目瞪口呆,正在揮刀砍殺的聖血者們無言以對。


    丟下了手雷的雷傑無辜地站在船舷邊,手裏還握著一個沒拉拉環的手雷。


    “往水裏扔!”


    一名船員衝他大喊,雷傑的動作頓了一頓,仍然是把拉了環的手雷丟到了小艇上。


    “轟!”


    又是一聲巨響,僅剩的幾個水鬼被嚇得瘋狂逃竄,不顧一切地從蒸汽船上跳回水裏,隨後迅速潛水遠離。


    驚鴻一瞥間,陳劍看到了他們指縫之間的腳蹼,以及身上隱約已經炸開的鱗片狀皮膚。


    原本激烈的戰鬥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終結,懵逼的船員們全部看向雷傑,似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他。


    靠,我們這正打著呢,結果你上來就是兩顆手雷?


    還往船邊扔?


    這是哪裏來的蠢貨?你丫就不怕把船給炸沉嗎?


    ----但有一說一,水鬼確實被趕走了,他也確實是出於好心。


    隻不過就是......太魯莽了吧!?


    一名脖子上掛著中空的船舵、手上拎著把廢土風格單發線膛槍、船長模樣的男人走到雷傑麵前,瞪著眼睛吼道:


    “你怎麽能這麽幹?!”


    “你差點把我們的船炸沉了!”


    “神聖三一在上,不要這麽魯莽,可以嗎?!”


    雷傑回頭看向陳劍,後者聳了聳肩,沒有開口。


    於是他也隻能敷衍著回答道:


    “我來不及想太多,我嚇壞了。”


    “你哪裏像嚇壞了?你就像一個蠢貨!蠢貨!”


    船長氣急敗壞地揮舞著步槍,雷傑後退兩步,生怕他的槍走火。


    “現在給我滾回你們的艙室裏去!”


    “還有你!徐獵!”


    “看好你的這些朋友!對付怪物是我們的事情,讓他們老老實實地躲道後麵去!”


    “......他們也隻不過是好心。”


    徐獵咳嗽一聲,走上前擋在雷傑麵前說道:


    “好了,好了,大錨,不要再說了。”


    “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繼續開船吧。”


    “我們得趕緊甩開那些水鬼,說不定他們還會再來的......”


    “他們不會再來了!”


    叫大錨的船長粗魯地朝水裏吐了一口痰,隨後說道: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下船後我們會檢查船損!”


    “如果神聖蒸汽的機魂因此不悅,你們必須為祭祀付費!”


    “放心,放心,我的朋友都是講道理的人......”


    一邊說著,徐獵一邊拉著雷傑轉頭就走。


    他給陳劍打了個手勢,陳劍緊跟在他身後回到了艙室裏。


    關上艙門之後,徐獵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說道:


    “神選者,我知道你們有自己的戰鬥風格。”


    “但如我所說,你們確實應該留下些餘地。”


    “你們沒注意到嗎?這艘船是木頭做的。”


    “要是手雷把船炸穿,我們就隻能遊回去了......”


    陳劍嗬嗬一笑,回答道:


    “放心,我們丟的手雷不會損壞艙壁的,它隻對活物有用。”


    “不會損壞艙壁?這聽起來像某種......機械神教的可笑魔法。”


    徐獵微微皺起眉頭,好奇地問道:


    “為什麽不會損壞?”


    “神賜的真理罷了。”


    陳劍隨口回答。


    他可不打算跟徐獵解釋為什麽溫壓手雷炸不爛工事,這種“來自神明的知識”,就算自己能講清楚,對方也未必能聽明白。


    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問問他,這些所謂的水鬼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以這些水鬼是從哪裏來的?他們為什麽要襲擊運輸船?”


    “以這些水鬼表現出來的智力水平,我不認為這裏有任何東西對他們來說是有價值的。”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徐獵感慨地歎了口氣,隨後說道:


    “很顯然,你們是第一次見到水鬼,但僅僅是十幾分鍾的接觸,卻已經弄清了這次襲擊的本質。”


    “這大概才是真正的‘神賜的真理’吧......”


