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大師直言。”陸承珝道。


    “不到九個月,至於是何毒,貧僧不知。”


    “太醫院無解。”


    “從脈象來看,此毒凶悍凶險,確實無解。”了然大師道,“施主不妨讓令兄瞧瞧,他對藥石有所研究,或許知曉一二。”


    陸承珝再次致意,緩步離開了禪房。


    禪房外的樹下,蘇心瑜正踢著地上的小石子,陸炎策則在看武僧打拳。


    他們見他出來,雙雙朝他挪了腳步。


    “這麽快就聊好了?”陸炎策問。


    路上花費不少時辰,隻這麽片刻就得回去,這一趟出來得太過無趣了。


    “我還得去見一個人。”陸承珝腳步不停。


    見他沒說不讓他們跟著,蘇心瑜與陸炎策便緊緊跟了上去。


    到了一處寮房外,陸承珝放緩了腳步,警告陸炎策:“切莫胡言亂語。”


    “你放心,我不會胡言亂語。”陸炎策拍胸膛打包票。


    話音落,陸承珝進了寮房。


    蘇心瑜跟了進去。


    陸炎策亦如是,卻很快大叫出聲:“喂喂喂,你竟然躲在這裏!你知不知道二伯派人尋你多久?”


    “閉嘴。”陸承珝沉聲。


    陸炎策小聲嘀咕幾個詞,很快不吱聲了。


    蘇心瑜像是聽到了不得的信息。


    眼前的年輕男子穿著僧袍,腦袋上的發束卻仍在。


    莫非是帶發修行?


    此人當與陸家有關,且與陸二爺關係更不小。


    陸承珝坐到他對麵,伸出手腕:“幫我看看,我身上所中何毒?”


    僧袍男子垂著眼眸,伸手搭上陸承珝的脈搏,隻一瞬便驚愕道:“你活不久了。”


    “何毒?”


    陸承珝縮回手,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子。


    僧袍男子搖首:“我不知,你來尋我之前想必尋過了了然大師,大師怎麽說?”


    “大師也不知。”


    “你還能活著已是奇跡。”僧袍男子嗓音淡了下去,“你若還想活,速去慶州尋我師父,他擅毒。”


    陸承珝頷了頷首,起身。


    “別跟家裏人說我在此地。”僧袍男子叮囑一句,眸光看向陸炎策。


    陸炎策鼻孔氣得老大,到底不說一個字,跟著陸承珝與蘇心瑜離開。


    回到馬車內。


    待車軲轆轉悠起來,陸炎策終於憋不住:“老二怎麽會在這裏,瞧他模樣是要出家吧?”


    “老二?”蘇心瑜反應過來,“方才那人是陸二公子?”


    陸炎策點了點頭,又問陸承珝:“老五,你不想出家,想出家的是老二,對不對?”


    陸承珝閉目假寐。


    “不是說他與相好的私奔了麽?”陸炎策嗓門越來越高,“他怎會在寺廟裏?”


    “是何緣由,他不曾與我說起。”陸承珝仍舊閉著眼。


    “二伯尋他尋不到,你倒是尋到了,怎麽不跟家裏人說?”陸炎策又問。


    陸承珝慵懶抬了抬眼皮:“他方才有叮囑,你沒聽見?倘若因你被家人知道他的行蹤,後果你可擔得起?”


    “不說就不說。”陸炎策咕噥一句。


    就怕老二又消失不見,屆時二伯父二伯母怪罪起來,這份罪責,他可擔不起。


    “他不是已婚麽,為何還與人私奔?”蘇心瑜好奇心起來。


    陸炎策解釋:“與家裏安排的女子成婚,該女子並非老二自個喜歡的,老二喜歡的是他師父的女兒。至於私奔一事,我也隻是聽說。”


    “慶州,咱們要去麽?”蘇心瑜看向陸承珝。


    陸承珝反問:“你說去不去?”


    “去,隻要有一線希望能解你身上的毒,咱們就去。”


    蘇心瑜眸光含了希翼,亮閃閃的,仿若暖陽一般。


    一瞬刺到了陸承珝的眼。


    他再度閉眼:“今日見到老二之事,不許聲張。慶州距離京城有些路程,倘若真要去,得準備準備。”


    “好。”蘇心瑜應下。


    “我也想去。”陸炎策嘟囔,“我在家,倘若控製不住說了老二的行蹤……”


    “威脅無用。”陸承珝嗓音寒涼,“屆時被責怪的是你。”


    陸炎策癟了嘴。


    回到陸家,誰都沒提及今日去了哪,見到了誰。


    陸承珝的腳步剛跨入清風居,裏頭傳來一道大嗓門:“你終於回來了。”


    厲北辰快走幾步,到了陸承珝跟前。


    “何事?”


    “自是有事。”


    蘇心瑜見他們有事要聊,便與來人頷首致意,腳步朝東廂房方向。


    厲北辰望一眼蘇心瑜遠去的身影,壓低聲:“我終於明白你覬覦弟妹的緣由了。”


    蘇家小姐果然長得美。


    瞧著年紀小小,卻已然出落得如此絕色。


    再過個一兩年,屆時怕是全京城的女子都及不上她。


    陸承珝沉了聲:“說正事。”


    厲北辰這才道:“刺客似預料到你那晚要去查案,亦或刺客知道賊人會在那晚作案,早早設了陷阱。這幾日我們在你出事的那幾條街區尋到了布網的爪痕,對方就是要你的命。”


    “廢話。”


    陸承珝涼涼吐出兩個字。


    這個情況他早就知道了。


    “你說刺客會不會進行第二次暗殺?”


    “既然下了毒,大抵不會在短期內再行刺殺。”


    “有些道理。”厲北辰頷了頷首,“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


    “沒旁的事,你先回罷。”


    “行,你再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厲北辰擺擺手,“我走了。”


    --


    深秋的夜,冷。


    夜風一吹,愈發的冷。


    東廂房內,蘇心瑜睡得很不踏實。


    她好似做了個夢,夢裏是在一處山崖上。


    山穀有野獸嘶吼,天空有老鷹盤旋,似隨時準備出動。


    忽然間有黑衣人劫停了他們的馬車,車廂一晃,母親連忙將她摟入懷裏,父親提劍出了車廂。


    刀劍聲響起的刹那,她猛然醒來。


    卻聽得屋外有女子的哭聲。


    哭聲滲人。


    幽幽怨怨的,在這深夜,聽得人毛骨悚然。


    蘇心瑜連忙點了燈,周圍無人,哭聲卻越來越響,仿若趴在她耳邊。嚇得她心慌慌,急去耳房尋琴棋。


    “琴棋,琴棋……”


    她不敢大聲喊,全因哭聲在耳邊越來越響。


    奈何琴棋睡得沉。


    無奈之下,瞥見主屋還亮著燈,她疾步過去叩門。


    “誰?”陸承珝正脫衣。


    “是我。耳邊一直有哭聲,我害怕。”蘇心瑜不敢轉頭看,手上拍門的動作加了速,“陸承珝,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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