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


    大雪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一口氣下了一天一夜,將年味都衝淡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稀少,可巡邏的官差卻較往日多出數倍。


    “神兵符......薑臨仙,薑臨仙,她居然是薑臨仙的女兒,不然怎麽可能有神兵符。”


    清河城中一座早就荒廢遺棄的院落中,許華早就不如之前的俊朗瀟灑,臉上多出數條血痕,最惹眼的還是他左手空空如也,還在風中晃蕩的袖管。


    狼狽至極。


    神兵符雖然沒能殺死他,但還是斬斷了他一隻手臂。


    若不是鬼冥教的人出手,他恐怕真要死在韓沁的落英劍之下。


    他冷冷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朱家。


    “敢動我的東西!”


    許華已經去過之前那座荒廟,他從華清宗帶出來,藏在佛堂之中秘法早就不翼而飛。


    他回到清河城。


    就是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我就一個一個一個的找出來!”


    ......


    李銳的日子再度恢複正常。


    練武,養馬,如是而已。


    朱家大少爺甚至都沒多呆到元旦,當天就跟隨韓沁三人回了華清宗,絲毫沒有留戀。


    聽說就在他們離開清河沒多久,華清宗的高手就到了清河,與知縣見了一麵,現在街上的巡邏的官差隨處可見。


    不過這一切已經與他沒有太大關係。


    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又能做什麽呢?


    沒了薑嫣的偷窺,李銳自在了很多。


    成就和性命相比,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小照,你要是覺得累,就先回去休息,無妨。”


    李銳關切的望著王照。


    他一共兩個徒弟,馬陽已經死了,要是王照也病死,他肯定要落得個天煞孤星的名頭。


    可要好好保住這根獨苗。


    王照這孩子老實,又是他一手帶大的,之前他真心把這個徒弟當成兒子教,當然不願意王照出事。


    “師傅,我還能幹很多事。”


    “......”


    李銳總覺得自己這徒兒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


    王照瞄了眼李銳銀白色的發根處那一截黝黑。


    若是不說李銳的年紀,大多數人肯定會覺得他才五十出頭,別人與李銳相處不多或許無法發覺,但王照可是真切的親眼看著李銳“返老還童”。


    “師傅被妖怪吃了,現在在我麵前的師傅是妖怪變的?”


    一個荒誕的想法出現在王照腦海裏。


    總之,師傅不正常!


    最後還是李銳用命令的口吻,王照這才離開馬廄。


    隻剩下他一個人。


    李銳嫻熟的鏟起幹草料,倒進馬槽之中。


    “還是大宛馬更能吃。”


    一想到那四匹汗血寶馬,他一個養了一輩子馬的老馬夫始終是心癢難耐。


    就在他鏟起一鏟起草料時——


    一道影子出現在他腳下。


    “馬陽是你殺的?”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但李銳手上的鏟子恰到好處的停頓,然後驚慌的轉過身:“二爺可莫要開玩笑,陽娃子是病死的,很多人都瞧見了。”


    “再說我待陽娃子如親子,又怎麽做那等弑親之舉。”


    出現在馬廄的男人,正是朱家二爺,家主朱平的弟弟,朱烈。


    要說朱平是個笑麵虎,那朱烈就是狼。


    朱家的下人沒有一個不怕他的,特別是朱烈臉上一道足有一尺長的刀疤,極其可怖。


    朱家一直流傳著一句話。


    “不怕小鬼哭,就怕二爺笑。”


    朱烈笑起來,刀疤抖動,比煉獄裏的惡鬼都要嚇人。


    朱烈皮笑肉不笑的望著李銳:“最好不是。”


    李銳把謹小慎微演得惟妙惟肖,他連連點頭:“二爺,你要相信老奴。”


    人生如戲。


    這個時候表現出適當的慌張才是人最自然的反應,可不是什麽從容不迫、不卑不亢。


    朱烈冷哼一聲:“把馬給我牽來。”


    李銳一臉為難:“二爺,你也知道馬廄的規矩,必須有老爺的手信,才能帶走馬廄裏的馬。”


    “老東西!”


    朱烈大怒,剛想發作,但又忍了下來。


    也不知他那大哥抽了什麽風,這些日子對這個老馬夫很關注,時常噓寒問暖,他還真不好動手。


    “廢物!”


    他心裏罵了一句。


    罵的自然是馬陽死的不是時候,怎麽不把這老馬夫弄死再死。


    朱烈剛才當然是在詐李銳,為的是震住對方好取來馬,可沒想到李銳軟硬不吃,至於說是李銳殺死的馬陽。


    連他自己都不信。


    一個七十歲都快半截入土的老東西,撒尿都費勁,更不用說殺人。


    “我倒要看看大哥能護你多久!”


    朱烈狠狠瞪了李銳一眼,撩了句狠話就走了。


    李銳搖了搖頭。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別看朱家蒸蒸日上,生意都做到安寧府,可這宅子裏從來都不安寧。


    早年朱家還沒做這麽大,朱家兩兄弟是靠混偏門發家的,後來大老爺朱平想要洗白,但是朱烈不同意,兄弟兩人產生分歧。


    直到現在,朱烈都還與橫門那些人關係密切。


    橫門在有些地方也叫做響馬,既然是響馬,當然要有馬。


    朱烈要馬,當然是為了做見不得人的事。


    這些年,李銳可沒少因為這事得罪朱烈,可即便是得罪,這馬也萬萬不能借,否則一旦朱烈出事,他也必定受牽連。


    夾縫裏求生罷了。


    之前馬陽敢對他下手,除了心性本就不堅定之外,也與朱烈的唆使脫不了幹係。


    “這筆帳遲早會算。”


    ......


    李銳練刀的進度一日千裏。


    不過短短十日,他就已經悟出白猿披刀的一絲精髓,若是那位創立此刀的華清宗高人還活著,說不定會將他收為關門弟子。


    如果不介意年齡的話......


    “暢快!”


    李銳長刀掃起片片雪花,刀意宣泄,心中的積鬱一掃而空。


    練完刀。


    他並沒有將刀帶回住處,而是埋進雪地裏,現在正是臘月,根本不擔心雪化。


    把刀放在房間裏難免可能被人看見,徒惹麻煩。


    還會連累楊勇。


    把刀埋嚴實之後,李銳這才走回自己在朱家的房間。


    可才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楊勇正在屋前焦急的轉圈,他剛看到李銳。


    “老李頭,不好了,王照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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