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九川被扇在了地上,看向那甩自己巴掌的人,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氣笑了。


    區區一巴掌就把她扇倒了,這身體,真的是夠殘弱的。


    她從地上爬起來,舔了一下唇角,冷冷地看了一眼崔氏,走了出去。


    崔氏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又看向地上的那口血沫,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似的,難以呼吸。


    這不是我的孩子,她不是。


    崔氏的指甲用力地掐著手心,避開嬤嬤上前攙扶的手,腳步飄浮地走出靈堂。


    眾人麵麵相覷,神情複雜,有震驚愕然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露出興味的,表情各異。


    閬正平感覺臉上滾燙熱辣,當著外人的麵,鬧成這樣,又能是什麽好看的?


    他尷尬地開口:“趙世伯,您看這整的,真是……我們移步到花廳喝口茶吧?”


    趙老搖頭,道:“來這一遭,算是送了你爹一程,就全了咱們兩家的情分嘍。治喪本就事多,茶我就不喝了,你忙你的,回頭你爹出殯,我們家也會設個路祭。”


    閬正平連忙拜謝。


    陪著祖孫倆出了靈堂,再出府,上了馬車,趙老又問閬正平:“剛才那個女娃娃……”


    閬正平連忙道:“那是我二弟的遺腹子,因是早產兒,身體不好,故而才送到莊子上養著,今兒才接回來。這孩子自小沒在跟前教養,到底是差了些規矩,她滿嘴狂言,我這做大伯的,代她向您賠個不是。”


    說著,他退後一步,行了一個大拜禮。


    趙元承想要開口,被自家祖父掃了一眼,便閉上了嘴。


    趙老問道:“那孩子,一直都養在莊子上?”


    閬正平有些不解他的問話,但仍是點頭。


    “正汎年紀輕輕就戰死沙場,這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血了吧,將她送到莊子上養育,你們隔房的叔伯舍得倒還說得過去,做母親的也舍得?”


    閬正平聽出這話裏的探究和嘲弄,臉上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道:“護國寺的玄靜大師曾說,她們母女八字衝煞,所以……”


    趙老有些不以為然,再衝煞,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更不說那是唯一的骨肉,做娘的卻是半點不心疼,說打就打了,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麵。


    這其中,怕是不止八字衝煞那麽簡單。


    不過這是閬家的家事,他也不好過問太多,隻是想起閬九川那一雙黑沉如海底旋渦的眸子,再想到她的話,他的心就突突地亂跳。


    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要下馬車,再去尋那孩子問個明白。


    “你回吧。”趙老攥著五指,看向宅院深處的方向,終是垂了眸子,遮住眼底的暗湧,放下了車簾子。


    閬正平看著馬車駛遠,眉頭皺起,轉身快步入府。


    馬車內,趙元承沉聲問:“祖父,那閬九說話未免太放肆,您怎就這麽饒了她?”


    “不饒了她,我這能當她祖父的年紀和她計較?傳出去了,別人也隻會罵小姑娘口沒遮攔不懂事,更多的還不是說我趙林小氣失風範?”趙老看著嫡孫,歎道:“你啊,就是沉不住氣。”


    趙元承道:“孫兒隻是氣不過,她這已經稱不上是口沒遮攔,而是出言詛咒祖父您了,恕孫兒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那你就沒想想,她一個小姑娘,怎麽會說那麽一番話?”


    “什麽話?”


    “救不該救的人。”


    趙元承麵露茫然:“她有說嗎,什麽是救不該救的人?”


    趙老的手一顫,滿臉驚駭,他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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