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景致和那個叫李思的探長似乎有很多年的交情了, 據說小時候還同班。魚悅倒是理解隨景致為什麽會大包大攬地帶著他們來見自己。自己這位小叔叔倒是屬於性情中人, 小時候,自己也多受他的照顧,魚悅對他並不討厭, 甚至在隨家,隨景致屬於魚悅願意相處的一位。


    “吃吃看, 看下和你小時候吃的味道可有不同?”隨景致把編製漂亮的藤籃放在魚悅麵前,露出討好的樣子說。


    魚悅笑了下, 拿起一塊緩緩放進嘴巴裏, 他咀嚼了兩下:“挺好。”


    電視機裏,祖母紮著大圍裙,抱著很大的一根攪棒在做一鍋很美味的湯。月光突然回頭, 指著電視:“那個……晚上吃。”


    魚悅嗆了一下, 開始咳嗽。


    隨景致端起麵前的水遞給他,他的動作很自然, 就像小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的吱吱是個聾子啞巴。


    “那個,廚房不會做,你吃些點心。”魚悅把籃子遞給月光,月光笑了下,接過籃子, 發現許多很久沒吃到的東西,他高興的想說什麽,但是看到屋子裏的陌生人, 剛才看電視沒注意,他把話又憋了回去,推開窗戶提著籃子跳了出去。他不喜歡他們。


    “那個人……恩,很奇怪。”隨景致很隨意地說。


    魚悅沒有回答,他看著站在屋子外麵沒進來的兩個人說:“進來吧。”


    “吱吱,那個,我和李思關係挺好的,而且算起來他也是你的長輩……所以我……就當給小叔個麵子,你見見,這天氣越來越熱的,你看……”隨景致對於魚悅的生分有些無所適從。


    “好。”魚悅笑了下,都走到這裏了,難道還能推了人出去嗎?


    幾分鍾後,李思和周挽歌坐在了魚悅對麵。他們的排列非常有趣,周挽歌坐在中間,李思和隨景致左右相陪。


    魚悅端起茶杯,從這個周挽歌走進屋子,他就能感覺到他異於常人的精神力,那種力量屬於壓力的一種,強大,壓抑。


    門口響起緩緩的敲門聲。榔頭笑眯眯地問:“恩,我可以進來嗎?我也屬於當事人之一吧?”


    魚悅屁股向一邊挪動了一下,榔頭慢慢走進屋子,他現在還不能做太大的動作,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看上去傷勢仍然嚴重的樣子。魚悅皺下眉頭,這個家夥,又在作怪了。


    榔頭緩緩坐下,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看著麵前的人笑了下:“我們以為,我們被國家遺忘了呢?前兩天,這裏的服務人員,醫生,衛兵全部一夜消失,據說國家不再為我們這些可憐人付賬了,說來也是,不過,我們真的沒怪誰,反正被丟棄習慣了,對吧,魚悅?”


    魚悅沒說話,但是卻幫他倒了一杯茶。沙發對麵的人臉色頓時紅了,榔頭笑嘻嘻地咬了幾下嘴巴裏的泡泡糖,吹了個大大的泡泡。


    “吱吱?真的嗎?家裏怎麽不知道呢?你這個孩子,怎麽不早說呢!有事情告訴小叔啊,再說了,我們也不稀罕這些對吧?那個,這裏咱們不呆了,回家去,家裏比這裏條件好多了……”


    隨景致的話突然憋了回去,他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是啊,家裏怎麽能不知道呢。大家都在逼迫這個孩子,希望他妥協。魚悅那雙眼睛清亮無比,他一堆的場麵話,被那雙眼睛生生地憋了回去。


    “魚先生,初次見麵,不!應該是,第二次見麵了,我去過醫院,那個時候您還在昏迷,能見到您康複,真是高興。”周挽歌突然開口,這人說話沒感情,沒音調高低,就像計算機程序設定的語音一般。


    “多謝。”魚悅的聲音也不帶高低地回答。


    “其實,我們也隻是按照程序來問一些事情,因為您是信仰之刃下的唯一幸存者。”周挽歌緊緊盯著魚悅的表情,他要抓住任何的細微地方。


    “信仰之刃?”魚悅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匯。他適當地表示了自己的好奇。


    周挽歌彎腰,從穿著的那雙黑色短靴裏抽出一把黑皮刀鞘包裹著的武器放置在麵前的桌麵上。


    “這把就是“信仰之刃”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魚悅放下杯子,伸手拿過那把武器。他按動卡簧,刃從刀鞘內突然彈了出來,吞吐著銀光。這刀整體不長,七八寸的樣子,刀身無血槽,刀頭略微彎曲上挑,很鋒利的樣子。


    “刺傷您的那把,刀頭的彎曲度要比這把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把“信仰之刃”屬於有風。”周挽歌說完,抬眼看魚悅。


    “哦?”魚悅把刀刃緩緩推回刀鞘,放置在桌子上。


    “自從有了樂醫開始,最初的時候,國家,乃至這個世界對於樂醫並不重視,樂醫出去治愈病人,有時候是有危險的,錢財乃至生命都無法得到保證。那個時候樂醫身上就帶這樣的武器,他們叫它信仰之刃。最初的時候,它的作用是用來自盡。”周挽歌對魚悅解釋道。


    “為什麽?要自盡?”魚悅問。


    “他們都想知道樂醫的秘密,為了得到這個秘密,最初的時候,樂醫飽受傷害。為了不使自己受到侮辱,樂醫們用它來自裁,保持尊嚴。”周挽歌笑了下,把信仰之刃插回靴子。


    “後來國家開始重視樂醫這個職業,樂醫得到了妥善的保護,信仰之刃就成為一種飾品。那個時候沒有仲裁所,國家也不敢幹涉樂醫的行為,於是在民間,樂醫們也常常發生糾葛。由於傳統上來說,醫器不得用於決鬥,所以在當初的時代,信仰之刃用來殺死決鬥失敗者。使用信仰之刃殺死樂醫是一種尊重,雖然這種觀念我不敢苟同,但是,信仰之刃是屬於樂醫的一段不應該忘記的曆史,您說是嗎?”


