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遠準備暫時調你三叔去州辦公廳秘書二處任副處長。”掛了魯仲遠的電話之後,魯文淵走到院子中間一棵樹冠修剪成球狀的香樟樹下,對正在樹蔭下看書的秦正凡說道。


    “這方麵我不懂,你和仲遠要是覺得合適就可以。”秦正凡放下書,抬頭看向魯文淵,微笑道。


    “秘書二處是專門配合常務副州長工作的一個處級部門,你三叔本來隻是一個科級職員,以他目前的處境,是不可能一下子破格提升太多。提到副處位置,不算破格太多,而且又是魯仲遠自己的直屬部門,別人沒辦法說閑話,而且你三叔從文史館一下子提調到州辦公廳秘書二處,也能向外界明確地透露出州領導這邊比較看重他。”


    “還有,你三叔已經四十歲出頭了,他若還想要再晉升,在仕途一展心中抱負,州辦公廳秘書處是一個很好的跳板,也方便魯仲遠親自帶帶他,給他一些指點。”魯文淵特意解釋道。


    “嗬嗬,真是隔行如隔山,仕途的彎彎道道真多。大哥你要不解釋一下,我還不知道這看似隨意的一個工作調動還有這麽多名堂在裏麵。看來找仲遠是找對了,否則我還真處理不好這事情。我看得出來,我三叔他還是想在仕途中做出一番成績來的。”秦正凡聞言說道。


    “你三叔有這想法,那就最好!”魯文淵點點頭,然後轉了話題道:“我們今天就開始登門拜訪嗎?”


    “大哥要是沒什麽其他要緊事情就今天吧,先從古老門派開始,他們傳承悠久,又一般立派與名山之中,有靈藥傳承下來的可能性應該更大。”秦正凡說道。


    “聽你的。赤月宗那邊顯然暫時不合適去拜訪,今天先拜訪淩雲宗吧。”魯文淵說道。


    “好。”秦正凡點點頭,收起了書本。


    “對了,仲遠本來想晚上請你吃個飯,不過淩雲宗位於青瑉山,路途有些遠,吃晚飯肯定來不及了,你看要不要另外訂個時間,說起來魯家的家主和三位族老也想請你吃頓飯,盡一盡地主之誼。”魯文淵一邊跟著站起來,一邊說道。


    “再過兩天就是周末了,要不先暫定周末吧,這樣也不會影響他們工作。”秦正凡想了想回道。


    “嗬嗬,也就你呀,其他大人物哪會像你一樣替別人考慮那麽細的。”魯文淵聞言笑著指了指秦正凡。


    說笑間,兩人上了一輛越野車。


    司機自然是秦正凡。


    ……


    上午,市文史館。


    文史館的工作比較清閑,秦家勇像往常一樣翻閱著盛淩市的一些文史資料,翻看得的有些乏味了便泡上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上幾口,或者到樓道裏抽上一根煙。


    喝上幾杯茶,抽上幾根煙,基本上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這樣的清閑日子,自然不是才四十歲出頭,想著幹出一番事業的秦家勇想要的日子。


    曾經秦家勇也想過幹脆下海得了。


    但這些年他沒有貪汙受賄,除了死工資和獎金再沒有其他額外收入,說起來生活是無憂的,但扣除了生活費用,一部分住房商業貸款按揭,工作了二十多年其實沒積攢多少錢下來。


    養老退休金倒是不少,但那是要等退休之後才能享受的。


    他的工作住房公積金也不少,但當初買房除了商業貸款按揭還有公積金貸款按揭的,基本上都交按揭了。


    昨晚,陶琴說房子一大半的錢是她家裏出的,其實是誇張的。


    陶琴的父母親看重的是自己的兩個兒子,畢生積蓄大部分都資助了他們。還有一個女婿比較懂得鑽營,陶琴的父母親後來也資助了他們不少。


    隻有陶琴這邊,她的父母親隻是出了一半多些的首付,算是嫁妝,餘款包括近半的首付都是秦家勇夫妻兩辛辛苦苦支付的,後來就再也沒資助過他們。


    秦家勇骨子裏有一股子清高和輕微的大男子主義,陶琴這麽說,他也不願意去跟她斤斤算計,因為當年他嶽父母那邊確實是幫忙出了錢,而他也反正決定要淨身出戶。


    所以要下海經商,秦家勇沒資金。去企業找工作,像他這種四十歲出頭,一直在政府機關裏工作,似乎也沒什麽工作能合適他,有的恐怕也隻有最底層的工作。


    所以,秦家勇起了好幾次這種念頭,最終還是放棄認命。


    四十多歲的人,正如秦家勇自己說的,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他不會再像年輕時候一樣對未來充滿不切實際的憧憬。


