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身著漂亮綢衣,神情卻苦澀憂愁的女人。


    她嘶啞的重複著。


    “我的女兒賣十兩白銀。”


    年幼的女兒守在母親身邊,看起來不過兩三歲的樣子。


    女人脖子上掛了張牌子,展示著待售的女兒,和正在出賣的母愛。


    母女就站在坊市邊緣的入口處,年幼的女兒一臉茫然,傻傻配合母親重複著。


    “我父親是修仙者,我會有靈根的。”


    “我父親是修仙者......”


    在以修仙者為主的清溪坊,花十兩銀子買一個可能有靈根的小姑娘,其實還算是個合理的價格。


    往往這類賣孩子的情況,都是因為她的男人,那個不知名的散修,已經許久未歸,可能死在了外麵。


    不過,一般情況下,修士們不會買這種小姑娘,畢竟,十三歲才能檢測出靈根高低種類。


    十年的養育,太麻煩了。


    “別看了,跟緊我!”


    王榮遠緊了緊青驄馬的韁繩,低聲叮囑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少年郎。


    “是,叔父。”


    作為穿越者,有宿慧的王玉樓比他堂弟王玉安機靈許多,立刻就收回了目光,看向清溪坊內的其他物事。


    “榮遠叔,才十兩銀子就能買到可能有靈根的娃娃,我們王氏又不缺凡人常用的銀子,為何不買?”


    王玉安不解的問。


    “大拖油瓶帶著小拖油瓶,誰知道那女娃的父親是怎麽回事?


    忘了家學教你們這些小崽子的東西了嗎?


    給我背一遍,你們引氣期小修士在外出行時要守的家規!”王榮遠嚴肅的看向王玉安。


    在家族內,王榮遠以武勇誌堅而聞名,修為精深,列家族傳法堂家老之位。


    正是因為他實力不俗,才接下了送家族玉字輩倆小子來清溪坊的活。


    此刻他一發話,那威嚴的派頭,連王玉樓都心下凜然。


    王玉樓的堂弟王玉安更是嚇得臉都白了,他結結巴巴的委屈回道。


    “行路隻走大路,往來隻交世交,買賣先砍九成。


    遇事退至人群後,有利讓與道友先,聽話隻信半分足。


    腿上常備千裏符,守得全身......守得全身......”


    在叔父的壓力下,第一次遠離族地的王玉安被嚇得腦子都是渾的。


    一時間,竟荒唐的把家族苦苦教導的引氣期外出族訓忘了半句。


    “啪!啪!”


    練氣修士之所以叫練氣修士,是因為他們都練得一口靈氣藏於丹田。


    見王玉安這小崽子連外出族訓都敢忘,王榮遠當即引了一股靈氣,化作淡青色的大巴掌,對準王玉安的左右臉頰就是兩個大鼻竇。


    練氣高階修士對靈氣的控製能力遠超王玉樓的想象,王榮遠這兩個大鼻竇,可謂同時了兼具懲戒力與安全性。


    扇的聲音又脆又響,好聽極了,聽得王玉樓頭皮發麻。


    同時,王榮遠還控製好了力道,絲毫沒有傷到王玉安。


    “嗚嗚嗚,叔父,我錯了,別打了......嗚嗚嗚......”


    辭別父母,離開了從小長大的族地,一路上,性子本就跳脫的王玉安跳的比天都高。


    現在,叔父兩個大鼻竇,打醒了他的跳脫夢。


    “榮文和你娘太寵溺你了,守得全身保仙途都敢忘!”


    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王玉安,王榮遠又看向玉樓。


    “玉樓,你以後多多提醒他,這小子,哎!”


    王玉樓是從二十一世紀的華國穿越來的,自然明白族叔王榮遠對自己、對玉安的希冀.


    這位家族的長輩沒什麽愛扇大鼻竇的特殊癖好,純粹是被氣到了。


    “是,叔父,守得全身保仙途,玉樓必不敢忘!”


    說著,王玉樓還踢了王玉安一腳。


    經由堂哥這麽一提醒,王玉安也反應了過來,連連保證道。


    “俺也一樣,必不敢忘,必不敢忘!”


    王玉安這小子,學著王玉樓表態,勉強讓王榮遠放心了點。


    雖然王玉安這個狗東西有點跳脫,但玉樓倒是謹慎的性子,這倆小鬼在清溪坊內互相扶持,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畢竟,王家在清溪坊還有其長輩在,又不是隻有這倆小鬼。


    “哼哼,你們啊,在此地等我,我去把青驄馬與馬車托存一下。”


    王榮遠牽著青驄馬,步入了清溪坊內外圍的停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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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安,還疼嗎?”


    看著弟弟腫脹的臉頰,王玉樓關心的問道。


    “能不疼嗎?扇你你也疼!”


    捂著臉,王玉安眼淚汪汪,委屈極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甚好,他對王玉樓的關心倒沒什麽意見,就是覺得太冤了。


    不就是忘了半句族訓,至於獎勵我大鼻竇嗎?


    爹,娘,俺想你們了!


    “額,叔父也是關心你,族學中的玉明大哥每次講到他弟弟的事情,都會眼眶含淚。


    我們這些引氣期的小字輩,離開家族的庇護後,隻有謹小慎微才行。”


    王玉樓有些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自己這位弟弟,還真是被他爹娘給寵的太厲害了。


    他提到的玉明大哥,是玉字輩的老二,練氣初階的修為,在家族族地修煉,也兼職給家族的靈根子弟上上課。


    他的弟弟玉流,就是外出求學的過程裏,因少年心性,貪圖凡間床笫之歡,被劫修暗殺於凡俗市鎮內的宅邸中。


    作為築基小族,相比於紫府門閥、大宗左道,王家在梧南盆地內隻算微末。


    但......對於朝不保夕的散修而言,王家子弟身上的東西,已經夠他們鋌而走險了。


    “哥,你看,那裏有沒穿衣服的女修者。”


    然而,玉樓的關心都是多餘的。


    玉安這個狗東西看到了漂亮的女修,臉上瞬間就不疼了。


    神醫!


