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梨型醫器擺放在田葛桌麵上,名曰【風音】、琴長兩尺多一些,琴弦五根。古樸的雲花雕刻是唯一的點綴,田葛拿著一塊潔白的絲絹仔細的擦拭著。一年前,自己那架老風音在捉拿焦躁症患者的時候壽終正寢,原本以為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琴了。沒想到那麽不起眼的一家小店,竟然有這麽好的東西,價格又是想不到的便宜。田葛幾乎覺得自己一生的好運氣都在那一天用完了。


    田葛,二十五歲。吳嵐國中山門的角七級樂醫,吳嵐國出名的流浪樂醫,他沒有向傳統樂醫一般,開一家樂醫館子坐在家裏賺省心錢,他隻接受政府暗地的委托,出一些特別難的任務,田葛喜歡冒險,就像他的父親一般。喜歡單獨接受任務,要說樂醫這個行當,在六國,來錢是最快的,可是危險係數也很大,沒有到達角級的樂醫,體力和精神力和醫器也就無法達到更大的契合度,這個時候的樂醫就如雛雞一般,一但遇到三級焦躁症,鮮少有生還者。所以,樂醫喜歡雇傭“樂盾”


    樂盾,一種以身體掩護樂醫的職業,他們負責吸引焦躁症的注意,以身體為盾保護樂醫的安全,田葛的父親就是樂盾出身,父親去世後,那位好心的樂醫收養了他和他的妹妹。對於父親的記憶,田葛沒有多少,但是從他成為樂醫那一天開始,一次也沒使用過樂盾。這也許是田葛最出名的地方吧。一個以自身做盾的樂醫。


    “哥。”田牧笑嘻嘻的推開哥哥的書房門,手裏端了一盞熱茶。


    “放假了?”田葛笑嘻嘻的看著妹妹,是啊,放假了呢。自己的妹妹從來就比自己有出息,她是接受正統樂醫訓練長大的孩子,二十歲就考取了吳嵐國的【自醒空】學院。對於這個唯一的親人,田葛看的比什麽都重。


    “恩,一個月年假。”田牧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看著哥哥的新醫器,眼睛一亮。她輕輕的呼叫了聲,走過去小心的抱起來,隨意的撥弄了一下,一股風的嘯音傳出,田牧低頭打量了一會讚歎:“吳嵐平派風音。三百年以上牙木背料,竟然是整版的背料。。。。。。嘩,這個琴頭竟然是一整塊的奔魚牙雕刻的,做工真好。哎?這個琴弦有些古怪呢?……尖、堂、鬆、脆、爆五音圓潤,飽滿。哥,你那裏找的這麽好的風音?天,這要多少錢啊?我們家破產了吧?”


    田葛小心的從妹妹的手裏取過風音,頗有些得意的說:“不愧是自醒空出身,行家。嘿,你猜猜?要多少錢。”


    田牧低頭想了下抬頭答:“怎麽得,也要上百萬的華塔吧?哥。你那裏來的錢?”


    田葛搖搖頭。小心的把風音放到箱子裏:“十萬華塔。還是一口價。”


    田牧猛的站起來:“騙人。”


    田葛看下妹妹,眼睛裏的那股得意的笑意濃到按耐不住:“真的,我是無意發現的,對方竟然接受訂貨呢,那家老板真是極品,我買的時候,他竟然不相信這個能賣出來,編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故事,鬼才相信呢,你看,光這一整塊的牙木板料也不止這個價格了。知道嗎,以前那把風音隻能和我的精神達到百分之七十的契合,還是器盟會出品呢。貴的要死。這把不同,我覺得怎麽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以前一次任務精神力消耗的厲害,現在連過去一半都用不到。”


    田牧走到桌子邊,輕柔的撫摸著風音,眼睛裏讚歎不住的羨慕,一個樂醫,一把好的醫器有多重要,作為學院的高材生,她比誰都清楚。


    田葛伸手摸了幾下妹妹的頭發:“別羨慕了,我幫你定了一把。不過這次這個老板學乖了,要五十萬華塔,三個月後交貨,我算著這個月多做幾次任務,先和銀行貸款,再把以前買的幾套房子賣了,加上存款足夠了。這些賺錢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擔心了,有了這架好風音,我能比過去接加一倍的任務,而且它對修煉實在是好,我們應該萬幸呢。”


    田牧看下哥哥,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看著哥哥下顎那道寸長的疤痕,眼睛濕潤了:“哥,我現在的風音也很好,本來你養我就很吃力了。五十萬啊,哥哥多少年的心血呢。我不要了。以後我畢業了賺錢了,再去買。”


    田葛看著懂事的妹妹,欣慰的笑了下:“說什麽呢,這個世界就我們兩個人了,再說了,等你畢業,這樣的風音不知道能不能買到了,那家老板說,那位大師一年隻賣一把琴,以後有沒有這樣的機緣就說不定了。房子可以再買,錢可以再賺。一把好的醫器關係到你的未來,這個錢不能節省。”