    頓了一頓,徐獵繼續說道:


    “沒錯,正像你看到的那樣,這些水鬼的襲擊並不是為了任何資源。”


    “他們的襲擊,僅僅是出於本能的變態欲望。”


    “他們癡迷於殺戮、血腥、暴力、虐待,所有活動的物體,都是他們獵殺的目標。”


    “而在這些目標中,越是與他們相似的活物,就越能滿足他們的欲望。”


    “所以,人類永遠是他們獵殺名單上的第一位......當然,他們也會自相殘殺。”


    “甚至這些水鬼的宿敵,就是活躍在岸上的那些名叫恐魔的怪物。”


    “在漢水附近,他們的爭鬥至少已經持續了數十年,有時候我都搞不懂,他們為什麽還沒有在自相殘殺中滅絕.....”


    “恐魔?”


    陳劍注意到了徐獵口中說出的新詞,隨即追問道:


    “那又是什麽東西?”


    “跟水鬼一樣的東西,隻不過水鬼生活在水裏,恐魔生活在岸上。”


    “這兩種怪物都是同一種變異的產物----你或許注意到了,水鬼的胸前有一處類似骷髏的疤痕,那就是他們的標誌。”


    “我確實看到了。”


    陳劍緩緩點頭,轉而又疑惑問道:


    “但這說不通,如果他們已經形成了群體認知的圖騰,為什麽他們表現得如此......愚蠢?”


    “因為那不是人為烙印的圖騰。”


    徐獵耐心解釋道:


    “無論是水鬼、恐魔,又或者是其他遊蕩在這片大陸上絕大部分區域的‘食屍鬼’,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血骷髏。”


    “這個名字的來源,就是他們胸前的骷髏圖案。”


    “那個圖案來自於某種變異,在血骷髏的新生兒誕生後便會以皰疹的形式爬滿胸前,皰疹的顏色鮮紅,所以叫血骷髏。”


    “皰疹會在他們生長的過程中漸漸褪去,最終形成骷髏樣的瘢痕。”


    “這就是他們的來源。”


    聽上去非常合理。


    所謂的血骷髏,大概率是某種......遺傳疾病?


    陳劍在心裏默默記下了有關水鬼、血骷髏的信息,但也就在他準備拿出pda,把資料更新上去時,船艙外突然又傳來了船員的喊叫聲。


    “漢水到了!我們馬上靠岸!”


    陳劍精神一振,緊跟在徐獵身後再次走出船艙。


    他記憶中繁榮的漢水市區還遠在天邊,地標一樣的白沙洲和嘉魚大橋卻近在眼前。


    隻不過,這座橋已經塌了。


    陳劍緊緊盯著大橋斷裂的橋麵,隨著蒸汽船越發靠近,他也注意到,橋麵上似乎有東西正在活動。


    他不動聲色地從懷中取出望遠鏡,避開機械神教船員的視線向橋上觀察。


    那是一群人。


    準確地說,那是一群血骷髏。


    他們正在將一具殘破不堪、但仍然活著的身體吊到破碎的鋼鐵支架上。


    被吊起的人瘋狂掙紮,但穿過她手腕、腳腕的鐵鉤卻將她死死鎖在了支架上。


    鮮血汩汩流出,血骷髏們一擁而上,舔食著地麵上的血液。


    緊接著,有人手持鏽跡斑斑的鐵皮,上前刮開了她的皮膚。


    血肉瞬間成糜,那人仿佛是在刮取果泥一般......


    陳劍皺眉不語,強迫自己看了下去。


    直到蒸汽船開過大橋,血骷髏們的折磨才終於結束。


    女人的身體早已四分五裂,而她的頭顱,則被人精心切了下來,端端正正地擺在了一處石台之上。


    頭顱上還保留著她臨死前痛苦掙紮的驚恐表情。


    陳劍身旁的徐獵同樣看到了這一幕。


    他的手握著腰間的手槍,開口說道:


    “這就是血骷髏的儀式。”


    “血祭血神,顱獻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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