    捏了捏鼻梁,秦家勇合上書本,準備去樓道裏抽上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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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文史館的館長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衝秦家勇招招手道:“家勇啊,來來,到我辦公室來坐一坐,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秦家勇看著文史館滿臉親切的笑容,感覺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市文史館的職級其實不算低,館長曾經說起來也算是市政壇裏頗有些影響力的人物,隻是後來有些原因,還沒到退二線的年齡就被調到了文史館。


    所以館長的心情一直都有些鬱鬱不得誌,對下麵的館員態度向來比較冷漠,也不大管事。


    但今天館長竟然親自來辦公室叫他,並且還滿臉笑容,對於秦家勇而言委實很奇怪,直到邊上的同事暗地裏踢了秦家勇一腳。


    秦家勇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把伸進褲兜裏拿香煙的手收了回來,笑著回了一句,然後跟著館長進了他的辦公室。


    “來,家勇坐,坐,抽一根吧。”館長招呼著秦家勇坐下,還特意抽了根煙看似很隨意地扔給他,好像兩人關係很熟悉很鐵一樣。


    “謝謝館長。”秦家勇連忙接過香煙,拿在手中,但沒敢點上。


    館長笑笑,自己也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


    秦家勇雖然不會刻意地去奉承迎合領導,但在仕途混了這麽多年,一些該有的眼力和規矩還是有的。


    秦家勇見狀連忙拿出打火機給館長點上。


    館長特意湊上前用力吸上一口,吐了一口煙圈,然後又指了指秦家勇道:“你自己也點上,隨意一些,以後啊,有空要經常過來坐坐,對我們館的工作也要多多支持。”


    依言也給自己點上的秦家勇聽到後麵半句話,拿著打火機的手都抖了一下,有些不敢肯定地小心翼翼問道:“館長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家勇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州府辦公廳那邊都打來電話向我要人了,你會不知道?”館長笑著指了指秦家勇,說道。


    “州府辦公廳打電話來要我?”秦家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珠子都瞪圓了。


    “你真不知道?”館長見秦家勇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得麵露一絲驚疑之色道:“那就奇怪了,剛才辦公廳那邊打電話過來,已經明確跟我說要調你去辦公廳,並且還讓你上午就去一趟辦公廳找褚主任。”


    “這,這個會不會搞錯了啊?”秦家勇聞言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差點要跳出嗓子眼,顫抖著聲音問道。


    “州府辦公廳那是什麽部門,怎麽可能弄錯這種事情!你呀,什麽時候落入領導眼中,引起他們注意都不知道啊!不過,這也正說明了,金子蒙塵隻是一時,總會有發光的一天的。”館長笑著說道。


    接著館長又跟秦家勇家裏長短聊了好一會兒,見火候差不多這才催秦家勇先去州府辦公廳。


    出了文史館,秦家勇總感覺今天的太陽特別的晃眼,很不真實。


    他一個默默無聞的文史館館員,竟然突然引起了州府辦公廳的注意,盡管秦家勇認為就算去了州府辦公廳工作,也隻可能是一名普通的秘書文員,但那是錦唐州政治權力中心的地方,比起文史館的波瀾不動,又豈能同日而語。


    哪怕降級給秦家勇選擇,他也隻會選擇州府辦公廳而不是文史館。


    不過,中午邊,當秦家勇從州政府辦公廳走出來,高空懸掛的太陽給他的感覺比早上晃眼了許多,越發的不真實。


    他做夢也沒想到,他一個默默無聞的文史館館員,不僅引起州辦公廳的注意,被點名調去州辦公廳,而且還不是去做一名普通的秘書文員,而是去擔任秘書二處副處長,不僅職級一下子提升了一級,而且還是相當於常務副州長的二秘。


    這意味著,一旦離常務副州長最近的葉秘書,也就是秘書二處的處長有事情,他這位副處長,二秘,就得當起常務副州長秘書的職務,是離常務副州長最近的人。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他將是常務副州長身邊排名很靠前的代言人。


    很多時候,他說的話都是代表常務副州長的意思。


    這其中的份量,在仕途混跡了二十多年的秦家勇又哪會不明白?