    魚悅並不知道自己那把風音對於這對兄妹意味著什麽,做樂器也隻是他換取生活來源的一種方式,以前他根本不知道錢有多重要,從新回到現實當中,抬腿出門就是錢,他的收益是跟月光學的,人魚族流傳了千年的製作樂器的方式加上魚悅自己對樂器的領悟。一把風音之前他報廢過最少三十多把,這些材料都是他自己上山下海收集到的,幾乎是無本錢的買賣。他並不打算多做。足夠他和奶奶生活就夠。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一種討生活的方式,兩把風音,給這個時代的器盟會帶來多麽大的衝擊。


    新年第五天,田葛在海邊的一套小房子被定下,價格一萬華塔,對方沒有過分攏娑濟患馱諡苯釉諭轄灰琢恕j瀾縞係氖慮榫褪僑緔耍搗痔於āl鋦鷳蛄擻閽玫姆繅簦閽寐蛄頌鋦鸕姆孔櫻嗽謖庖豢逃辛飼0懟


    田葛和田牧站在小樓前最後看一眼房子,這套房子是田葛成為樂醫第一年的全部收入買到的,他的那道疤痕也是那一天印上的,所以海邊這套不大的小紅樓對這對兄妹意義格外不同,畢竟那是他們第一次擁有的家。


    “哥,不然,咱別賣了,風音我還是不要了。”田牧的眼睛有些泛紅。


    “好了,老妹,以後有了錢再買回來就好了,都要交鑰匙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呢。明年你就要畢業,學校的免費風音再也不能用了,我田葛的妹妹,怎麽能沒有一架好風音呢。”田葛嘴巴裏輕鬆無比的調侃,心裏何嚐不心疼。


    魚悅騎著他那輛二手單車,中午才到新居拿鑰匙,新年了,店鋪的生意實在是好,能多賺一個是一個,原本他以為是房屋中介來送鑰匙,也就耽誤了一下,可是沒成想,他到達新居後,卻是房主親自來交鑰匙的。


    魚悅把單車放到一邊的大樹下,鎖都沒鎖,他一年串的抱歉聲:“真是不好意思,店裏生意脫不開。”


    田葛沒和這位穿著一套桃紅色毛衣,大衣上全是水彩痕跡的邋遢年輕人過多的廢話,他依然看著這套不大的小樓。舍不得啊。。。。。


    “那個,鑰匙……?抱歉?”魚悅遲疑的再問了一次,可惜對麵那對根本不甩他,甚至,那個穿了一身精幹的嫩黃套裝的長辮子少女,沒好氣的對他說到:“我們兩個小時都等得了,你再等一會又如何?”


    魚悅抿下嘴巴,好吧,自己遲到在先,就等等看好了,於是他靠著大樹遠遠的看著那對穿著高檔,男帥女嬌的房主,他們身上有著他熟悉的味道,這兩年,魚悅習慣性的和這樣的人保持距離。他一直很小心的活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魚悅甚至趁著這個機會打了個盹,他這個人就是覺好,那裏也能打瞌睡。


    田葛和田牧在屋子裏緬懷了很久,夜幕快黑的時候,才想起,這房子的新主人在外麵等了好幾個小時。


    “以後,隻能在夢裏再見到它了。田牧把鑰匙給人家吧,人家都等了很久了。”田葛終於放開了,他把鑰匙遞給妹妹。田牧回頭看下小樓,咬了下嘴唇轉身來到大樹下。


    魚悅做了個夢,他夢到和月光在人魚城遺跡嬉戲,他們在水中自由自在的遨遊,暢快無比。


    田牧借著月色看著這個在寒風裏都能打盹的奇怪人,這樣也能睡著?夜幕下的尖下巴。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這人嘴角泛出的笑容叫她的心微微動了一下,那是非常滿足溫暖的一種笑。田牧彎腰看了很久。接著她小聲招呼自己哥哥。


    “哥哥,過來看。”


    田牧的一聲招呼,把睡夢中的魚悅驚醒,他睜開眼睛站起來,大大的打了個噴嚏。著涼了!


    “抱歉,久等了。”田牧把鑰匙放進他的手心。


    “呃……沒什麽。我該道歉才對。”魚悅抓抓頭發,本來就很亂的頭發,更加像個鳥巢一般。


    “請好好照顧它,這套房子對我們兄妹意義不同。它曾經是我們最溫暖的家。”田牧真誠的對這個有著溫暖微笑的人鞠躬。


    魚悅看著那對兄妹離開的車尾燈,接著他看下手裏的鑰匙,那是一把被磨的沒了標記的老鑰匙,鑰匙尾部栓了個手工編製的冒險大蒜娃娃,娃娃憨態可掬,很是可愛。


    “溫暖的家嗎?真好……”魚悅歎息滿足的把鑰匙放進口袋。這個溫暖的家今後就屬於他和奶奶了。


    “哥,那個人的笑容很溫暖,是個好人。放心吧。”坐在哥哥身邊的田牧突然說了一句話。


    田葛笑了下,沒有回應妹妹的安慰,他有他的追求,這些小細節的東西不是他需要關注的,他有很崇高的夢想,那就是登上夢想中的樂靈島。即使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魚悅也有夢想,原來,他想要一所麵朝大海,看潮起潮落的房子,他要種植許多四色花樹在屋子的前方。當四色花樹開放的日子,等待的那個人就該回來了吧。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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