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叫聲響起,驚走了樹上的麻雀。


    見白嬤嬤的手腕徹底扭曲,石昭冷然一笑。


    “小公公,這鳥兒好似緩和過來,沒什麽大礙了,我看就先不必去見皇帝陛下了。”


    小太監早就不想牽扯進他們的事情來,聞言如蒙大赦般說道,“唉,我的好姑娘,您可悠著點,這可是皇家禦賜。


    養的好了是恩典,若這鳥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將是大禍臨頭啊!”


    石昭點點頭,“多謝小公公指教。”


    說罷,懷抱著鳥籠,隨著小太監朝出宮的方向接著走去。


    沒有再施舍給躺在地上的白嬤嬤一個眼神。


    沒走幾步,張懷瑾把手拉上石昭的衣擺。


    張懷瑾目光深沉,聲音夾雜著幾分心疼,“你這手腕是什麽時候受傷的,是在內獄嗎?”


    石昭眼神冷冽,“德妃娘娘恩典,恕民女不能親口向德妃娘娘道謝了。”


    說著,用力將自己的衣擺從張懷瑾手中扯出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張懷瑾站在原地。


    寒風吹過,張懷瑾從來挺拔的身影,竟微微有些彎曲。


    “張公子,您救救奴婢!奴婢可是看著公子你長大的!”


    白嬤嬤多年養尊處優,早就經不起這種痛苦,對張懷瑾求道。


    張懷瑾沉默地看著白嬤嬤,眼中的冰冷讓白嬤嬤不寒而栗。


    他說道,“白嬤嬤不尊上位、膽大妄為,我自會稟報德妃娘娘你的過錯。”


    輕輕一句話,宣判了白嬤嬤的重罪。


    白嬤嬤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


    她不敢相信,張懷瑾竟然會定她的罪。


    眼前這位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嗎?


    張懷瑾一向尊敬德妃娘娘,餘璿瑤回來後,德妃娘娘曾暗示張懷瑾親近餘璿瑤,張懷瑾也全部照做了。


    她以為張懷瑾對石昭沒什麽感情的。


    如今......他這是替石昭出頭嗎?


    白嬤嬤麵如死灰,胸腔中湧動著濃濃的悔意。


    她不應該去招惹那個野丫頭。


    張懷瑾卻不在意白嬤嬤怎麽想,他將遠遠路過的幾個內侍召了過來,讓他們把白嬤嬤托起。


    白嬤嬤膀大腰圓,那幾個小內侍隻能勉力將白嬤嬤的身子撐起來,張懷瑾也毫不顧及白嬤嬤身形狼狽,冷淡地說,


    “快點兒,德妃娘娘還在等著。”


    語氣平淡,卻隱約透露幾分血腥氣。


    瞬間,白嬤嬤打了個寒顫。


    她突然意識到,就算沒有太後和皇上,張懷瑾也不會饒過他了。


    ————————————


    蘭嬤嬤挽著石昭的右手,默默流淚著走在出宮的路上。


    索性這次沒有人打擾。很快到了宮門口。


    等小太監和守門侍衛說清緣由,宮門終於在石昭麵前打開。


    宮門外立著一個熟悉又挺拔的身影。


    石昭眨了眨眼睛,突然感到記憶有些重疊。


    她又回到了剛從內獄出來的時候。


    餘思文站在宮門口,身旁是文安侯府的馬車。


    見到石昭的身影,餘思文快步走了上來,這次他瞬間注意到了石昭的傷痕,急切道,“思瑤,你的手怎麽又受傷了!”


    臉上充滿擔心和愧疚。


    石昭卻不複幾個時辰之前的委屈與憤怒,心情格外的平靜。


    她突然感到一陣解脫。


    石昭再次糾正道,“我叫石昭,是太後欽賜的姓名,餘世子往後不要再叫錯了。”


    餘思文一呆,下意識地否認道,“思瑤,你別和我開玩笑了,你是我文安侯府的姑娘,太後怎麽會賜給你姓名。”


    可心裏又十分不安,無措的看向蘭嬤嬤,試圖讓她肯定自己。


    卻見蘭嬤嬤鄭重的點了點頭。


    餘思文驟然感到一陣眩暈,哪裏有自家姑娘改了旁人的姓。


    他守護了十幾年的妹妹活生生站在他眼前,卻再也不是他的妹妹。


    怎麽會這樣?


