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銳點頭。


    既然要幫刀陌圍剿馬匪,當然不可避免的要進入巫國境內。


    王福有些擔憂,也不避諱:“李大人,最近巫國可不安寧。”


    馬賊襲擊商隊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在他看來。


    可不是馬賊這麽簡單。


    李銳瞄了眼一旁刀陌有些尷尬的臉色,微微一笑:“多謝王將軍提醒,職責所在,自當禦敵於外,個人事小,國家事大。”


    聞言,王福臉色頓時肅然。


    這話要是被京城裏的官員聽了去,隻會當作個笑話。


    可對王福這種鎮守邊關的將軍而言,意義卻大不相同。


    李銳這是真的在拿命兌現自己的承諾。


    真以為如京城裏那些大官想的那般,出了虞國還是和風細雨?


    錯。


    是戰場!


    隻要是戰場,就會死人,注定殘酷。


    “李校尉大義。”


    李銳嗬嗬一笑。


    國家大義,不存在的。


    正如他所言,職責所在罷了,既然當了司貿校尉,得了好處,自然是有風險的。


    遍數朝廷幾個大佬,沒一個是姓李的。


    也就是說,他這個泥腿子出身的,事事都要靠自己。


    他能走到現在,靠的是左右逢源?


    其實是認真辦事。


    這才是真正能夠長久的辦法,單純的拍馬屁終究是空中樓閣。


    適當世故必不可少,但一個泥腿子要往上爬,首先就必須要有過硬的能力。


    司貿校尉司職維持貿易安定。


    雖說現在亂子是出在巫國境內,可也難保那些馬賊會不會越過十萬山,進入到虞國境內作亂。


    與其等出了事情再去解決,還不如提前出手。


    圖省事。


    就隻會把事情鬧大,最後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要想把官做好,就不能偷懶。


    有時候更是不能怕死。


    怕死反倒更容易死。


    道理很簡單,可出於本能的抗拒,很多人都會選擇當鴕鳥。


    刀陌聽到李銳的話,心中大喜。


    ‘果然沒有看錯李老哥。’


    他輕咳一聲:“王將軍大可放心,在我巫國境內,隻要我刀陌沒死,就不會讓李大人出事。”


    這話一說完。


    王福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


    這話怎麽越聽越不對勁。


    李銳決定結束這場對話:“事不宜遲,王將軍,我們改日再敘。”


    王福點頭:“李大人保重。”


    片刻之後。


    一行人便越過虞國關卡,穿越巫國關卡,徹底進入到巫國國境。


    譚虎幾人是第一次來巫國。


    難免好奇。


    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儼然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約莫走了十裏地。


    刀陌就帶著李銳幾人來到十萬山中一處窪地,遠遠就看到十幾頂帳篷。


    正是此次圍剿馬賊的巫國營地。


    刀陌掀開中間最大那頂帳篷的簾子,裏邊陳設極為簡單,隻有一張桌子,還有兩張床。


    作為臨時的軍帳,算不上華麗,卻也實用。


    刀陌直奔主題:“李老哥,那些馬賊很是狡猾,殺完人就跑,有時候貨物都不要。”


    說到馬賊。


    刀陌就是一肚子的氣。


    那些個馬賊像泥鰍似的,專門針對他們,劫完就跑。


    敵暗我明。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這些馬賊就鑽進十萬山裏,找都沒法找。


    李銳沉吟一聲。


    其實他和刀陌都心知肚明,哪裏是什麽馬賊,分明就是巫國那些亂軍的士兵。


    紀律根本不是一般的馬賊能比,當然不好對付。


    李銳露出神秘的笑容。


    要是在其他地方,他肯定也是束手無策,隻可惜這裏是十萬山。


    “我自有辦法。”


    十萬山一處山窪。


    夜深。


    耳畔不時傳來不知名雀兒的歡鳴,野狼一聲嘹亮的長嚎打破了這份靜謐。


    一群身穿獸皮的壯漢安靜的圍坐火堆旁。


    火堆隻有零星火星,沒有煙,也沒有幾乎看不到明火,卻能保持溫度。


    經驗老道的山民一眼就能看出。


    這火堆是白天就已經點好,然後多次少量的加鬆木,才能有此效果。


    總之。


    一切顯然都是早有預謀。


    這些壯漢一聲不發,沉默得可怕,根本不是馬賊的做派。


    這時。


    樹林中響起輕微踩碎枯葉的腳步聲。


    一個老者緩緩站起身,望向腳步聲的方向。


    “袁高。”