    玉樓表麵上有些嫌棄,不過心中也有幾分欣慰。


    玉安這小子還算個東西,有好事沒忘了玉樓——沒白疼他。


    順著玉安的視線看去,玉樓注意到了那位站在坊市地攤邊的女修者。


    明明是陽春三月的時節,這女修卻似乎熱的厲害,上身隻穿了絲質的鵝黃色抹胸,下身則是一條短羅裙,裙擺堪堪蓋住臀線。


    地攤上售賣的是些石頭、金屬,盡是些煉器用的物事,也不知道那位散修從哪弄來的,女修者則在和攤主講價。


    “別亂看,說不定是修魅術的,萬一你被著了道,等將來我成了練氣,也要在族學哭你了。”


    拉了玉安一把,王玉樓把他的豬頭臉從女修的屁股上扭到了一旁。


    “你小心些才對,我可也是雙靈根,雖然隻是金土,比你的水火在煉道天賦上差了些,但鬥法更強!”


    豬頭小子嘴硬道,說著,他又情不自禁的扭了過去。


    激情女修硬控純情蕭楚南了屬於是。


    不穿衣服的女仙,家族內可見不到!


    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對男女之事有了心思,這也是家族在他們靈根測出來後,立刻把他們派到不同地方修習的原因所在。


    出去修習家族內沒有的術法,最好順道找個資質絕頂的道侶,幫王家做強做大!


    見弟弟如此豬哥,王玉樓加大了力度,用引氣期兩層的修為,雙手按著,生生的把動情的蕭楚南給壓製住了。


    “哥,你這是仗著修為欺負我.....”


    王玉樓搖了搖頭,大家一起檢測完靈根,一起開始引氣,你隻有一層還能怪我?


    “我看你真得小心了,玉安,外麵的誘惑可不止這些。


    花花世界迷人眼,沒點心性早晚翻,玉安啊玉安,你以後可咋辦。”


    “哼哼,可能是她修煉了魅術,對,定是因為這個。”


    男人的嘴硬沒有上限,玉樓都不想理這個傻弟弟了。


    不過他倒沒什麽厭惡之情,玉安這種心性反而很正常,畢竟,不是誰都和他一樣,是帶著宿慧穿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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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橫兩萬餘裏的梧南盆地,麵積約等於王玉樓前世星球上的歐亞大陸。


    盆地中,有三家上門,七派左道,合稱十宗。


    十宗以下,則是上千上萬、大大小小修仙家族,以及中小門派。


    清溪坊位於梧南盆地西北部,隸屬於左道紅燈照,是家麵向練氣期修士的坊市。


    由於有築基期修仙者長期坐鎮,幾百年來口碑不錯,生意也紅火。


    清溪坊內,坊市邊緣處的停馬場中,今天也人來人往。


    練氣期的修仙者已經可以乘著法器飛行了,但催動法器需要時刻損耗靈力,而且飛在天上太惹眼。


    因此,哪怕是練氣期修士出行,往往也隻會在地麵快速趕路,而非傻模傻樣的飛在半空中。


    不過,王家在清溪坊內,其實有自己的店鋪、客棧、院落,別說停一匹青驄馬,就是停十匹都無礙。


    王榮遠特意來清溪坊停馬場,要做的可不隻是停馬如此簡單。


    把青驄馬、馬車安置好,他悄悄走進了停馬場的獸用物品鋪子內。


    鋪子老板也是位練氣修士,看起來神頭鬼臉的,總之沒個人樣就是了,此刻正躺在椅子上享受引氣女修的按摩。


    “老王?”


    見到王榮遠進來,他揮手把女修趕走,從躺椅上撐起了身子,問道。


    “我說怎麽今天聽到烏鴉一直在叫,你來我這裏肯定沒什麽好事,說吧~”


    王榮遠大馬金刀的坐到了老板對麵,自來熟的給自己倒起了茶。


    “狗嘴吐不出象牙,老鬼,我托你找的東西有消息了嗎?”


    喝了口八品的顧氏靈茶,王榮遠看向名為老鬼的情報販子。


    “烏蒙三友說不知道,響水灘的匪頭說有消息,但要先給五十枚靈石才告訴你。


    一片紅倒是不要錢,但他也輔修煉道,東西找到了,他自己要用......”


    王榮遠一邊點頭,一邊默不作聲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繼續喝。


    把附近知名的劫修掰著指頭數了一遍,名為老鬼的練氣期老板一攤手,道。


    “老王啊,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那位築基期伏龍觀修士遺蛻的風聲隻出現過一次,但我們清溪坊附近的小族、散修、劫修已經找了五年了。


    一點其他的消息都沒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


    王榮遠又給自己倒了杯靈茶,道。


    “繼續找,萬一找到了,我隻要他的煉器手劄,抄一份就行,其他的全都不要。”


    老鬼疑惑的搖頭。


    “伏龍觀的人自己都找不到,我們散修能有機會嗎?


    而且,那些劫修都是大族養的,大族得了遺蛻,也定然不會坐視煉器手劄外流。”


    發現茶壺裏已經沒有靈茶了,王榮遠起身,準備離開。


    “找就是了,劫修是劫修,大族是大族,遺蛻找到了肯定要過劫修的手,會有機會的。”


    凝視著王榮遠離去的背影,老鬼微微有些咋舌。


    難道說,王家在紅燈照裏的那位築基老祖,知曉些什麽特殊的消息?


    他一邊想,一邊拿起了茶壺。


    “我入你姥姥!”


    老鬼的聲音如此之大,已經在門外的王榮遠都聽到了,他微微一笑,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顧氏的八品靈茶?


    包喝光的!


    不喝光,我給你那五枚靈石的情報費豈不是白給了?


    一點信息都沒有,隻喝你壺靈茶已經很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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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先帶你們去吃飯,咱們在清溪坊也有產業,你們還是第一次來,帶你們認認路。”


    王榮遠拍了拍玉樓的肩膀,然後又踹了下玉安的屁股。


    “快點走,晚點還要帶你們去拜師。”


    你就是偏心眼是吧?


    玉安心裏委屈,但他不敢說。


    “叔父,為什麽清溪坊的人看起來這麽多,我記得玉明大哥說過,這裏隻有幾千名修士啊?”