    “世子殿下,太後娘娘命姑娘帶發修行,每月要入宮陪太後娘娘禮佛。”


    蘭嬤嬤聲音哽咽,眼睛禁不住濕潤起來。


    她從小看到大的姑娘,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竟然要終日與佛為伴。


    於思文聞言,頭“嗡”的一聲,好似受到重創。


    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報複,這絕對是皇室的報複。


    因為文安侯府功高蓋主,皇室就要用這種方法來使他們分崩離析。


    他們家好好的姑娘,憑什麽要出家!


    無名怒火衝上了餘思文的大腦,他麵色漲紅,神色越來越猙獰,也顧不得宮規,直直的就想往宮內衝。


    他隻有一個念頭,他要進宮麵聖,求太後娘娘收回懿旨!


    石昭見餘思文麵色不對,心中一跳,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麽鬼。


    眼見餘思文邁開了步子要向宮中走,石昭眉頭一顫,當即用盡一切力氣,一巴掌扇了過去。


    扇得手掌酸麻,石昭朝餘思文低喝道,“你是文安侯世子,做事前先想想你的家人!”


    餘思文臉被扇得偏了過去,左臉通紅,大腦卻短暫地清醒了過來。


    他若闖了宮門,不說他性命不保,整個文安侯府都會下獄。


    可是......


    餘思文緊緊閉了閉眼睛,手掌青筋暴起,勉強壓下心中湧動的怒火,對石昭說道。


    “咱們回家。”


    一定還有其他的解決方式,他絕不會讓妹妹一輩子青燈古佛。


    石昭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餘思文的麵色從猙獰到平靜,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憐愛與保護欲,抿住了嘴。


    他的憐憫讓石昭感到格外不適,好似她這輩子已經完了。


    餘思文親自駕車,等快馬加鞭到了文安侯府,車還未停穩,餘思文就拉著石昭向老太爺的書房走。


    石昭隻得讓蘭嬤嬤帶著鳥籠先行回榮恩堂安置,吩咐蘭嬤嬤不要將她在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石昭的這段時間,所有人都等在書房沒有離開。


    見到石昭的身影,文安侯夫人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衝到石昭身邊急切地關懷著,


    “我的兒,沒事吧?太後娘娘都和你說什麽了?”


    石昭還未張口,張懷瑾就輕輕地隔開了文安侯府夫人,低沉著聲音說道。


    “思瑤的手腕又受傷了,還需請李大夫替她診治。”


    文安侯夫人一呆,幫忙派人去請李大夫,又輕輕捧起石昭的手,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美目中落下,“我的兒。你在宮中受苦了,你的手怎麽會......太後又處罰你了嗎?”


    老太爺坐在上首,重重的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眼神尖銳的,聲音充滿壓迫感,“你在宮中到底都說什麽了?”


    “祖父,太後娘娘讓思瑤改了個名,還讓她帶發修行。”


    餘思文聲音嘶啞,麵上滿是雷霆風暴,憋了一路的話,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文安侯府數代駐守邊關,皇家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嗎?”


    “住口!大逆不道!你有幾個腦袋,敢說這樣的話!”


    老太爺未等餘思文說完,當即將茶杯舉起,重重的摔在於思文的身上。


    滾燙的茶水從餘思文的身上流淌下來,狼狽不堪,可餘思文還是梗著脖子說。


    “祖父曾經手握兵權,可父親和我卻連劍都不能拿,隻能讀書寫字。文案侯府如此退讓,皇室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要將氣撒在一個女孩子身上!”


    老太爺已經氣得直不起身,他坐在椅子上,手指顫抖地指著餘思文。


    “你這個蠢貨......還不快閉嘴。“


    文安侯府低調了這麽多年,這話若傳到皇帝陛下耳中,就是抄家滅族的利刃!


    他文安侯府多年的隱忍與籌謀又有什麽意義!


    見餘思文差點將老太爺氣得背過氣去,石昭開口道,


    “世子殿下不必如此生氣,這恩典是我自己求來的。”


    什麽?


    一時間,眾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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