    人影自黑暗中走出,露出真容,袁高嘴角微微揚起:“祁瑞。”


    這支“馬賊”自然是南疆祁氏的軍隊偽裝的。


    為了攪亂兩國互市,甚至讓五品高手祁瑞親自帶隊。


    這等陣容,當然不是商隊能對付得了的。


    也難怪刀陌一直無法得手。


    祁瑞麵無表情道:“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袁高:“抓人。”


    “抓誰?”


    “薑臨仙。”


    “.”


    祁瑞青筋鼓起,他覺得袁高在故意戲弄他。


    薑臨仙,而且還要活捉,至少也要四品出手才有可能。


    就算再加上袁高,可能性也不大。


    人,要有自知之明。


    都是五品,但戰力上的差距可不要太大。


    袁高嘿嘿笑著:“放心,此事老祖已經與你那族叔商議,很快就會派高手前來相助,隻是先知會你一聲。”


    祁瑞點了點頭:“好。”


    這時,袁高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我聽說一個叫李銳的虞國官員來了巫國,你要是遇到,你也把他給活捉來,老祖有用。”


    “李銳?”


    祁瑞微微蹙起眉頭。


    他不明白袁高要活捉那個叫李銳的官員到底有何用。


    祁瑞:“幾品?”


    “六品。”


    “好。”


    聽到隻不過是六品,祁瑞也就不太在意,一個六品武者,還能翻了天不成?


    順手的事情。


    “瑞兄,那就告辭。”


    說罷,袁高就又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兩日後。


    “瑞老,刀陌還不死心,好像還從虞國帶來了一個叫李銳的官員。”


    一個祁氏族人說著。


    “李銳.”


    祁瑞雙眼微微眯起。好耳熟的名字。


    對了,不就是前兩天袁高想要活捉之人。


    還真來了巫國。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他和刀陌,可以說是老對手了,一個想要守護商道,一個要破壞商道,天然的對立麵,隻不過祁瑞憑借身處暗處這一優勢,才能夠屢屢得手。


    而且,祁氏還在刀陌的軍隊裏安插了內應。


    否則怎麽能每次都精準的刀陌趕來之前撤離?


    巫國軍隊裏的情況,祁瑞掌握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


    祁瑞擺了擺手,若有所思。


    兩道身影行走在十萬大山的山林之間。


    十萬山,果真是走過山,還是山。


    望不到邊際的林。


    這裏邊不知道居住了多少巫國和虞國的流民,以及數不盡的妖獸。


    “李老哥,這真的能找到?”


    刀陌望著越來越密的荊棘,一邊揮刀將荊棘砍斷,一邊狐疑的問。


    這幾日。


    李銳日日帶著他來十萬山裏轉悠。


    說是尋找線索。


    有這麽尋找線索的?


    十萬山之所以叫十萬山,那是因為山真的多,真的大,一個人走進十萬山裏,跟螻蟻沒有任何區別。


    像現在這般似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根本沒有找到的可能。


    要是能找到,他之前帶兵不早就找到了。


    一百人都找不到,現在就李銳和他倆人,就更不可能。


    除非撞大運。


    李銳微微一笑:“說不定就找到了呢。”


    “我信了。”


    刀陌繼續埋頭砍荊棘。


    李銳也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走著,更準確的說,他是在聽。


    “快看,快看,有兩個人類!”