    跟在族叔的身側,玉樓低聲的問道。


    “不錯,能注意到這裏的人數不對,玉安,學著點玉樓。


    人數太多,往往意味著起了變化,有特殊事情發生。


    行走在外,眼必須觀六路、十路,耳必須聽八方。”


    王榮遠先是點了點玉安,而後解釋了起來。


    “紅燈照前年換了掌門,新掌門是梧南巨商家族出身,頗會經營,給紅燈照旗下的所有坊市定了新的經營計劃。


    其中有一條,紅燈照宗內功勳堂會派個分部,在旗下的坊市中輪流駐紮,方便散修、小家族交易。


    之所以最近清溪坊修士數量增加,就是因為功勳堂分部半個月後會到清溪坊,很多大坊市才有的商號也會交筆靈石,跟著分部一同過來。”


    巨商家族出身,新的經營計劃。


    作為曾經天天九九六的牛馬,玉樓品出了不對。


    紅燈照這是?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王榮遠就帶著他倆,走進了一家名為‘知味坊’的酒樓。


    “是榮遠家老!榮遠家老來了!”跑堂的大夥計見到王榮遠,頓時笑逐顏開的跑了上來,同時高聲的吆喝著。


    “吆喝什麽!”


    王榮遠不喜歡這種虛頭巴腦的迎來送往,訓了大夥計一句後,就帶著玉樓、玉安進了後堂。


    一位身著紫色錦袍,看起來頗顯富態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給王榮遠做了個深深的揖。


    “榮遠家老,您來也不通知我一聲,都沒來得及準備什麽好菜。”


    這位笑容滿麵的胖子,正是王家在知味坊的負責人,外姓練氣修士唐念秋。


    實力在練氣初階,還是靠破境大丹突破的,已經沒了進一步往上走的可能。


    照理來說,他高低也是練氣修士,應該和王榮遠是平輩,不至於如此客氣。


    然而,王榮遠才剛剛七十歲,已經到了練氣高階,是王家屈指可數的築基種子。


    這裏麵的差異就大了。


    “不用,這是玉樓、玉安,以後他們要在清溪坊學習佐道之術,難免會有遇上事情的時候,那時......”


    王榮遠還沒說完,唐念秋就一副激動的樣子,一臉讚歎的看著玉樓道。


    “噢?這位是玉安吧,不愧是我們王家的麒麟子,榮文兄生了個好兒子啊!”


    我才是玉安!


    壞了,我成替身了!


    玉安腫脹的臉頰頓時漲的通紅,像是個發光的紅燈籠,玉樓則隻能尷尬的在一旁傻笑。


    “哈哈哈哈,你認錯了,這是玉樓,那個才是玉安!


    玉安、玉樓,來,見過你們念秋族叔。”


    王榮遠沒繃住,憋著笑介紹了起來。


    忍著隻看了一眼玉安的豬頭,壓下心中疑惑,唐念秋熟稔開口,遮住了自己的大醜。


    “哎,都是安北國王家的麒麟子,我眼拙,我眼拙。”


    最好的弟子留家中,差一點的弟子去宗門,最差的弟子外出守產業、拓家族。


    玉安和玉樓,都是雙靈根資質,在梧南修仙界,這是大有機會進入築基的修仙種子!


    王家怎麽可能舍得把他們送到宗門裏,給宗門家族的子弟做牛馬呢?


    “好了,我們先吃飯,就先上半壺顧氏的靈茶,再來兩斤靈米,對了,今天都備了什麽靈食?”王榮遠道。


    “大葷的靈食少些,有九品的水元寒鴨三隻、八品的鋼背靈豚後腿一對,其他的......還有前幾天宰的九品木靈傻驢,隻缺了三件與驢尾,其他部分都還留著。


    靈蔬倒是不缺,該有的都有,您看?”


    唐念秋是知味坊的大掌櫃,對知味坊的靈材還有什麽,自然清楚無比。


    王榮遠沉吟了片刻,道。


    “鴨子吃著不爽利,八品豬肘這倆孩子也啃不動,這樣,來個紅燒驢板腸,再來份清燉驢肉,最後看看有什麽不錯的靈蔬,搞個小炒,總共多少靈石?”


    “哎~榮遠家老這是拿我當外人了不是,我怎麽能收......”


    “家規也不許家老吃白食啊,我今天白吃一頓,後天榮文來了再白吃一頓,一年到頭知味坊還有多少進項?


    好了,你就說多少靈石吧,不許給我打折!”


    玉安:叔,你對我有意見,不妨直說!


    “四塊半,收您......”


    唐念秋眼珠子滴溜亂轉,尋思著高低也要抹個零。


    “好了,給你五塊,趕緊上菜,這倆小崽子跟我跑了一天多才到清溪坊,等著吃呢!”


    從懷中掏出五塊鵪鶉蛋大小的下品靈石,王榮遠示意唐念秋別墨跡。


    見著靈石,唐念秋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光速收入懷中,而後笑著道。


    “榮遠家老,您樓上坐,兩位小麒麟也樓上坐,樓上坐,哈哈。”


    王榮遠頭也不回的上了樓,玉安傻乎乎的也繃著豬頭上去了。


    玉樓則是又向唐念秋施了個禮,而後也上了二樓。


    三人離開後,站在原地的唐念秋收起了笑容,甩了甩袖子,也就到後廚催菜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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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唐這個人,整體還算可靠,他是顯合叔的弟子,加入王家也有小一百年了。


    對了,你們應該叫顯合叔爺,可惜,你們都小,沒見過顯合叔當年的風姿。”


    王榮遠的目光有些唏噓,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位族叔當年叱吒風雲的樣子。


    王顯合,王家顯字輩的三位築基之一,已經坐化了二十多年,玉安和玉樓自然沒見過。


    修仙家族的輩分傳承不是按生父母的輩分算的,而是按百年計算,每一百年啟用一個新輩分。


    看似,玉樓和玉安隻差一個月,但玉樓其實是玉安血脈上的曾祖輩。


    “族學中教過我們,顯合老祖一生精於畜牧之道,把我們王家的九品木係靈物野驢原培養為了八品傻驢原,把他的弟子安排到知味坊做掌櫃,倒也應該。”


    玉樓很佩服這位顯合老祖,窮盡一生,把家族的根基提升了整整一個檔次,說是造福了千秋萬代也不為過。


    在梧南修仙界,家族、仙門與散修之間,最大的差別在於有沒有掌握靈物、掌握了多少靈物。


    每個靈物都可以持續的產生對應的靈植、靈礦等等,生產資料的仙俠版了屬於是。


    正是握著一個可持續生產靈驢的傻驢原,王家才能持續有筆固定的基本收入,從而幾起幾落,在梧南修仙界傳承了十幾代。


    “玉安,多跟玉樓學一學,族學教你們的東西都是有大道理的,見微而知著,玉樓就是學會了的,你嘛......”


