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小院, 不過幾天前還有殘餘的綠色, 現在,院子裏已經看不到了。包四海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舉著一張卡片看著。昨天他收到了樂醫職級所的信件, 那些寫了大段的恭賀詞的信他就沒看,不過對於這張卡他就有興趣了。


    這是一張寫有他姓名的銀行信用卡, 從這一天開始,他每個月都會得到一百三十五華塔的基本生活費, 這是國家給的錢。一百三十五華塔, 也許對每個樂醫來說是少得不能再少的錢,但是,這筆錢相當於一個公司高層白領的半年薪水, 隻要需求不多, 這筆錢夠一個普通人很好地過一年。


    包四海的心情有些患得患失,想起以前到處蹭飯的經曆, 他不適應了。


    “我可以看下嗎?”孫寶雲站在台階上看著包四海舉著的手臂, 還有那張卡。


    “哦,嫂子,看吧。”包四海回身把卡遞給孫寶雲。


    孫寶雲翻來覆去地觀察這張東西,過了一會她把卡還給包四海:“我以前在公司,辛苦一年, 大約拿十五個華塔,高薪水了,現在全球經濟不好, 最近公司給我升職了,我每個月現在拿大約二十個華塔,除了總經理,我賺的最多。我現在什麽也不做也沒人說我,大家的笑容雖然好,可是都對我保持了距離,我每天都能收到好多請柬,還有陌生人,陌生組織的邀請信,一些樂醫妻子沒事組織起來的什麽貴婦協會,覺得我理所當然的應該和她們是一個群體。事實上我並不認識那些人……”


    對的,現在不適應的,並非包四海一人,孫寶雲對新的生活也不適應,沒有安全感,沒有歸宿感,蕭克羌不是個會幫女性排解心事的男人。這家的每個男人,情商都不高。


    “我什麽都沒做,他們卻給我錢花,以前我不明白大家對樂醫為什麽這樣崇拜,有時候,樂醫也代表不勞而獲吧?”包四海把那張卡很隨便地塞回衣兜,無奈地歎息。


    “四海少爺,這樣看樂醫嗎?”花椒姑娘不知道從哪裏冒了頭。


    包四海點點頭,沒有吭氣。


    “我六歲前,有個不錯的家的,有爸爸,媽媽,妹妹。”花椒彎腰拽著菜圃裏的殘苗,冬天到了,不再需要了。


    “有一天,我從外麵跑回家,許多警察在那裏,他們告訴我,父親因為失業,感染積壓了過多的負麵情緒,得了暴虐症。我家不富裕,但是父母盡力叫我們活得很好,所以爸爸失業,我們都不知道,父親所有的錢都拿去支撐這個家,失業後,父親舍不得去看樂醫排泄壓力……”花椒慢慢站起來,突然停止了敘述。


    孫寶雲和包四海懂得不排泄負麵情緒的後果,周圍幾乎每天都在發生這樣的事情,暴虐症,是人類最大的隱患。他們不敢問,那個答案過於殘忍,花椒沉默了一會,繼續說。


    “父親犯病後,殺了妹妹和媽媽,還有鄰居。沒人收養我,我是暴虐症患者的後裔,那個時候開始,我恨樂醫,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恨。後來,遇到少爺,少爺給我起名花椒,接著我成了奉家的人,我在那裏年複一年地成長。陪著奉少爺,我看著那些要成為樂醫的天之嬌子們,每一天,每一天的練習,除了必須的休息時間,每個要成為或者已經成為樂醫的人,每一天,每一天從不間斷地練習著。有些人,活不到成年,治療總是會出這樣那樣的意外,可是沒人退縮,樂盾也好,樂醫也罷,隻是生物鏈的一個環節,樂醫的雍容背後,是死亡、苦修和一輩子的清心寡欲。那之後,我不再恨了,我們也許付出了一輩子的辛苦,但是最起碼我們不必麵對死亡,樂醫是值得受人尊重的職業,所以,四海少爺,這不是不勞而獲,這是,你放棄你的世界的代價。”


    花椒說完,把收拾好的殘苗放到一邊的籃筐裏,她要做的工作有很多,所以,她很平淡地說完,很平淡地離開。


    “克羌的毛衣還有一隻袖子。”孫寶雲轉身進了屋子。


    包四海依舊坐在台階上,很久之後他突然說了一句:“為什麽,我要放棄我的世界?”


    沒人願意放棄自己的世界,但是世界總是如此無奈,就像魚悅,雖然不願意,但是他必須要完成他的承諾,答應隨家的事情要做到,所以,他在為出行做準備。


    “怎麽跟四海說?”榔頭看著收拾行李的魚悅。


    “不用說吧,又不是不回來了?”魚悅關起箱子鎖好,遞給榔頭。


    “總歸是擔心得很。報紙上,這幾天一直說那個樂醫殺手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你要叫四海考試,你不是最討厭他失去自由嗎?”榔頭多少有一些負氣,抓箱子把手的手怒出了青筋。


    魚悅看下他,突然伸手摸了下榔頭的頭發,還捏了下他的耳朵。魚悅甚少對別人如此親昵,榔頭一時茫然了。


    “ 我有我的道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魚悅說完轉身出屋,留下一臉愕然的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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