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經曆了那麽多世界,她陪伴了那麽多人過一生,卻再也沒有愛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自從被挖心祭天那天起,她就不知道心髒跳動的感覺了。


    愛情,她早就找不著了。


    可是空玄,繁似錦回頭又看了一眼,月色下,那高大溫和的僧人雙手合十,虔誠念經。


    佛也好,道也好,繁似錦不信,她隻信自己,她作為任務者,逆天行道,不管是要在這三千世界大乘小乘,仙佛魔鬼,妖煞屍人中完成什麽任務,她都一定會做到!


    因為她啊,想回去,想回到被祭天之前,到底她錯過了什麽,為什麽所有對她好的人都因她而亡,最後自己被深愛之人挖心而死,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她似活非活,似死未死,她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在天道都不曾注意到的角落,變成今天這樣的繁似錦。


    第二天一早,繁似錦在床上一骨碌翻身爬起來,赤著小腳踩著清脆的鈴鐺聲去找空玄,就跟昨天的告白不存在一樣。


    她的任務是攻略佛子心,就算他告白了,但離徹底拿下還早著呢。


    空玄已經做好了早飯,正坐在桌前候著,見她來了,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早。”


    “早什麽早,都日上三竿了還早。”繁似錦嘟囔一聲,那人的視線很溫柔很平和,她一直被看著,竟然感覺有點耳朵發熱。


    空玄聽到了她的嘟囔,覺得她很孩子氣,微微一笑。


    繁似錦眼尖瞥見他笑了,立馬一惱:“你笑我!”


    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空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朝他身上一拍!然後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天武林大會,你看見你的小青梅了麽?”


    空玄用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小青梅是誰:“你是說月光師太?”


    “現在知道叫師太了?”繁似錦哼哼。“她變胖了你沒看見?”


    呃……他還真沒注意。


    “是我在她們身上下了蠱,這蠱呢,對身體沒壞處,就是會讓人食欲大開,尤其是想吃肉。”


    繁似錦故意把手指頭在空玄麵前晃了晃。“我瞧那慈法老尼姑比你年紀大多了,也出家這麽多年,她都沒忍住,我想看看你忍不忍得住呢。”


    聞言,空玄了然,淡定合手:“之前你不就說要我做你的試驗品,想來便是拿我試蠱吧?你開心就好。”


    繁似錦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她開心就好,要不是他百毒不侵她才懶得理他呢!


    正鬱悶呢,她準備隨便吃兩口菜就不吃了,沒想到——今天的菜裏竟然有蒜!


    繁似錦驚訝地望向空玄,用筷子挑出一顆蒜粒:“這是葷的耶,你是不是昨天晚上讓冷水把腦袋給衝壞了?”


    空玄隻是微笑,他食素,卻並不代表別人也得跟他一樣。


    繁似錦沉默了片刻,然後發現,原來這盤菜是專門給她做的,加了蒜的菜他是不吃的。


    還真別說,這和尚還挺堅定。


    碗裏的粥喝到一半,繁似錦對他說:“我待會兒要下山。”


    “下山?去哪裏?”


    “哼,你管呢。”繁似錦又吹了吹粥,覺得太燙了,她嘴巴嫩,實際上這粥空玄已經是放涼的,但她喝著還是不開心。“反正不是去……”


    “貧僧不是擔心你要……”


    “一口一個貧僧的,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的。”繁似錦故意取笑他。


    然而,空玄境界太高,仍舊一派淡然,“貧僧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和尚,自然要口稱貧僧。”


    “嗯?是~嗎~?”繁似錦故意拉長了聲音,突然撲過去抱住空玄脖子,“那你說,你還喜不喜歡我?”


    接著,繁似錦見證了奇跡,那位曆來神色淡然,悲天憫人的空玄大師,他的臉開始紅了。


    而且因為沒有頭發遮擋的緣故,看得特別清楚,從耳根一路蔓延開來,但他的表情仍然還是十分淡定。


    簡直是反差萌。


    繁似錦笑嘻嘻的撒開了手,不逗這個和尚了。


    “你乖乖在穀裏等我回來啊。”


    “要去多久?”空玄執著地問。


    “短的話呢,大概三天五天,長呢,一年半載也很有可能啊。”繁似錦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麽就要跟我一起?”繁似錦驚訝地問。“萬一我是去找人打架的呢?你現在功力盡失,可沒法幫我呀,反倒會成為我的累贅。”


    空玄張了張嘴,他這人啊,要他講佛法,那能連講七天七夜不帶重樣兒的,要他說大道理也成,可是要他麵對一個胡攪蠻纏古靈精怪的丫頭,去說服對方,那就難了。


    一時之間,他俊朗的麵容又紅了。


    繁似錦被這純情的和尚逗笑了,她拍了拍空玄的頭,光溜溜的手感挺好,“你啊,還是先辦法對抗你身體裏那隻餓蠱比較好哦,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活著,這穀裏有野兔山雞,你若是想吃了,便捉來,反正我走之後不會有人敢進來,不會有損你佛子的聲譽形象的。”


    說完,飯碗一推,瀟灑離去。


    空玄望著她的背影,輕輕一歎。


    繁似錦一走,他也沒有了食欲,便將碗筷收拾了,回到樹下打坐。


    他素來寂寞慣了,獨身一人也不會感到孤獨空曠,然而和繁似錦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她素日裏總愛捉弄他欺負他,嬌嬌俏俏的朝他跟前湊,各種搗亂,如今她一不在,空玄竟然感到分外冷清。


    山穀頗大,他不管走到哪兒都看得到她的身影,湖邊有她玩水的歡笑聲,樹下秋千上的打趣聲,雪白的小腳上的隨她走動傳來的鈴鐺聲,還有他閉上眼睛,她在月色下走向他的那一幕。


    空玄笑了,他知道這便是他的情劫,來得快,去得遲,也許終其一生都不得堪破。


    繁似錦在七日後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氣呼呼的,一路上小拳頭緊握。


    當時空玄正在打坐,聽到熟悉的鈴鐺聲,心下一喜,正要開口喚她,她卻氣嘟嘟地從他身邊經過,看都不看他一眼,坐到秋千上瞪他:“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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