    王榮遠看了眼玉安,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


    “叔,玉樓就是聰明點,但我也不笨啊,我也是雙靈根!”


    玉安此話一出,玉樓就不忍心的扭過了頭。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的族學,一起來清溪坊學習佐道之術。


    血濃於水的親情、誠摯深厚的友情。


    玉樓不忍心啊。


    弟,你這不是找打嘛?


    王榮遠也不說話,淡青色的大巴掌又被他祭出。


    先打了再說!


    淡青色的大巴掌左右開弓,向玉樓展示著練氣修士對靈氣的精妙控製力。


    力道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啪!”


    “啊!”


    “啪!”


    “啊!”


    “啪!”


    “叔,別打了,俺知道錯了。”


    “啪!”


    “嗚嗚嗚,俺想回家......”


    那年,玉安才年滿十三,離開了從小長大的王家山。


    出門,就被族叔來了套愛的十連。


    誰來他也繃不住啊!


    “好啊,想回家是吧?


    你是在向我這位家族傳法堂三長老申請,更改族內給你分配的道途嗎?”


    看著哭的稀裏嘩啦的玉安,王榮遠冷聲問道。


    “榮遠叔,玉安沒這個意思,他什麽都不懂,還是個孩子!”


    玉樓被嚇了一跳,趕忙替玉安開解道。


    《還是孩子》


    這句話的含金量懂的都懂,聽起來混蛋,但真的有用啊!


    “就是什麽都不懂,才不能害了他!”


    王榮遠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道。


    “你們倆是玉字輩少有的雙靈根資質,比三靈根四靈根有天賦,比單靈根更從容。


    族內花了大價錢,才根據你們的靈根,為你們尋訪了一位可以傳授佐道之術的老師,就是希望你們能成材,為族中帶來新的佐道之術傳承。


    但如果因為什麽都不懂,把自己的命折在外麵,還不如回族中養驢,做個清閑的普通族人。”


    聽到要被發配去養驢,玉安哭都不敢哭了。


    最好的留家中繼家學,差一點的去宗門搏機會,最差的駐紮外部產業或巡遊四方做散修——還有點虛無縹緲的改命機會。


    最最差的,就是留在家中養驢,或許一輩子都突破不了引氣期,這是一般的四靈根、好點的五靈根才會被分到的活!


    “叔,俺知道錯了,俺不想回去,俺知道錯了。”


    臉頰腫脹的玉安抽著鼻涕,窩窩囊囊的認起了錯。


    “你錯哪了?”


    在玉樓擔心的目光下,榮遠叔終究還是給了玉安一個機會。


    玉樓太清楚了,剛剛,榮遠叔是認真的。


    王家的家訓在那裏,不夠聰明、太過跳脫的子弟,沒有培養的價值!


    “仙道渺渺路難尋,資質天賦如浮萍,向道之心堅如石,五氣斑駁仙亦成。”


    玉安低聲的背誦著家族的訓誡。


    “我們王家傳承一千兩百多年,見過的、打交道過天才如過江之鯽。


    但最厲害的,卻是與源祖玄英同時代出生的那位神光真人。


    源祖玄英練氣初成,入西海圍狩妖獸,與同為練氣期的神光真人有一麵之緣。


    那時,神光真人因為五靈根而困於練氣初期已經多年。


    一千兩百年過去了,王家知道的那些所謂單靈根的天才大多死在了紫府關,哪怕是過去了,也沒有一個成就金丹的。


    雙靈根而斷絕道途、隱沒於時代的,更是不計其數,我就是雙靈根!


    你這混賬,怎麽敢因為雙靈根而自得呢?


    你的向道之心,就是仗著自己有雙靈根而懈怠嗎?”


    神光真人的故事,是王氏仙族最喜歡給族中少年講的故事。


    因為王氏源祖王玄英,是親眼見到過因五氣斑駁,而練氣初階都難以突破的神光真人的。


    如果你是五靈根,不要絕望,神光真人已然證得金丹!


    如果你是雙靈根,不要自得,多少雙靈根連築基都突破不了!


    就像家訓中所言,仙道渺渺,仙緣可遇不可求,資質和天賦都如浮萍。


    在這宗門、仙族混雜,修仙者多如牛毛的修仙界中。


    隻有道心堅定,才能走得更遠。


    哪怕是五氣斑駁,也未必不能得證金丹!


    “不敢自得!不敢懈怠!”


    在被踢回家族養驢的壓力下,玉安的腦殼瘋狂旋轉,簡直機靈的有了玉樓的三分風采。


    “哼!你......”


    唐念秋的出現打斷了王榮遠的輸出,這位知味坊的大掌櫃,居然親自提著茶壺送到了二樓。


    “哎,榮遠家老,您要的顧氏靈茶~一壺~,還是上好的新茶,幾位慢用,慢用。”


    見唐念秋如此的盛情,王榮遠起身拉著他的胳膊,邀請道。


    “念秋,你這就太客氣了,太客氣了,來,坐下一起吃,這兩個小子以後少不得有麻煩你的時候。”


    作為知味坊的掌櫃,唐念秋自然沒有和客人一起用餐的道理,他婉拒道。


    “榮遠老哥,我也是王家人,今天就是見到你們幾個太高興了,你們慢用就是,玉安和玉樓以後但有所求,我必定全力幫忙!”