    “那人看起來好凶。”


    “就是,就是。”


    耳邊便來嘰嘰喳喳聊天的聲音。


    李銳嘴角微微揚起。


    餘光望向站在一旁樹梢上的幾隻雀兒,它們正聊得歡快。


    絲毫沒有注意到李銳這個偷聽者。


    李銳不斷接收者山林裏四麵八方傳來的“說話聲”。


    要說誰才是十萬山真正的主人。


    既不是巫國人,更不是虞國人,而是無窮無窮的獸禽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開啟西天門之後。


    李銳就有了能聽到獸語的本事。


    在清河,至多也就是無聊偷聽些有趣的小道消息,沒什麽大用。


    可來到十萬山,這項本領就變得不一般。


    那夥山賊能騙得過刀陌,但絕不可能騙過這漫山遍野的獸禽。


    現在。


    十萬山裏的所有獸禽都是李銳的耳目。


    這就是李銳敢出關的依仗。


    否則以他謹慎的性子,怎麽可能隨意犯險,其實早在清河刀陌找上他說明情況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刀老弟,看來最近不太安定。”


    李銳餘光朝著山林一處瞥了眼。


    刀陌順著李銳的目光望去。


    就看到一個老婦正帶著一個七八歲的稚童在挖菜根。


    距離很遠。


    兩人是身為武夫,五識過人,這才能看到,那老婦和稚童並沒有發現他們。


    刀陌輕歎一聲。


    光看打扮就曉得,定是巫國逃進十萬山裏的流民。


    巫國初定,新皇登基。


    可境內的戰亂並非因此結束。


    祁氏妖妃宣稱先皇留下口諭,立七皇子為帝,也就是她的兒子,現在的新皇法理不正。


    雙方為此打得不可開交。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有些人為了躲避戰亂,就隻好鑽進大山裏勉強苟活,成了流民。


    要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帶著妖獸環伺的十萬山中。


    還不是外麵的人比妖獸還要危險。


    刀陌擠出一抹笑:“叫李老哥見笑了。”


    對此,他自然也是無能為力。


    像刀陌這樣裝作看不見的已經是很好,大多數巫國官員看到這些流民,要麽當成斬殺處死,要麽帶回去服役。


    兩人說話。


    林中忽然響起一聲驚呼。


    李銳和刀陌齊齊回頭。


    就看到一隻半人高的大蟲正張著血盆大口,把老婦和稚童逼得連連後退,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刀陌微微皺起眉頭。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就下那一對婆孫。


    就聽到嗖的一聲。


    一枚小石子自他一側射出,似利箭一般,噗呲一聲將大蟲鼓囊囊的肚子射出一個洞,鮮血入注。


    “好俊的功夫。”


    刀陌眼前一亮,望向李銳尚未收回的手指,就曉得剛才那一記石子正是李銳所為。


    彈指為箭。


    叫人看得新奇。


    大蟲吃了痛,一邊怒吼,扭頭就鑽進山林之中。


    李銳神色微動:“刀大人,我去追那大蟲,你在這裏等我片刻。”


    說罷。


    他就身形似鷂鷹,一個縱身就躍進山林之中,消失在刀陌的視線之中。


    片刻之後。


    大蟲的前路就被李銳堵住。


    受傷的大蟲看到李銳,竟本能的生出懼意。


    就見眼前的人類緩緩開口:“之前打傷你的人是誰,在哪兒?”


    霎時。


    大蟲臉上出現人性化的驚恐表情。


    見了妖了。


    本虎活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聽懂人類說話。


    “你你,不要過來呀!”


    大蟲連連後退,甚至都已經顧不上肚子傳來的劇痛,直至撞到一棵大樹,這才停下來。


    李銳臉色變冷:


    他之所以追上這隻大蟲,就是因為這大蟲剛才說了句,“又被人打”。


    這十萬大山裏。


    能打得過大蟲的人可不多,大概率就是那夥馬賊的人。


    “說!”


    “不說我現在就把你殺了,然後剁成肉餡喂母虎。”


    麵對李銳的威脅,大蟲更加驚恐。


    “你問,我全都說。”


    刀陌閑來無事,一問老婦住的也不遠,索性就把一老一少給送了回去。


    與巫國某些官員不同。


    他早年吃慣了苦頭,更能理解這些窮苦之人。


    等回到原地時。


    恰好李銳也走了回來。


    刀陌問:“那大蟲死了?”


    他倒是沒想到李銳還是個熱心腸,救了人,還把禍害也給除了。


    李銳不答,而是緩緩開口:


    “刀兄,有內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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