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還早,天還沒有黑,倒是也不急著回家。


    楊蔓娘又拿起第二個羊肉小蔥餅。


    一邊慢條斯理的品味著,一邊出了牛行街,沿著潘樓南街往南走。


    沒一會兒功夫,便到了有名的界身巷,這裏是汴京城最大的金銀和絲帛的交易中心,交易金額動輒上千萬,類似於現代的各大銀行,很是財大氣粗。


    所以。


    這一帶房屋樓宇,都造的極為雄偉壯麗,店麵也很寬闊。


    界身巷再往東走,便是著名的潘樓。


    所謂潘樓,也並不是一座樓。


    而是一座巨大的自由貿易市場。


    一進潘樓,就是一股子巨大的喧囂和叫賣聲兒。


    這裏賣什麽的都有,五花八門,種類齊全。


    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在這裏買不到的。


    賣二手衣物的、賣書畫筆墨的、賣玉器珍玩的、賣鹿茸犀牛角、金器的,賣婦女的頭飾、冠梳、領抹、日用品的。


    有賣菜的,賣羊頭、肚肺子、紅白腰子、牛肚、牛百葉、牛奶,活的雞鴨鵝鵪鶉、兔子、斑鳩、鴿子的。


    也有賣螃蟹、賣魚蝦,蟶子,蛤蜊之類水產品的。


    還有各種手藝人賣捏泥人,糖人兒的,賣風箏燈籠,陶牛陶馬的。


    還有各種小攤兒上現做的香甜的甜點心,如酥蜜食、桂花糕,棗餅,糍糕,豆沙餡湯圓、香糖果子、雕花蜜餞這些。


    攤主們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不斷的高聲叫賣著吸引顧客駐足。


    楊蔓娘進來潘樓也沒有閑著,在賣二手衣裳的攤子上,跟老攤主討價還價,花了八十文,給妹妹楊盼娘買了一件二手的羊皮裘。


    不是不想買新的,實在是八百文錢聽起來很多,但用起來也不過是八百個銅子。還要留一部分交房租,買靴子,改善一下夥食,買炭,買米麵,買以後寫話本兒用的筆墨紙硯。


    所以。


    在下一筆稿費還沒有到賬之前,楊蔓娘隻能精打細算,按最低的標準來買。


    不過,其他方麵再怎麽精打細算。


    夥食標準也必須提高了。


    家裏三口人,都瘦的脫像,楊蔓娘和老二楊士林還好一點。尤其是在家裏的老三楊盼娘,不像楊蔓娘還能中午偶爾在酒樓吃點好的,老三楊盼娘在家裏一年都吃不上一頓肉,整個人都細細瘦瘦的,穿上衣裳都漏風,也就比難民略微好一點兒,頭發和枯黃的稻草差不了多少,顯然是長期缺乏營養所致。