    見這位機靈的大掌櫃離開了,王榮遠瞪了還在擦鼻涕的玉安一眼,道。


    “喝茶!”


    玉樓機靈的提起茶壺,先給族叔來了一杯。


    “您先請,榮遠叔。”


    而後,又給玉安倒了一杯。


    “玉安,榮遠叔隻是希望你警醒點。


    我們現在來了清溪坊,在這裏,比我們厲害的仙族子弟多的是,鎮守修士更是築基前輩。


    家族為我們請老師耗費了巨資,我們要低調學習佐道之術,早日學成歸家才是正途啊。”


    說著,玉樓還給玉安使了個眼色。


    傻弟弟,還不趕緊借坡下驢?


    幸好玉安不是真傻,他讀懂了玉樓的意思,端著茶水起身道。


    “榮遠叔,是我不對,讓您操心了。


    我以後定會更小心,更努力,絕不自滿自得!


    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您就饒了我吧!”


    王榮遠哭笑不得的掃了這倆活寶一眼,笑罵道。


    “你們這倆小崽子,從哪學的狗屁客套話,都是自家人,我是氣不過啊。


    我作為土木靈根,年輕時學的是陣法,那陣法老師和我們王家關係一般,糊弄了我整整十年。”


    土木?


    玉樓瞬間要素察覺。


    果然,學土木死路一條,換個世界也一樣!


    修仙者的佐道之術往往是其行走修仙界的核心生產力,沒有家族資源支持的情況下,散修把自己的佐道之術看的和性命一般重要。


    王榮遠就是吃夠了虧,才希望族中的這倆小子不要再重蹈自己的覆轍。


    說著,他看向了玉安。


    “哎,這次我和你爹,聯係了一位租用我們王家清溪坊鋪子的煉道大師,他的一手火法煉道造詣,在煉氣期已臻至化境。


    更重要的是,他的側重方向是金石之器的煉製,和你的金土靈根也對得上。


    看起來,我們花一份的錢,買到了你們兩個人的學習資格,但這一份的錢......罷了,不提也罷,吃飯吧!”


    王家子弟一旦過了十三歲,檢測出靈根,就要施行‘分流’,是有原因的。


    引氣期小修士每天可以引氣入體的總量有上限,與資質相關,如玉樓,每天隻能修煉三個時辰,再多,就到了雙靈根的上限。


    玉安的資質確實比玉樓好些,他每天可以修煉三個時辰多一刻半。


    把家族中資質尚可的小修士早早送出去,他們除了這三個時辰的修煉外,其他的時間也就可以用來學習不同的佐道之術。


    等佐道之術學的差不多了,也就快要練氣或已經練氣了,就該回族修行族中練氣期才修習的真正硬核秘傳道法、傳承佐道術了。


    而且,玉樓這類小修士沒有學過家族的傳承佐道術、秘傳道法,他們外出學藝,還不會造成家族傳承外流。


    所以,把家族修士派出家族學藝,應學盡學,其實是一舉雙得的。


    當然,這是王氏仙族最有潛力的仙道種子才能享有的修煉路徑,一代人中,可能隻有五六個能有此機會。


    畢竟,單單玉樓兩人的學費,就高到王榮遠想到都肉疼的地步。


    消費不起啊!


    “我還是第一次吃咱們家產的靈驢肉,果然味道上佳!”


    玉樓吃了口清燉驢肉,頓時唇齒飄香,隨著驢肉入胃,靈氣四散而開,他下意識的想要引氣煉化。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用他控製,這些驢肉自然而然的就轉為了他的靈氣。


    僅僅一口驢肉,就相當於他修煉了半刻鍾。


    玉樓下意識的看向玉安,發現這個豬頭仔已經不哭了,也和他一起陷入了對靈食的回味。


    好吃,而且好吃,總之,就是好吃!


    “哈哈,不是家族不想讓你們吃,靈食化作的靈氣和你們靈根可承載的靈氣上限相同。


    雙靈根修煉三個時辰,就是三個時辰的修為,吃上價值起碼四五枚靈石的靈材,也是三個時辰的修為。


    等你們練氣後,家族每個人都有每月的靈材配額,到時候想吃多少吃多少!”


    見倆小子吃的開心,王榮遠就笑著解釋了起來。


    都是王氏的麒麟子,王氏仙族這麽多年風風雨雨,正是一代又一代年輕人漸漸成長,挑起了大梁,把家族發展到了今天。


    玉樓內慧外慎,心如潭淵的同時還極重親情,是個能抗起家族重擔的好孩子。


    玉安......湊合是湊合,但至少知錯懂事,願意改進,嗯,還行吧。


    一旁的玉樓,卻是迅速的在心裏盤算。


    一個雙靈根引氣修士,沒有瓶頸的情況下,需要耗費十八年才能步入練氣期,差不多就是三十出頭。


    以家族曆史上那二十多位的築基期修士從煉氣期到築基期所耗費的時間計算,平均耗費七十七年,平均築基年齡一百一十二歲——依舊卡在了黃金築基年齡一百二十歲前。


    從數據上看,王氏對家族子弟的資源分配模式還是相當合理的!


    引氣期弟子吃靈食這件事,王氏還奢侈不起。


    而且,如果從源祖玄英開始算,每三位築基老祖為一組,則每組平均築基年齡的均值還在不斷遞減。


    從最開始的一百二十三,到最近一組的一百零八,數值的重心在不斷降低。


    這說明,王氏仙族對資源的分配模式在一千兩百多年的過程中還在不斷地改進,資源總量也在不斷提高!


    不愧是能傳承千年的仙族,哪怕隻是仙族中的末流,也是有點東西的!


    “榮遠叔,您喝茶啊,我們兩個喝不了太多,我吸收的靈氣已經快到今天的引靈上限了。”


    玉安看著機靈的玉樓,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他現在就想有個什麽法寶,可以立刻回到剛剛,搶過玉樓的跪舔思路。


    大家都是榮遠叔的後輩,你怎麽這麽卷?


