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悅沒有參加仲裁所所謂的歡迎會, 田葛代表他去了。魚悅自己直接進入資料室去找文件, 他的時間不多,每天隻有一個半小時的借閱時間。


    國家樂醫仲裁所坐落在白水城的中心,這所建築是老建築, 有兩千多年的曆史,過去這裏是一所神廟, 現在這裏依舊供奉神——活著的在民眾心目中的神。魚悅是第一次踏入這裏,他以前認為這裏是陰森森的地方, 小時候隨知意是這樣告訴他的。


    “那是個可怕的地方, 人們不許隨便說話、隨便吃東西,每個人都和木雕一樣,要用手按一下, 軟的是人, 硬的的雕像。有個烏鴉嗓子的女人每天在角樓鬼叫,據說這樣可以驅鬼。”


    魚悅環視四周, 其實, 這裏的光線非常的好,窗戶都是兩米左右高、一米寬的長形大玻璃。地板是過去的直接從山上采集下來的花崗岩,一些工作人員,趴在地板上,很用心地擦拭著它們, 一千多年來,岩石被擦得能映照出人的影子。


    “請跟我這邊走。”帝堂秋笑笑指下前麵。


    魚悅看著隻穿了一件襯便褲到處晃悠的帝堂秋,他像個特例一般, 每個人都認識他,每個人都認為他這樣穿才是正常的。他們覺得這個年輕的頭領很親切,所以每個人都對他報以微笑,崇敬的眼神從眼底蕩漾出來映照在帝堂秋的身上。


    一個渾厚的女高音緩緩地從一個角樓傳來,帝堂秋指下那裏對魚悅說:“傳說,在遙遠的上古,人們拿最美妙的歌聲祭司音樂之神。每天這個時候,在那兒,依舊有舊教的祭司者這樣奉獻自己的祭品。他們很虔誠,在那個地方歌唱了兩千年,從未間斷過。”


    魚悅微微點頭,沒有發表意見,但是他已否決了知意的虛假證言,為了叫弟弟討厭這個地方,他編造了莫須有的罪證妖魔化這裏。


    走過層層關卡,接受完一次又一次的安檢,帝堂秋帶著魚悅來到一個地下金庫一樣的地方。


    “過來幫忙。這家夥很多歲了,有時候還真難開。”帝堂秋使勁抓著巨大的輪船舵盤一樣的開關向下壓,魚悅走過去幫忙。


    伴隨著“嘎吱嘎吱”的鐵鏽聲,一塊有一米多厚的圓形鋼板門緩緩地被拉開了。


    “進去吧,這裏就是上下九百年,吳嵐樂醫的最高層機密了!悄悄告訴你,這裏麵臭死了。”帝堂秋一臉厭惡地指下裏麵。


    魚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他想象中並不大的房間。好大!太可怕了!這是他現今的想法。


    無數的古式高木櫃整齊地排列著,看不到盡頭。從最早的紙版檔案、膠片、錄像帶到稍近一些的碟片、資料卷,這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電腦這種東西,魚悅有一種上當的感覺,於是他怒視帝堂秋。


    帝堂秋咳嗽了幾下:“恩……要知道這裏不許別人隨便進,目前整個吳嵐,能進這裏的人不到二十位,大家都很忙,沒時間整理的,你看,我也很忙啊。那麽,你在這裏找吧,我去,我去忙其他的了,一個半小時後我來接你。”


    帝堂秋快步離開這個地方,走出很遠之後,他依舊能感覺到,魚悅惡狠狠的眼光在看著他。他要趕快離開,要知道,他要耽誤早餐會了,啊,說起早餐會,每個樂醫仲裁所的人都喜歡它,早餐會的小點心,嘖嘖……實在是太美味了。


    榔頭坐在仲裁所外圍的一所小樓裏,這裏是專門用於樂盾的休息區,免費的醫生,免費的按摩師,免費的休閑場所,免費的奢侈品隨便取用,免費的射擊場他可以在這裏無限製地發火箭炮玩。這裏的人身高馬大,這裏是巨人的故鄉,兩米的身高在這裏是中等。榔頭看下身下的沙發,特大號的沙發,他對麵的樂盾一屁股坐下去,沙發立刻滿了,但是同樣型號的沙發,能塞下三個榔頭還有寬大的縫隙。


    榔頭看下羅寬,羅寬笑了下:“我第一次來也是這樣的感覺,樂醫們喜歡巨大的盾體,越是巨大,他們越有安全感。但是級別越高的樂醫越喜歡身形靈巧的樂盾,所以在這裏看樂盾能看出樂醫的品級。”


    榔頭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和羅寬他們就如誤入鴕鳥窩的雞雛、進入巨人國的小人種。


    劉君抱著一袋子巨大的零食走過來,這種零食顯然是以樂盾的身形而特定的,劉君必須以抱這個方式拿它。


    “嘩!好大的甜甜圈!”榔頭雙手拿著一個洗臉盆口徑大小的甜甜圈讚歎了下,接著一口咬下去,味道還挺好的。


    “這個很好,我也喜歡……嘿……這個!”身邊一位最少在兩米五以上,五百斤上下的一個巨人憨厚地介紹著甜甜圈,榔頭仰頭看著他,無比崇敬地看著他連續吃了五個——隻用了不到兩秒的時間。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榔頭看著身邊不知道誰忘記的軍隊製服,那件製服對他來說,就是個床單。連扣子都是很大型的那種。


    “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我彎不下腰。”一位巨人抱著成堆的食物在榔頭頭頂說。


    榔頭拿起衣服舉過頭頂,巨人微微下蹲,接著榔頭突然發現,天空下了零食雨。巨人突然伸出他笨拙的手對他敬禮:“對不起,長官,剛才我看不到您的軍銜!抱歉中校先生,請原諒我的無禮。”


    被從天而降的零食不斷襲擊了腦袋的榔頭無奈地回禮:“沒事,沒事。”


    榔頭坐回沙發,劉君趴在沙發上笑得很大聲:“手又錯了!”