    “怎麽會這樣?難道真是我前些年發表的一些論文入了領導的法眼?”秦家勇抬頭望了望天,然後又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疼的。


    秦家勇深吸一口氣,昂起了胸膛,然後拿出手機,開機。


    剛才他特意關了機,沒敢開機。


    手機剛打開,秦家勇就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短信。


    電話都是文史館的一些同事,有些還是關係很淡的同事,平時在館裏見麵都懶得打招呼,也就點點頭示意一下,結果現在卻主動給他打電話,甚至留下了熱情洋溢要邀請他吃飯的短信。


    顯然,他要被調去州府辦公廳工作的事情,已經在文史館裏傳開。


    “嗬嗬!”秦家勇翻看著手機上的號碼和短信,笑著搖搖頭。


    ……


    中午,雲瀾山莊。


    一間精裝修的公寓,陶琴父母親的家。


    除了陶家的兩位女婿和小孩,陶家的人都在,包括陶家的兩個兒媳婦。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陶家家境殷富,陶琴的父親退休前還曾經是一位處級領導,幾個子女在他扶持之下,不管是在仕途還是在生意場都算是有些建樹,當然那都隻是相對於普通人家而言。


    跟魯家這種豪門世家肯定是根本無法相比的。


    有時候中午,陶琴的父母親嫌老兩口在家裏吃顯得空空蕩蕩,會讓保姆多燒一些菜,讓在附近工作的子女回來吃頓便飯。


    “陶震,你那個工程現在怎麽樣?”飯桌上,陶琴的父親問二兒子。


    二兒子是搞建築工程的,不過以陶家的財力,基本上搞得是小項目,或者和別人合作弄項目。


    “還卡著!”陶震神色有些惱火地回道。


    “哼,說起來都怪秦家勇,好不容易當上住建局副局長,但卻一副死腦筋,結果給調去了文史館,要不然陶震的事情就容易許多了。”陶炳,陶琴的大哥沉著臉說道。


    “得了吧,就他那死腦筋,就算他還當那個住建局副局長也幫不了多少忙。”陶震聞言不屑道。


    “做工程本來就沒那麽容易的,陶震你多費點心思,總能擺平的。”陶琴的父親說了一句,然後轉向陶炳,問道:“你那邊呢,方泊是什麽意思?你歲數已經不小了,這一次再不能轉正,基本上退休之前就沒希望了。”


    “方泊的意思還不是得看陶琴!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個區也就那麽幾個正局長位置,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沒有過硬的關係,就憑爸你以前當過方泊的領導,他肯幫我出大力嗎?”陶炳說道,說著特意看了陶琴一眼。


    其他人也都紛紛朝陶琴看去。


    “陶琴,不是媽說啊!你當年已經錯過一次了,難得現在方泊還念著你,我看幹脆跟秦家勇離了算。畢竟你才四十歲出頭,真要跟他繼續吃苦下去啊?”陶琴的母親聞言皺眉道。


    “姐,我看離了也好。反正你們兩個都已經分房睡好幾年了,早已經沒什麽感情。而且你不是說昨晚秦家勇說要跟你離婚,要淨身出戶嗎?他都這麽說了,那就成全他。而且難得方泊這麽多年了還念著你,他這次很有可能會當上區長。你要是跟他再續前緣,不僅你以後可以過衣食無憂的區長太太的滋潤生活,而且不管是大哥的升遷還是二哥的工程也都沒問題了。”陶琴的妹妹陶小莉說道。


    因為姐妹的關係總是親密一些,有些悄悄話私底下也能講,所以有關昨晚秦家勇要鬧離婚的事情,陶琴私底下跟陶小莉提起過,其他人都還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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