    所以,吃食方麵是決計不能再省了的。


    楊蔓娘算了算,又花一百文,在肉攤子上買了一斤土豬肉。


    花七十五文,買了五鬥米。


    最後,又花了三十五文,買了一斤的紅糖。


    才算結束了今天的潘樓購物之旅。


    這個時候,已經天黑了。


    潘樓這邊兒的公共牛車依舊很多,楊蔓娘招手打了一輛。


    因為帶著貨,尤其是那五鬥米,就將近占了一個人的位置,所以趕牛車的老師傅,要了她六文錢的車資。


    因著人還沒有拉滿。


    牛車便繼續沿著潘樓往東拉客。


    經過了汴京有名的徐家瓠羹店。


    五彩的幡子隨風招展。


    店前坐一個半大的穿著兔皮襖的少年,嘴裏不停地叫賣著招攬顧客。


    “饒骨頭、饒骨頭……”。


    饒骨頭,就是送骨頭的意思,當然不是白送。


    意思就是隻要進店吃瓠羹,就會附贈燉爛脫肉的骨頭。


    大宋特別流行吃瓠羹。


    所謂瓠羹,就是是用葫蘆與羊肉燉成的一種濃湯,非常的暖胃。


    尤其是冬天,汴京城幾乎無論哪條街,都有兩三家瓠羹店。


    味道飄的老遠都能聞著。


    一大碗瓠羹加上饒的一大塊帶肉的大骨頭,十文錢,價格也不算貴的離譜。


    聞著瓠羹的濃鬱香味兒。


    楊蔓娘捏了捏懷裏花剩下的四百多文錢。


    心裏暗暗的思量著。


    等下一次來交稿子,得了銀錢。


    就帶了老二和老三來一起嚐嚐這瓠羹的滋味兒。


    牛車緩緩而行。


    沒一會兒功夫,便行駛到了潘樓街的南麵兒。


    這裏便是是汴京城最大的演藝中心桑家瓦子了。


    楊蔓娘之前有一次幫客人買零嘴兒就來過一回。


    桑家瓦子裏不光有各種說書將史,唱戲,滑稽戲表演,傀儡表演,雜技表演,蹴鞠比賽,投壺比賽,馬球比賽。


    還有賣藥的、占卦的、摔跤賣藝的、賣飲食的、理發的、剪紙花兒的、唱小曲兒的。


    可以說各種三教九流,小商小販,魚龍混雜。


    有閑錢的人,在裏麵呆上一整日,就光是吃喝玩樂消磨時間,就不知不覺就到了天黑。


    就跟現代的各種商業中心一樣。


    一點兒也不無聊。


    “籲~”


    伴隨著車夫揚鞭停車的聲音。


    牛車的簾子被撩起。


    兩個十五六歲年紀,一胖一瘦,頭上帶著素銀簪,穿著一樣兒的灰色兔皮襖子的小娘子,從瓦子裏出來,手拉手笑嘻嘻的上了牛車。


    看到牛車裏,身邊帶著一堆東西穿著寒酸的楊蔓娘。


    兩人驚訝了一下,互相努了努嘴兒。


    便坐在了最遠處。


    自顧自的說著話兒。


    別人不搭理,楊蔓娘自然不會自討無趣的主動搭話兒。


    她靠在車廂壁上。


    一邊盤算著明天上工的事兒。


    一邊欣賞著瓦子周圍繁華的街景。


    不過,牛車就這麽大。


    不一會兒。


    兩個小娘子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的飄進了楊蔓娘的耳朵。


    “哎,早知道咱們今天就不該出來玩了,聽說明兒個王團子和張七聖大師都在夜叉棚演出呢,還有李解元也要在象棚說那《梅花定情記》,咱們今日出來了,明日我娘定是不許我再出來的。”


    瘦一些的小娘子名叫蘇月亮,家裏住在曲院街那邊兒。


    父親是開綢緞莊的,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所以,總是比較得寵,能從祖母那裏得不少銀錢,所以,才有錢和發小王彩兒跑出來瓦子裏玩兒。


    “我倒是不喜歡王團子,他雖說滑稽戲演的好,可人長得跟個大團子似的太笨重,我喜歡李解元,他長得多斯文多出色啊,還那麽風流倜儻,好想去聽他說書啊!”


    一說到這兒。


    胖乎乎的小娘子王彩兒,眼中忍不住露出迷戀之色。


    顯然是這位李解元的忠實擁躉。


    “沒可能的,我娘不讓出我去,你娘肯定也不會同意你單獨出來玩的,不過,雖然聽不了李解元說書,但我三姐姐買了那本《梅花定情記》的話本兒了,明兒個你來我家,咱們一起看。”


    “唔,那好吧,我明兒個帶些我娘夏天曬得甜杏幹兒過去,咱們一道吃。”


    雖然不不是故意的。


    但牛車裏就那麽大點兒地方,楊蔓娘還是聽了一耳朵小娘子的八卦。


    不由的對這位說書的李解元有些好奇了。


    之前老二楊士林就說,這位李解元每次說書,都有好多汴京的高門貴女和夫人們去捧場,顯然這兩位來自殷實人家的小娘,也是這位李解元的擁躉。


    顯然,用現代的話來說的話。


    這位李解元在瓦子裏還是個流量明星似的人物。


    牛車走的並不快。


    一路上走走停停,又拉了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和一個出來買鳥食兒的中年男子。


    冬日裏本就晝短夜長。


    楊蔓娘回到南熏門這邊兒的時候。


    天兒已經黑透了。


    借著空中皎潔的月光,和周圍人家門前零星兒的燈籠的亮光。


    牛車不緊不慢的駛進了小魚仔兒巷子。


    剛一停穩。


    便聽見不遠處的屋子裏。


    咯吱咯吱拉開門栓兒的聲音。


    “大姐,是你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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