    榔頭正要回嘴,耳朵的顫動拉回他憤怒的神智。榔頭按了開關,劉君看著他,因為榔頭的表情越來越不好。


    “怎麽了?”劉君問。


    “學校……叫家長!包四海那小子闖禍了!”榔頭站起來向外走。


    榔頭坐在車上,換了一件便裝,因為魚悅一再提醒,不許別人知道四海的背景,他需要個正常的青少年期。那小子到底闖了什麽禍?榔頭一路胡思亂想。兩個小時後,榔頭乖乖地站在同樣乖乖站立的包四海身邊被麵前的這位粉紅女郎罵。


    “我當老師五年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學生,上學第一天,頂撞老師、給同學買東西收費、向學校同學售賣神奇的新藥丸、販賣香煙給同學、跟高年級同學打架,還打斷別人的鼻梁,人家的家長現在要告我們,太不象話了!”這位老師真的是憤慨極了。


    榔頭覺得很神奇,早上到現在才三個小時吧,包四海這個家夥怎麽做到這麽多事情的。


    榔頭覺得,教師是比實驗獸更可怕的東西,真的,實在是太可怕了!那位粉紅女郎,從一個孩子的品質,說到她五年的教學經驗,甚至她還捎帶提起了她教育出來的班級有非常好的升學率。榔頭陪著笑臉,給老師賠禮,退還同學的錢,收回所有的神奇藥丸,他驚訝的發現,所謂的神奇的新藥丸竟然是包四海自己吃的營養素,還有販賣的香煙竟然是從家裏客廳的茶幾上偷的——吳嵐的法律,不得對未成年人售賣香煙,家裏的香煙大家是沒數的。接著他又陪著笑臉賠了別人大筆的醫藥費,甚至還有後期整容費,好話說了一籮筐,那位粉紅女郎才放過他。


    當夜幕降臨,榔頭疲憊地癱在車裏對包四海說:“小爺,您真神奇,老子上學的時候都沒您這麽絕。”


    包四海又縮進了角落,一副老實樣子一言不發,比雞雛還雞雛。


    “靠了,給我挺起腰,大聲說話,不然我拍死你!”


    包四海覺得榔頭的話,也許真的有可能實現,於是他直起腰杆大聲回答:“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說吧,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都給我交代清楚,一件不詳細,我拍死你!”榔頭不耐煩地回答。


    “從哪裏?”包四海小心地問。


    “從遲到!”榔頭吼了一聲。


    “好的,我自己去學校報道的,因為第一次去,所以我不認識路,於是遲到了。”


    “頂撞老師呢?”


    “我到教室後,那隻爛番茄問我入學成績。”


    “爛番茄?”


    “就是罵你的那個臭女人!”


    “對哦,嗬嗬,真的像一隻爛番茄一樣呢。”


    “對啊,哥哥,那個女人有許多外號,爛番茄,花癡女,火猴子……”


    “給我好好地說你的問題!不許打岔!”


    “是!爛番茄……”


    “老師!”


    “是的,老師。老師拿著一張我入學的成績譏諷我,說我是她遇到的最愚蠢的學生,這樣的成績不如去街頭開小攤,不,說不定擺小攤我都虧本……”


    “媽的,死女人。”


    “對,那個死女人說我,我當然生氣,就頂嘴了,所以她叫我坐到班級最後一排。下課的時候,我一生氣,就拿了一條蛇丟進了她的挎包裏。”


    “做得好,你哪裏來的蛇?”


    “上學路上,寵物店買的。”


    “恩,接著呢?她就沒發現?"


    “好像我不是第一個這麽幹的,所以她一直在懲罰別的學生。”


    “那,幫學校同學買東西呢?賣營養素怎麽回事?”


    “哥,你不知道,那群笨蛋,一直說他家如何如何有錢,媽的,不賺他們錢,簡直對不起我自己。”


    “不許說髒話,媽的!”


    “好的,反正我去小賣鋪買東西啊,捎帶幫他們買好了,他們喜歡有人跑腿,這樣我賺了,他們也滿足了虛榮心。”


    “你很缺錢嗎?”


    “是的哥哥!在成為大樂聖之前,必須有一把醫器,我問了,很可怕的數字,所以在成為大樂聖之前,我必須存錢。”


    “所以你就販賣營養素和香煙了?”


    “是的哥哥!我覺得這筆生意太好做了,以前我怎麽沒想到呢?簡直是無本的買賣,一本萬利,百賺不虧……”


    榔頭的臉都氣白了,他怒吼一聲飛身把可憐的四海壓住,脫下他的褲子就是一頓打:“我拍死你個死小子!不打服你,我就不姓榔!”


    事實上,榔頭姓穹,曾經窮過,現在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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