    “啊,哈哈哈,你們喝,把肉和菜都吃完。


    我不缺這點靈氣,顧家的靈茶雖然喜歡摻著凡茶一起賣,但這壺泡的都是真九品靈茶。”


    某個已經偷偷喝飽八品靈茶的族叔如是回答。


    聽得玉安頓時心感慚愧。


    多好的榮遠叔啊!


    果然,是我太不懂事了。


    -----------------


    茶足飯飽後,王榮遠瀟灑的走著八方步,帶著兩名所謂的王氏麒麟子,走向了他們的真正目標所在——化鋒居。


    化鋒居,練氣期火法煉道大師、紅眉居士鍾天爍所開。


    這紅眉居士擁有練氣十層的修為,修得一手不知道從哪得來的火法煉器術,最擅煉製金石之器。


    在金石之器的煉製造詣上,鍾天爍於附近幾個坊市中都頗有名氣,可謂煉氣期修士中頂級的煉器大師了。


    “哥,你看族叔這麽走,是不是違反了我們的族訓?走的太狂妄了?”


    縮在玉樓身邊的豬頭仔低聲問道。


    玉樓眉頭一皺,發現玉安的症狀不輕。


    孩子,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懂?


    “咳!咳!”


    王榮遠咳嗽了兩聲,把囂張的八方步改為了正常走路的樣子,還調整了一下表情,自然而然的裝出了一副摳搜散修的樣子。


    我還不是因為王氏後繼有人,心情太過愉悅,才不小心飄了點嗎?


    “玉安,你這個狗東西,管我的時候倒是把族訓記得清楚,好,很好!


    我希望你以後自己也能遵守好族訓,玉樓,看好他,發現他有什麽違反族訓得地方,就給我記錄在案!


    等下次我見到你,你單獨向我呈報,我自會處置!”


    玉樓恭聲回道。


    “謹遵叔父法旨!”


    走在兩人身後,豬頭仔那脹紅的臉瞬間綠了,他甚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他可憐兮兮的看向玉樓,做了個哭臉。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玉樓攤手表示——哭?哭也沒用!


    弟,沒辦法,你太跳脫了,太蠢是成不了仙的。


    “到了,就這裏,怎麽樣,我和族長給你們挑的師父,他這家店漂亮吧?”


    化鋒居位於清溪坊內的邊緣,但其實是最好的地段,因為,它緊鄰著七品的琴韻清溪——七品靈物啊!


    這麽說吧,這家臨近琴韻清溪的鋪子,每年能給王氏帶來兩百四十枚下品靈石的租金收入!


    王榮遠每年的家族俸祿才一百枚靈石而已!


    而且,這兩百四十枚靈石,僅僅隻是配額製使用九品清溪水、借逸散靈氣修煉的基本費用,類似於基礎套餐。


    如果租戶想用更多的清溪靈物、靈韻,還要繼續加錢,很多錢——增值服務,收款方是梧南十宗之一的紅燈照!


    這,也是清溪坊長期有築基修士駐紮的原因!


    玉樓站在化鋒居門前,看不到鋪子後麵的七品琴韻清溪,但他注意到,化鋒居的門上掛著隻紅燈籠。


    “這紅燈籠......難道是?”他看向族叔。


    “對,就是紅燈照的令符,代表紅燈照附庸保護的意思,既是一種保護與震懾,也是一種信任的代表。”


    王榮遠摸著胡子,笑著點頭道。


    這年頭,想給十宗當狗,沒點本事可不行!


    十宗的狗,隨便一條放出去,都是響當當的厲害!


    “跟緊我,我們進去。”


    從懷中掏出一張花色鏡銀製成的法器令牌,王榮遠直接帶著兩位小崽子,穿過了鋪子的禁製,走進了化鋒居。


    “老鍾,我給你送徒弟來了。”他高聲的喊道。


    一旁玉樓的目光,已經被化鋒居內琳琅滿目的各色金屬、瑪瑙玉石、法器胚子給吸引住了。


    就像前世凡人男性喜歡槍與炮,重生到這個仙道世界後,玉樓最喜歡的東西中,就有法器。


    法器,護道之寶也。


    可以說,沒有修仙者不喜歡好的、精品的法器。


    “姓王的,你上次答應賠給我的八品水玉碎珠呢,打算什麽時候給?”


    一個厚重而帶有些許口音的男聲響起,聽起來約莫三十來歲。


    而後,從化鋒居的後堂,鑽出一個穿著紋繡紅衣、紅色眉毛的大胖子,正是紅眉居士鍾天爍。


    那紅色繡衣上靈光流轉,玉樓看去,竟看到了湧動的火焰。


    火焰跳動,好似有魔力一般,把玉樓和玉安兩兄弟都看的癡了。


    “收!”


    言出法隨,紅色繡衣上的火焰頓時消失,鍾天爍不滿的擺了擺手,繼續道。


    “沒有椅子,有事站著說吧。”


    “天爍兄,上次的賭馬的事情,我沒想到獸藥鋪子的老鬼那麽混蛋,給所有的馬主人都推銷了他的狗屁家傳秘製獸用寶丹。


    這就.......啊,是吧?”王榮遠尷尬的笑著解釋起來。


    王家現在兩位築基,一位是紅燈照的真傳弟子,一位曾在築基後加入紅燈照做外院執事。


    按理說,這倆築基老祖隨便一個出手,都能碾死鍾天爍。


    王榮遠完全不用這麽客氣。


    但......王家確實需要鍾天爍的火法金石煉道秘傳,非常需要那種。


    族中秘傳不夠全,紅眉的傳承具有補足王氏煉道秘傳的價值,而且還很容易拿到,堪稱不可或缺。


    很多人也有類似的傳承,但人家不賣,更不傳授給外人,王氏想買也買不到。


    有求於人,且上次賭馬時,王榮遠也確實害鍾天爍虧慘了,所以他隻得憋悶著試圖轉圜。


    “什麽是吧不是吧!


    姓王的,八品水玉碎珠是你答應補償我的!


    給了,我就把這倆小崽子收下來,教他們十年八年的都沒問題!


    不給,那你帶著他倆去找別的地方去吧!”