    周挽歌說完,看著魚悅。


    “你想對我說什麽?”魚悅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要為他介紹這把凶器。


    “六國聯合實驗室被襲擊,實驗獸闖入現實世界,當時實驗室所有的受害人當中,大約有十二位樂醫,其他的受害者全部死於槍擊。我們根據傷痕模擬出了凶器,刀身七寸五,刀頭彎曲,這種凶器是消失了很久的一個樂醫流派——有風專門使用的刀具。那些凶徒好像在用原始的方式進行屠殺。”周挽歌從懷裏拿出一疊照片放在桌子上。


    榔頭,還有隨景致挺好奇地一張張地看著,許久後:“……太殘忍了。”


    隨景致這樣說。


    “你想說什麽?”魚悅沒有看照片,他看著周挽歌。


    “那件事情後,世界各地的樂醫不斷出現受害者,他們都死於有風的信仰之刃。魚悅先生您是唯一的幸存者,這是我要來的原因,您也是樂醫,那麽多同行被害死,我想您也一定和我們一樣迫切地想知道是誰如此殘忍的做了這些事情吧?是……有風的幽靈?或者是其他人?”


    魚悅沒有正麵回答周挽歌的問題:“我這裏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提供給你。”


    周挽歌看下李思,李思咳嗽了下,盡量把音調婉轉:“魚先生,現在的您,是這個國家,甚至算是這個世界的英雄。您的親人,您的朋友,您的鄰居,您生活的城市遭受了如此大的傷害,難道您就不想找出凶手嗎?我們現在毫無頭緒,我們需要一條線索,您好好回憶下,哪怕隻是一點點,我們向您保證,我們一定會緝拿凶徒,給您一個交代的。”


    魚悅想笑,真的,他覺得無比可笑,於是他嗬嗬地笑了幾聲,笑聲滿含了嘲諷、譏笑的意味:“其實,在找到凶徒之前,我想知道,是誰支持了那個實驗?是誰創造出的實驗獸?是誰在這個城市危難的時候放棄了它!是誰簽署了小店市的封城命令?又是誰不提供錢的物質拒絕給小店市給養?是誰要把這個城市毀滅?”


    茶葉在熱水裏翻滾著,茶水碧綠綠的,魚悅說完眼睛透過碧綠的茶水看著桌麵的紋路,沒有再開口。


    “當然,這些也是我們第五課的工作。”李思聲音嘶啞,他清理了下嗓子:“可是,凶徒我們也是要抓的。”


    周挽歌突然伸出手,他的手骨節很大,粗糙有力度:“這雙手,每年把無數的罪犯送上法庭,凶徒,惡棍,敗類,叛國者。我隻有兩隻手,我做我這兩隻手能夠把握的事情,你是位樂醫,那麽多樂醫死去,他們的死帶來的是無數的暴虐症患者無法救治。我需要你的幫助。可是您何嚐不需要我的幫助……”


    “啪!”屋子裏再次響起一種泡泡爆炸的聲音。


    “他不是樂醫。他沒這個義務。”榔頭突然插話。


    周挽歌和李思一臉驚訝,他們看著隨景致,隨景致尷尬地笑了下,無奈地說:“話是沒錯……在某種程度上,吱吱確實……不算是樂醫。”


    “我從來沒有接受過正統的樂醫教育,甚至我連學都沒上過,道理我清楚,先生們,不是我不提供線索給你們,而是,我確實什麽也不知道。”魚悅回答。


    “有人為你包紮傷口,那塊布料不屬於現場任何一個人。”周挽歌情緒終於有些激動了,他強大的精神力突然鋪麵壓來。


    榔頭的胳膊在桌子麵上掃了一下,動作非常漂亮,一杯熱辣辣的茶水突破強大的精神壓力從周挽歌的頭上傾倒下來:“從這裏滾出去!不要玩弄你那套古武的東西!我學它的時候,你還包尿片呢!”榔頭很久沒見的凶光露了出來,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人也在俯視他們,從……很高的地方。


    “我不會放棄的。這是我的職責。”周挽歌收拾起桌麵的東西,轉身離開。


    “我不會讓你接近魚悅一步,即使你背後有整個國家,隻要你傷害他,我不介意把你拔骨抽筋,挫骨揚灰!”榔頭的話絕對不是威脅,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人真的可以幹得出來。


    “嘿嘿,怎麽了,都是怎麽了,隻是一般的問詢對嗎?”隨景致也很驚訝。


    “這個人的精神力,是用來催眠、脅迫、麻醉別人大腦的。我聽說過這種流派,不過卻是第一次見到。您是長輩,我不想說什麽,這樣的人,下次請不要再帶來了。”榔頭回答。


    隨景致的眼睛頓時冷淡下來,他指著門,這次,他沒有客氣:“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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