    聽到鍾天爍這麽說,玉樓下意識的心中一沉。


    這位紅眉,不是個簡單角色,明明隻是個練氣,但在築基仙族麵前,還能這麽硬氣。


    聽到鍾天爍的話,王榮遠的笑容頓時微滯。


    他大可以用很多手段把這事解決了,但他們家渴望鍾天爍手裏的火法金石煉道傳承,所以很多手段沒法用,就連一些威脅的話都不好說。


    麻煩。


    麻煩。


    非常麻煩!


    “八品水玉碎珠的事情我肯定不玩賴,安北國王氏的名頭還是叫的響的,紅眉道友可以放心。”


    不軟不硬,分寸剛剛好,不過鍾天爍不買賬。


    “所以,八品水玉碎珠在哪?”


    王榮遠實在是沒法子了,就道。


    “這不是我們家的那塊水玉還找不到合適的煉器師煉麽,你等那邊煉完了,我就把碎珠給你。


    放心吧,鍾道友,我王榮遠說話,還有誑你的道理?”


    其實,願賭服輸,鍾天爍就是想打兩杆子試試。


    畢竟,那可是八品水玉碎珠啊!


    見王榮遠如此保證了,他倒也相信,隻是吧.....


    聽到王家真有塊八品水玉,他就更心動了!


    “找我煉啊!想煉成什麽,您說,王兄,我們都是老交情了,我免費給你們煉!”


    《嘴臉》


    剛剛還是姓王的,現在直接升級為了王兄,紅眉居士是懂變臉的。


    “這.....我回頭和族長說說,一定向他好好推薦你,你畢竟是玉樓、玉安的師父,大家都是自己人。”


    見王榮遠不鬆口,紅眉居士也不纏了,他看向玉樓與玉安,道。


    “行吧,讓他們畫張符試試,資質太差的話,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


    想煉器先修符,符道不行,就沒法在器胚上刻錄禁製。


    來,就在這兩張黃麻布上畫,看看你倆的符道天賦。”


    王家出了買一個傳承的錢,送來了倆徒弟,紅眉居士其實是很不滿意的。


    白嫖我是吧?


    今天必須趕走一個——才好後續談條件,穩穩的把水玉碎珠拿到手!


    催動自己的靈氣,幾根紅色的線條從紅眉居士處蔓延,從化鋒居的不同角落,拉來了桌椅、黃麻布、白毫筆,擺到了兩兄弟的麵前。


    看到這一幕,王榮遠心中倒吸了口涼氣。


    這位的控靈水平?


    有點意思啊。


    “一起來,引靈符應該都會吧,我趕時間!”


    紅眉居士說了一句,就和王榮遠繼續聊上了。


    “你就不該和那個老鬼勾勾搭搭,他壞的很,上次賣我女兒一隻紫貂,結果長著長著,紫貂成了紫毛鼠!”


    對於讓兩個小子畫符,王榮遠自然是有信心的,他們從半年前就開始練了。


    引靈符而已,手拿把掐的事情~


    “放心吧,鍾兄,我今天剛剛教訓了他一頓。


    當時他的慘叫聲,嘿,那叫一響亮,可惜你沒聽到。”


    王榮遠雙手在胸前環抱,不無自得的說道。


    “噢?慘叫?你給他整的不輕啊。”


    聽聞王榮遠幫自己出了口惡氣,鍾天爍頓時肅然起敬。


    不愧是王家的俊彥,果然夠猛。


    在清溪坊,也就紅燈照的附庸家族敢這麽狂了,他鍾天爍都不敢如此張揚。


    “是啊,可惜你沒在,他嚎的幾十丈外的人都聽得到。”


    王榮遠忍著笑,裝作得意的樣子,和鍾天爍吹起了牛。


    老鬼:我入你姥姥,你喝了我半兩八品顧氏靈茶!半兩!全是八品的那種!


    “咦......你家這個?”


    “玉安,怎麽了,畫的還不錯吧?”


    “他這頭,是有什麽惡疾嗎?”


    “噢,我路上教訓了兩下,沒事兒,以後他在你這裏不聽話,該打就打。”


    玉安的臉皮抖了一下,差點把符畫呲了。


    不過,他最近一直在猛猛煉引靈符,甚至因為煉畫符,耽誤了修煉,因此才比玉樓低了一層。


    所以,哪怕場外的幹擾非常地獄,依舊沒有影響他。


    旁邊的玉樓就不一樣了,從始至終,他都在聚精會神的畫著引靈符。


    就在引靈符將要完成的那一刻。


    玉樓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隻虛幻的白色如意,如意的一頭蓄滿了金色,就如進度條一般。


    他心神微微一動,如意積蓄的金色化作散落的星星點點,飄散消失。


    繪製引靈符的動作當即精妙了許多,看似平平無奇,但又渾然天成般的絲滑。


    倒數第三筆。


    倒數第二筆。


    倒數......


    引靈符,成!


    穿越者哪有不帶金手指的?


    腦海中的玉如意,是在玉樓檢測出靈根後才出現的。


    功能不複雜,就是在畫符的過程中積累經驗值,畫大概五十張左右後,就能積累一小管金光。


    可以把這些金光視作某種小保底。


    消耗它後,畫的大失敗的可以變為小失敗,畫的小失敗的可以變為成功,成功的可以變為完美。


    畫的本就成功的情況,用滿條金光觸發大保底會如何,玉樓還沒來得及試。


    小半年的練習中,頭兩個月一直在失敗,無法有效積累金光。


    後麵又要修煉,又有金手指保底,玉樓就稍稍懈怠了點,把精力放在了引氣修煉上。


    畢竟,這是個能修仙的世界啊,修仙不就是隻爭朝夕的那種麽?


    至於這種保底機製能不能用到煉器上,王玉樓很期待,但又不敢期待,他怕期待落空。


    煉器成本高,過程複雜,最後的成品質量高低會讓價值有天差之別。


    如果保底機製能用在煉器上就好了。


    那樣,他的未來,王氏仙族的未來,可能都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榮遠叔,紅眉前輩,我的引靈符畫好了!”


    畫完最後一筆,玉安高興的舉起自己的黃麻布,看向王榮遠與紅眉居士,但......


    兩位練氣期前輩已經放棄了對他的關注,而是轉向了玉樓麵前的那張黃麻布。


    “這?”


    懂行的人不需要震驚環節,王榮遠笑著等待紅眉居士開口。


    紅眉居士摸了摸肚子,搖頭道。


    “老了啊,讓一個小娃娃比了下去,我都不一定能畫出來如此水平的引靈符,玉樓是吧?”


    玉樓看著手裏的引靈符,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


    “是的,王玉樓,紅眉前輩,這張符恰好是我畫符以來畫的最好的,平時也會經常畫廢。”


    玉樓憨厚的笑著,給自己畫出的完美凡品引靈符做解釋。


    “玉安這個也不錯,他沒少練習,鍾兄來看看。”


    玉安有些疑惑的看向榮遠叔,差點流下感動的淚水。


    叔,你果然還是愛我的!


    王榮遠:王家花了那麽多靈石!你必須成功拜師!


    拿起王玉安的引靈符,普通之上,優秀之下,可見用心了。


    紅眉居士看了又看,最後歎氣道。


    “王兄,這倆我都收了,隻是那個水玉碎珠的事情,還望你多多費心。”


    兩位良才在前,紅眉居士不願說假話。


    “當然,當然!”


    王榮遠笑的紅光滿麵,他也沒想到玉安如此爭氣。


    看起來不著調,但做事還挺認真的。


    “今天我先帶他們回去沐浴焚香,明天上午,我再邀請三五同道,咱們舉行個風風光光的拜師禮!”


    紅眉居士掃了眼玉樓,又看了眼豬頭玉安,想說拜師禮就算了,又覺得還是應該舉行一下。


    這倆應該算是自己求道以來,收的唯二弟子,理應舉行儀式做見證。


    “可,拜師禮我不太懂,就麻煩王兄了。”


    “應該的,應該的!”


    -----------------


    “你們能拜入鍾天爍門下,我很欣慰,族長估計也會欣慰。”


    帶著小崽子回客棧的路上,王榮遠笑盈盈的說道。


    “榮遠叔,紅眉前輩就那麽厲害嗎?”


    玉樓不解,玉安也一臉好奇。


    “你們懂什麽,他可能拿到了築基火法金石煉道的傳承,你們還記得他今天的那手控靈水平嗎?


    修為和我差不多,但控靈水平比我高,說起來,我應該和他差不多大。”


    月色下,榮遠叔有些惆悵的歎息道。


    修仙、修仙,每個修仙者都孜孜以求的渴望更進一步。


    身為同齡人,王榮遠已經落後於紅眉了,他怎能不惆悵呢?


    如果我的機緣好些?


    如果我當年沒有被那個便宜師傅當傻小子忽悠呢?


    如果我悟性高點呢?


    “他的眉毛可能是靈氣外顯造成的,榮遠叔,從這一點看,你的潛力比他大。”


    玉樓安慰了自家族叔一句。


    “嘿,你小子,還說上我了。”


    揉了揉玉樓的腦殼,大事已經辦成,心中也鬆快,王榮遠就笑著調侃道。


    “不知道你倆誰能先築基,說起來同年同月生的,還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又要拜入同一個師父門下。


    你們兩個,要努力啊~”


    玉安想說肯定是我,但他的臉已經夠腫了,所以他選擇忍一手。


    玉樓,你看吧,到時候我高低要讓你喊我前輩!


    “咦?”


    修仙者的目力都很好,走到王氏位於清溪坊的客棧外時,隔著路,王榮遠和玉樓同時注意到了中午來時見到的那對母女。


    那個母親還站在那裏,脖子上的牌子還在,她絕望的靠著清溪坊的圍欄,腳邊,是已經累的昏睡過去的女兒。


    十兩銀子,對修仙者而言不過一毛。


    但絕大多數人,選擇一毛不拔。


    梧南修仙界,沒多少人有保留溫情的餘裕。


    隻要還沒成仙,就依然是人,連自己都不一定庇護得了的人!


    玉樓看了眼族叔,王榮遠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去吧,有我在這裏看著。”


    接過族叔遞給自己的銀子,玉樓走向那對母女。


    傍晚的清溪坊,人依舊不少,但已經比他們來時稀疏了許多。


    如果他不救的話,在這個修仙者的坊市裏,這對母女活不了多久。


    “給,十兩銀子。”


    王玉樓把一顆小金豆塞給了女人,疲憊的女人睜開了眼睛。


    “謝謝仙師,謝謝仙師。”


    “我不是仙師。”


    王玉樓惆悵的搖了搖頭。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僅此而已。


    他也隻是個苦苦求道的修仙者,哪裏算得上仙師呢?


    “您等一下,我有東西要給她。”


    在玉樓疑惑的目光中,女人從懷中拿出了一袋銀子。


    她把玉樓給的金豆放入其中,又把整個袋子,係在了她那還在昏睡的女兒手上。


    “原諒我吧,原諒我吧,這位小仙師是個好人。”


    母親痛哭,抱了抱將要離去的女兒。


    她低著頭,把小姑娘托舉起來,舉到了玉樓的麵前。


    她不舍得、不願意送走女兒,但更不願意讓女兒跟著自己受苦。


    “我的家族需要很多人,我是茶王顧氏的子弟,你也可以來的。”


    “不,沒有我這個母親,對她更好,她會有靈根的,她的父親是修仙者,她一定會有靈根的,是嗎?”


    玉樓不忍的回道。


    “是的,她會有靈根的。”


    他不忍心,不忍心打碎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最大祝福。


    孩子,媽媽沒有靈根,你會有靈根的,一定會有的!


    “讓她好好修仙,仙師,您是個好人,您會成仙的。”


    這凡軀濁胎的母親,最後看了眼將要離去的女兒,擦了擦止不住的淚水。


    她決然扭身,腳步踉蹌,逃也似的,消失在了清溪坊的夜色中。


    摸著那絲綢縫製,塞滿銀子的小錢袋,玉樓抱著孩子,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清溪坊的路邊沒有燈,但今晚的天空中有一輪皎白的明月。


    王玉樓抬起頭,眼中已滿是淚水。


    月是故鄉明,月是故鄉明。


    他,想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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